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宴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宋勉喝的東倒西歪，什麽胡話都敢往外說, 蕭若怕他丟人現眼，順帶著把自己給賣了，就捂著嘴將他拉走了。
??趙陌酒品極差，多喝了兩口就跟誰都是兄弟似的，就差跟人勾肩搭背了, 他端著一壺酒踉踉蹌蹌地走到蕭恒跟前。
??酒氣糊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見衛王臭著一張臉, 一隻手拍在衛王殿下尊貴的肩上：“衛王殿下,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任誰被退婚都不舒服，可郡主是女中豪傑, 被她退婚，不丟人。”
??“啪！咯嘣！”兩聲幹脆淩厲的聲音響過, 蕭恒麵前的桌子被他大力掀翻, 趙陌拍在他肩上的手腕也折了, 坐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喚。
??“相公, 相公！”舒雅大叫著撲過去，抱著趙陌的手腕, 眼淚“唰”地就落下了。
??其他人見狀，紛紛能走便走, 能躲便躲, 院子裏眨眼間就隻剩下看好戲的蕭浪, 看似想勸說蕭恒的蕭駿，還有趙陌夫妻二人。
??以及，怒發衝冠，拍案而起的蘇玥，對著蕭恒怒喝：“殿下若是耍酒瘋，還請出去，不要在我鎮國公府撒野！”
??蘇玥知道他在生氣，但眼下其他人都在，再加上事情也沒查清楚，她隻能對蕭恒冷言冷語。
??“郡主莫動氣，九弟他就是這樣，脾氣比較大，你不理會就是了。”蕭浪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要火上澆油。
??蕭駿歎了口氣，溫和地說：“九弟，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這個宴席是郡主所設，你別……”
??蕭恒抬起頭，看了一眼蕭浪與蕭駿，看得他二人麵上一涼，紛紛住了嘴，這才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威躬身向蘇玥賠禮道歉，又朝著兩位殿下施了一禮，轉身快步跟了出去。
??“郡主，府中都砸壞了什麽貴重物品，一並算到本王賬上，本王稍後就派人送銀子來。”蕭浪站起身，大尾巴狼似的搖著手中的扇子，盯著地上摔碎的一個茶碗、幾個碟子，一張桌子睜眼說瞎話。
??蘇玥有些不耐煩應付他的自作多情，微微皺了皺眉：“不必，這些個茶碗，鎮國公府還是摔得起，多謝殿下好意。”
??蕭浪：“……”
??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片刻後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窘迫，從扇縫間，他甚至能看到鎮國公府的下人們拚命強忍的笑意，他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還不忘禮貌地告辭一番方才離去。
??安王仿佛怕自己也被下逐客令，他走過去查看了一番趙陌的傷勢：“隻是小傷，不礙事的，本王在這裏替衛王向你們說聲抱歉。”
??趙陌雖然是兵部尚書府的獨子，卻從小養尊處優，拳腳功夫一概不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這些年他又花前月下拚命地作，身子骨本就不好，剛剛嚎了一陣子，此刻疼暈過去了。
??舒雅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表麵看似悲傷，她心裏想的卻是，既然趙陌受傷暈了過去，今夜去哪就由她說了算，她也要好好羞辱那個小賤人一番，讓賤人知道，誰才是兵部尚書府的少夫人！
??蘇玥一臉歉意地走過去，幫助舒雅將趙陌扶上門口趙府的馬車：“少夫人，我很抱歉，今日讓你們受驚了，改日我一定登門道歉。”
??“郡主不必如此，安王殿下已經說是小傷，不會有事的。”舒雅此刻急著回去給家裏的那位小妾點兒顏色看看，著急著讓車夫趕著就走了。
??看著他們離開，欣蘭推著安王到蘇玥對麵站定，安王抱歉地說：“郡主，今日攪擾了國公府，是我們兄弟幾人的錯，若是有什麽本王能做的，郡主不必客氣。”
??蘇玥淺淺一笑，不答反問：“沒想到安王殿下還懂醫術？”
??“久病自成醫罷了，不值一提。”安王謙遜溫和地笑笑，“天色不早了，本王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致歉。”
??蘇玥不置可否地笑笑，看著他離開，臉上的笑容驀然間消失，換上了一副冰冷如水的神情。
??蘇信此刻從一旁走出來與她並肩而立：“郡主，這個安王……”
??蘇玥：“查清楚他的來曆，包括他母妃與皇後的關係，以及他為何一出生就身有殘疾，當年宮裏接生的嬤嬤，和負責保胎的禦醫，統統都找出來，我要查得清清楚楚，我要知道這個安王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蘇信低頭應了一聲，青姝雖然是青部首領，但他在鎮國公府多年，北玄城的暗衛，他比青姝要熟悉得多，查起事情來也更容易一些。
??蘇玥轉頭回到院子裏，看到蕭恒剛才坐著的地方此刻一片狼藉，下人們正在打掃，她微微歎了口氣，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幾分。
