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宋勉好不容易整了一條褲腰帶, 收拾好之後, 才回了自己的住的客棧，從秦州回來這些日子, 他一直沒敢回宋家, 怕父親那一丈長的大刀給他攔腰來一下。
??剛進客棧的門, 他就敏銳地覺得, 裏麵不對勁，他的腦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自己的腳已經先腦一步地後退出了客棧。
??腳底抹油剛跑出客棧，就覺得迎麵一股熟悉的冷風襲來, 他本能地躲過，整個人對折似的彎腰行禮：“爹, 您怎麽來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宋奇冷著一張臉, 明明是戶部尚書, 偏偏一身刀兵過體的氣息, 黑著一張臉進了客棧，當中一坐，屋子裏的氣氛立刻就降到了冰點。
??“那哪能不知道啊……”宋勉瞥了一眼老爹那把人家客棧的地板砸個大坑的大刀, 吞了吞口水, 陪著笑臉說, “攔腰一砍，嗞出來的都是您一脈的血呢。”
??“滾一邊去！”宋奇一巴掌將兒子拍到了一邊, 看著他臭貧的樣子就火大, “你現在可是有本事了, 準備叛出宋家了。”
??“爹您這說的什麽話，什麽叫叛出宋家？”宋勉雙膝跪地，給宋奇捶腿，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我這不是怕您怪我去秦州嘛，兒子知道您擔心，怕我有危險，我想等過段時間，等爹您消氣了，我再回去給您賠罪。”
??“擔心？”宋奇冷笑，“巴不得你死在外麵呢。”
??宋勉的笑一時間僵在了臉上，沒想到自己老爹的氣性這麽大，他不尷不尬地撇了撇嘴，放棄了“狗腿子”的表演，站起來站得遠了點。
??宋勉：“宋大人，您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沒意思了。”
??“兔崽子，你叫我什麽？”宋奇暴跳如雷地站起來，指著兒子，指頭都快戳他臉上去了，“回來這些日子，一直住客棧，你把宋家，把尚書府當什麽？”
??宋勉一臉委屈地辯解：“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我怕您生氣，怕您看見我，‘嗷’一下背過氣去……”
??宋奇一巴掌直接拍他的後腦勺上，差點給他開瓢了，感情這小兔崽子一直盼著他爹過去呢？
??“爹，您看您兒子現在跟著郡主南征北戰，立了功，也被皇上封賞了，您這樣當眾打我，讓我，麵子往哪擱呀？”宋勉不滿地離得遠了點。
??“你真是出息啊，整天跟在一個小丫頭片子屁股後麵扯大旗，還扯的歡暢，真是丟人現眼！”宋奇提起這個就窩火，兒子立功他很開心，卻不喜歡兒子跟在蘇玥身後。
??宋勉當即不樂意了：“爹你說這話我就不願意聽了，郡主一個女孩子，卻為國為民征戰沙場，北玄城任何一個人，都該給予她應有的尊重，我跟在她身邊，能為國殺敵，我高興。”
??“我告訴你，你最好離蘇玥，離整個鎮國公府越遠越好。”宋奇指著兒子的腦門，“給我滾回尚書府，從此不要再摻和蘇家的事情，否則別怪老子真的讓你嗞出一脈的血。”
??宋奇說完，轉身就走，客棧中剛才看似吃飯的人紛紛將宋勉圍了起來，不由分說將他壓著跟在宋奇身後，往尚書府走。
??宋勉也不掙紮，他總覺得老爹最後那句話很有深意，仿佛知道什麽事情，他甩脫後麵的人，快走了兩步跟在老爹身後。
??他又陪著笑臉，狗腿子似的說：“爹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我這才跟著人家立了軍功，突然翻臉不大好吧？”
??“你懂什麽？”宋奇嗤笑著瞥了他一眼，“你隻看到了表象，沒看到表象下，北玄城暗流湧動……”
??說到這兒，宋奇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說漏嘴了，連忙閉上了嘴巴，一個字也不肯再說了。
??“爹，你這意思，有人要對付郡主，甚至是整個鎮國公府？”宋勉一個字一個字，小心翼翼地問，“所以您為了保護兒子，才讓我離她遠點。”
??宋奇冷哼一聲，不理會兒子問的話，瞥了一眼身後那些人，當先一人立刻會意，上來一個手刀就讓宋勉人事不知了。
??宋奇：“帶回去好好看著，若是他跑出尚書府，你們就提頭來見吧。”
??當先那人應了一聲，然後將宋勉背在背上，轉眼沒入了人群中。
??鎮國公府中，蘇玥正在聽青姝向她匯報近日打聽來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宋勉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青姝：“郡主，據說當年皇後娘娘與慧貴妃幾乎同時懷孕，慧貴妃在宮裏一直是與世無爭，能坐上貴妃之位，全憑當時還在世的太後捧著，皇後和當時還隻是一般妃子，如今的薛貴妃鬥得雞飛狗跳，聽說皇後當時懷衛王殿下時，胎裏不足，差點生不下來。”
??蘇玥一怔，怎麽看蕭恒都不像是胎裏不足生下來的，若說安王蕭駿是胎裏不足，她覺得還比較可信。
??她問：“那慧貴妃是怎麽死的？”
??青姝頓了頓，說：“當時的太醫說，慧貴妃難產，力氣不足以生下安王，安王當時隻出了個頭，慧貴妃已經薨世，是接生嬤嬤將安王拽出來的，當時腿就壞了，還落了一身的病。”
