第 7 章
蕭恒與蘇瑾交好，這是北玄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蘇家出事，他要是隻字不提，那才讓人奇怪，更讓皇帝疑心。
??“朕知道你這孩子重情義，不相信蘇家父子會真的叛國，但事實如此，你呀，就別再想了。”蕭憫果然不是真的生氣，他甚至安慰似的拍了拍蕭恒的肩。
??蕭恒這才“死心”地歎了口氣，垂下眼簾，看起來十分難過地點了點頭。
??蕭憫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轉身當先走了。
??蕭恒這才緩緩抬起頭，正好對上皇帝身後那大太監朱業投過來的目光，他幾不可見地點點頭，朱業立刻轉身跟上了皇帝，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午膳時間，蕭恒對著一桌琳琅滿目的菜品，卻似乎沒什麽食欲，心裏琢磨著什麽事。
??皇後幾個月沒見兒子，激動地跟什麽似的，恨不能將眼前所有的菜式都讓他嚐一口，不停地示意身邊的宮女為他布菜。
??皇後約莫三十幾歲，身形略微豐滿一些，穿著端莊大氣，並不十分華麗，皮膚似少女一般白皙，唇紅齒白，一雙眼睛沉靜如水，很有母儀天下的氣質。
??“恒兒，你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皇後朱唇輕啟，一雙妙目中掠過擔憂之色，“這些菜可都是母後吩咐小廚房特意做的你愛吃的，你卻看都不看一眼。”
??“……沒事，母後，就是連日趕路，有些累。”蕭恒仿佛才回過神，歉意地扯了扯嘴角，“勞母後掛心。”
??“你這孩子。”皇後嗔怪似的說，“出去了一趟，倒是變得懂禮節了。”
??蕭憫自以為“了解”兒子，知道他重情義，此刻正在為蘇家惋惜，想來還不知道他特赦蘇家之事，心裏正不好受，他看了一眼朱業。
??朱業立刻意會，弓著身子走到蕭恒身後：“殿下，蘇家父子雖然不忠，但蘇家曆代祖先誓死都忠誠於皇室，皇上又豈會讓他們家無後？”
??蕭恒整個人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驚喜地看了看朱業，又看了看蕭憫，見他朝自己微微頷首，這才開心起來：“父皇赦免了蘇家老小？”
??“正是呢，殿下。”朱業弓著身子，淡淡笑著說。
??蕭恒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立刻單膝跪地：“我就知道，父皇以仁德治天下，一定不會舍得殺他們孤兒寡母。”
??“恒兒！”皇後故意拉下臉訓斥，“也不自稱‘兒臣’，剛說你懂禮節了，不過一會兒就又原形畢露。”
??“無妨，無妨。”蕭憫笑著擺了擺手，將兒子拉起來坐到身邊，“這麽久不見恒兒，朕倒是十分想念他跟朕撒嬌耍賴的樣子。”
??蕭恒笑了，眸中有異樣的光芒一閃即逝，蘇家父子的事，現在蒼玄國幾乎是人盡皆知，可赦免蘇家老小的聖旨昨日才下，他若是剛剛回宮就“知道”，一定會引起皇帝的疑心。
??衛王回來後，皇帝一連好幾日都在皇後宮中用膳留宿。
??這日午膳，一個小太監拿著邊關的急奏，一路小跑地到了鳳棲宮外，聽到裏麵有說有笑的，一時踟躕著，不知該不該進去。
??朱業淡笑著抬起頭，看到門口的小太監一副抓耳撓腮的神情，默默走到門口。
??“公公，這是您……”小太監獻寶似的將奏折雙手遞給朱業。
??“好了，你下去吧。”朱業接過奏折，幹脆地打斷了小太監的話，然後轉身回屋去了。
??小太監又抓耳撓腮了片刻，若不是臉長得還算白淨，他就能原地化作一隻猴上樹了，片刻之後轉身走了。
??“什麽事？”看到朱業手中的奏折，蕭憫微微皺起了眉頭。
??蕭恒也不敢再賴在他懷裏，忙坐直了身體，往皇後身邊挪了挪，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朱業卻將手裏的奏折藏進了衣袖裏，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這是怎麽了？有話就說，支支吾吾的成何體統？”蕭憫眉頭不由地皺得更深了，看著朱業的表情，他一瞬間猜到了那奏折裏是什麽事，“皇後，恒兒，你們接著用膳，朕回玄書房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皇後忙起身，恭謹地行禮。
??蕭恒也收起了玩鬧的表情，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兒臣恭送父皇。”
??蕭憫微微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鳳棲宮的大殿。
??朱業轉過身，與悄悄抬起頭看他的蕭恒相視一眼，然後快步走了出去，弓著身子跟在蕭憫身後，一路回了玄書房。
??“到底是什麽奏折，讓你吞吞吐吐，在皇後與衛王跟前也不肯說實話？”雖然心裏有數，蕭憫卻依然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皇上，這……”朱業怔了怔，將奏折打開，默默放到了蕭憫身前。
??蕭憫隻瞥了一眼，就覺得一股怒火衝天而起，差點從他的天靈蓋爆出去，掀翻玄書房的屋頂，他險險控製住，沒讓玄書房遭受滅頂之災，暴躁地將奏折扔在了地上。
??“大膽，大膽！”蕭憫站起身，氣得在書房裏踱來踱去，“朕已經給了他們蘇家最大的容忍，他們還想做什麽？”
??“皇上息怒。”朱業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如死，“皇上您息怒啊。”
??“朱業，這蘇家軍足足十萬兵馬，秦州一戰之後，如今隻剩下瑤川的兩萬兵馬，若不是他們如今鎮守瑤川，朕又豈會饒了蘇家？”蕭憫怒氣衝天地說。
??瑤川是蒼玄國對抗天楚國的一個天險之地，一直由蘇鐸的副將聶林鎮守，如今包括秦州在內，蒼玄國已經連失三個城池，若是再失了瑤川，天楚國的鐵蹄將一馬平川，毫無阻力地踏進北玄城。
??而蒼玄國因為重文輕武的關係，如今能用的隻有舒楊和蘇家軍，而舒楊鎮守南方邊關牧州，天照國如今依舊在隔岸觀火，為防他們和天楚國兩麵夾擊，舒楊是絕對動不得的。
??蘇家父子叛國，若是僅剩的兩萬蘇家軍也不肯出站，那北玄城危矣，可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蘇家軍如今的統領聶林卻堅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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