??青姝輕聲問：“郡主，你為何不對衛王殿下言明一切，再這樣下去，你們以後還怎麽在一起啊？”
??蘇玥白了她一眼：“你究竟哪隻眼睛看見我以後還要和蕭恒在一起了？他砸我宴席，不給我半分麵子，我為何要要跟他說明白？”
??她越說越氣，蕭恒要是在麵前，她都能一記重拳砸過去，讓他知道知道惹她是什麽下場。
??“可，可殿下砸桌子，那也是因為郡主你對其他人獻，哦不，是關心太過……”青姝自顧自地在自家郡主小聲嘀咕，她到底沒敢說“無事獻殷勤”幾個字。
??“你說什麽？”蘇玥耳朵尖著呢，把青姝的話一個字不落地聽了個真切，她給了這丫頭一個腦瓜崩，“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不僅做我的主，還敢頂撞我？”
??青姝驀然單膝跪地：“奴婢隻是覺得，殿下是真心對待郡主的，郡主隻有和衛王殿下在一起時，才是真正開心的。”
??“他對我真心，可他對，對大哥是否真心呢？”蘇玥微微閉了閉眼。
??重生已經一年有餘，她還是第一次改了對蘇瑾的稱呼，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麽難。
??青姝低下頭去，無言以對，這世上最險惡的不是那些豺狼虎豹，而是隔著肚皮的人心，衛王殿下與少將軍從小一起長大，看起來兄弟情深，但實際上怎樣，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你下去吧，我去陪祖母說說話。”蘇玥歎了口氣，往內院走去，看見蘇老夫人就坐在院子裏，似是在等著她來，她走過去施了一禮，“祖母。”
??“小玥，你今天擺這個宴席，目的是什麽？”蘇老夫人一改往日對蘇玥的寵溺，神情格外凝重，“你如今長大了，做事就連祖母都看不透了。”
??蘇玥吃了一驚，她單膝跪地，低著頭，一副知錯的模樣：“祖母恕罪。”
??“孩子，起來。”蘇老夫人將她拉起來坐在身邊，歎了口氣，“祖母知道，你父兄去世之後，你背負了太多，為了蘇家你做到這份上已經夠了，沒有必要再搭上你終身幸福。”
??“我知道，祖母不必為我擔憂。”蘇玥鬆了口氣，她還以為蘇老夫人要責備她今日瞞著的事情，“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你呀，不知道。”蘇老夫人寵溺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從小你就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如今就更不知道了，你喜歡衛王殿下，祖母看得出來，可你卻在皇上麵前提出與他退婚，究竟是為何？就為了那一封來路不明的信？”
??蘇玥並未吃驚，蘇信掌管北玄城暗衛，又一直跟在蘇老夫人身邊，她能知道的事情，祖母自然也能知道。
??“那信的確來路不明，是真是假也無從查證，可萬一是真的呢，祖母讓小玥如何麵對嫁給仇人的境地？”蘇玥緊緊握住蘇老夫人的手，她靠在祖母懷裏，露出自己最真實，最柔軟的那一麵。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啊。”蘇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祖母看著你長兄與衛王一起長大，衛王是什麽樣的心性，祖母看得見，祖母相信他，不會做出此等背信棄義，出賣國家百姓之事。”
??蘇玥怔了怔，祖母竟如此偏信蕭恒，難道，她真的不該誤會他嗎？
??“祖母，我們蘇家再也經不起一次打擊了，如今的我，不相信他們任何人，將來查明事實，若蕭恒當真是陷害父兄之人，我必手刃之，若……”蘇玥頓了頓，艱難地說，“若他也是被人陷害的，我必定向他賠禮道歉，待在他身邊，直到他原諒我。”
??“可，這之間，他若是愛上了其他人呢？”蘇老夫人不無擔憂地問，“到那時，你該如何自處？”
??“他若是我的，別人搶不走，他若不是我的，愛上了別人，那我，便瀟灑放手，祝他……幸福。”蘇玥故作灑脫地扯了扯嘴角。
??見她固執己見，自己說不動她，蘇老夫人隻好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
??從蘇老夫人那裏回到自己院子，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看見門口的小廝拿了一張宮裏的帖子在門口等她。
??看見她，小廝立刻單膝跪地：“郡主。”
??蘇玥目光落在他手裏的帖子上，問：“這是什麽？”
??小廝將帖子雙手奉上：“郡主，這個帖子是薛貴妃差人送來的，請郡主明日進宮一趟。”
??“哦？”蘇玥接過來看了一眼，果然是薛貴妃送來的帖子，她冷笑，任這薛貴妃城府如何比自己的兒子深，也開始按捺不住，要主動出擊了。
??“還有……”小廝欲言又止，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模樣。
??蘇玥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還有什麽？”
??小廝：“還有很多官媒送來的帖子，足有三尺多厚，老夫人說讓郡主您自己處置。”
??蘇玥：“……”
??繼“送子觀音”之後，她居然又成了官媒的“新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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