??蘇玥皺眉：“那當時給慧貴妃接生的太醫和嬤嬤呢？”
??“怪就怪在這裏。”青姝一臉疑惑地說，“慧貴妃薨世，安王落下了殘疾，接生嬤嬤怕自己被皇上怪罪，當場就自殺了，而那太醫一家似乎一夜之間蒸發了，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奴婢估摸著八成是死了。”
??“都死了，這麽巧嗎？”蘇玥冷哼，她越發確定這件事背後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慧貴妃生產時，身邊除了接生嬤嬤和太醫，還有其他人嗎？”
??青姝：“還有一個貼身丫環，隻是那丫環也不知去向。”
??“繼續查，就算將北玄城乃至整個蒼玄國給我翻過來，也要將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蘇玥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霍然站起身，“重點查查皇後身邊的人。”
??“皇後娘娘，郡主是懷疑……”青姝這會兒腦子算是徹底轉過彎來了，她點頭稱是，“奴婢一定將這件事查清楚。”
??蘇玥想起蕭若在廊下跟她說的話，他曾經想過，蕭恒，會不會不是皇後親生的？
??如今有了青姝調查的這些事情，蘇玥心想，會不會當年皇後懷孕，胎裏不足，生下蕭駿之後換給了慧貴妃，怕有朝一日被人戳破真相，才會幹脆殺人滅口。
??隻是，這個想法如今還隻是她的猜測，還需要青姝進一步查到的消息來佐證，在這之前，她不會將這件事告訴蕭恒。
??這麽多年，她無法想象，蕭恒是怎麽在皇後身邊一天天長大，還沒長歪了的。
??夜裏，她躺在床榻上卻怎麽都睡不著，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秦州城裏，蕭恒坐在屋頂上那落寞的神情，心尖上狠狠地疼了疼。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突然聽到屋頂的瓦片又動了，她暗自翻了翻白眼，蕭恒那貨哪裏落寞了，她真是白心疼他了。
??蕭恒輕車熟路地從屋頂一躍而下，摸著坐到床邊，握住了蘇玥被子外麵的手，然後就著她的手在她身邊躺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她的肩。
??“小玥，我發現我現在一天看不到你，我就渾身難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蕭恒似是在對著蘇玥說，卻更像自言自語，他閉著眼將臉埋在她的發絲間，不一會兒就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
??蘇玥等了一會兒，發現他是真的睡著了，這才轉過身，見他似是累急了，眉頭深皺，烏黑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她忍不住伸出手為他撫平眉頭。
??她就那麽怔怔地看著他，不知看了多久，就窩在他的懷裏睡著了。
??清晨，蘇玥再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人，被褥上隻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在向她證明，昨晚她真的是在他懷裏睡著的。
??青姝一臉明了地端著水進來，卻不敢再說讓什麽避子湯的事，隻能偷偷忍著笑意。
??“青姝，我讓你給趙陌他們夫妻準備的禮物，準備好了嗎？”蘇玥一邊穿衣一邊問。
??青姝趕忙上前為她穿衣洗漱：“備著了，郡主今日要去趙府嗎？”
??“趙陌那日被蕭恒打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蘇玥口中說，“再給尚書大人也備著一份禮，我待會兒就去。”
??她心裏卻想著，趙陌畢竟是兵部尚書大人的獨子，那天蕭恒將趙陌打傷，萬一趙懷記恨蕭恒可就不妙了。
??青姝看破不說破，點頭應了一聲，轉頭就出去準備給趙懷的禮物了。
??蘇玥收拾妥當，陪著祖母和小晉吃完早餐，就和青姝一起帶著禮物去趙府。
??還未進門，就聽到舒雅惱羞成怒的聲音，前一世她們在一個屋簷下長了十幾年，蘇玥對她的聲音太熟悉了。
??舒雅也不知在教訓誰，開口必叫“賤人”：“你這個賤人，不過就是個巷子裏出來的，居然還敢懷上相公的孩子，我今天就打死你，讓你們這些小浪蹄子都記住了，這趙府的門檻豈是你們這些小賤人能踏進的？！”
??蘇玥疑惑地轉向門口的小廝，小廝認得她，知道她是自家少夫人的“朋友”，連忙上前作揖，陪著笑臉將她迎進門。
??蘇玥壓低聲音問：“出什麽事了，少夫人怎的這樣生氣？”
??小廝臉色十分難看，艱難地開口：“郡主有所不知，昨日少爺領了一個巷子裏的女人回府，說是懷了他的孩子，少夫人生氣了，昨夜和少爺大吵一架，少夫人今日趁少爺不在，準備將那女人打一頓攆出去了事。”
??蘇玥：“……”
??她來的好像有點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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