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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危機,大戰起

  134章:危機,大戰起

  自有記憶以來,我能看到的就隻有頭頂那一方窄窄的天空。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多少次我坐在門檻上癡癡的看著望著那一片狹小的天地,猶如井底之蛙,似乎是上天對於我們的吝嗇。


  不知道何時,背上已然多了一件披風,材質是同我身上一般的粗布料,卻也可以帶來些許暖意。


  “懷兒,該回去了,如今天已入秋,有些涼。”年近半百的母親提醒了一句,卻好像又怕打擾我故意壓低了聲音。


  我輕輕攏住了身上的披風,帶著幾分天真望著她的眼睛,不解的問道:“母後,冷宮外麵是什麽樣子的啊?”


  她一時愣住,神色凝重,抬起有些昏花的眼睛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最後歎了一口氣說道:“與這裏並無異處,這裏是母後的寢宮,布置在整座大魏皇宮所有的宮殿中最為富麗堂皇。”


  母後說的時候,表麵平靜,眼圈卻已經變得紅紅的,可當時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同她一般,或許比她更加認真的,看著緊閉的大門。


  “是嗎?”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繼續問:“那為何,此處會變成你我的牢籠呢?”


  “懷兒,有些事情母後也無法解釋,天氣涼了,今日的《史記》你還沒看呢!”


  “不看了。”我大力擺手,表示拒絕,說道:“這些個書,我已經讀了許多遍,快能倒背如流了,暫且不提了。”


  我看著門口,還是帶著些不甘心,對著母後再一次試探著問:“我還是想去外麵看看。”


  “你父皇說了,不允許我們出去,乖一點,別讓母後操心了。”她說著忽然咳嗽了兩聲,手似乎因為這個微微抖動了一下子,之後繼續扶著我。


  我回頭,看著母親全部雪白的頭發,以及一身村婦的裝束,明明是光鮮靚麗的年紀,她卻比其他女人看起來老了二十幾歲。


  母親說,從我出生時起,她選擇了我,不想讓別人傷害我,所以,就把這個皇後最尊貴的長秋殿變成了如今這樣無人光臨的冷清之地。


  母親說,我們犯了錯,父皇為了懲罰把我們關在了這裏,所以我們不能怨恨任何人。


  可是,那時的我,不懂這個錯是什麽,竟然能讓一國皇後日子過得連村婦都不如。


  我不平,替母親鳴不平,可是我又能做什麽呢?


  看到我倔強的站在原地,她無可奈何,隻是歎了一口氣,轉身的一瞬間我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整個身體如這個院子中的枯葉,秋風一動就會立刻被打散。


  我心口忽然緊緊揪住的疼,這是完全用自己的雙手養育了我十二年的女子。


  我快跑兩步扶住她,聲音柔軟說道:“母親,我們回去吧!”


  我笑得乖巧向前走過去,關上了正殿的大門。


  秋風蕭瑟,把本來就冷清的院子弄的更加寥落,稀稀疏疏的幾片葉,煢煢孑立的兩個人。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冷,風也特別大,將窗戶上的窗紙吹開了好幾次,我又爬高上低搬著凳子補上。


  母親的病也越來越嚴重了,到了深冬的時候,幾乎下不了床,甚至偶爾還會咳出血。

  我心中憂慮,無數次的跑向大門口,眼巴巴的盼著母後口中的父皇會來,可是,卻又一次次的失望而歸。


  甚至好幾次,我以為母後就要離開人世,我拚了命的想要爬出高牆,卻又一次次的摔下來。


  多少個夜晚,我一個人躲在偏殿裏,帶著滿身的傷痕流淚,不為自己的痛,為的是母親的苦,我的苦。


  今年的天氣,著實怪異的很,到了初春,剛出一天太陽,又來了一場連續的暴風雪。


  在第七日的時候,還依舊沒有停的痕跡,今日我照例為母親床前的爐子添上炭火,卻忽然有兩個禁軍著急忙慌的闖了進來,還帶著父皇的聖旨。


  母親當時把我趕了出去,可是我還是在門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聖旨的大概意思。


  說是近日連續天災,顆粒無收,百姓怨聲載道,群臣上書,皇上震怒,要求提前處置禍害天下的赤練妖姬——鈺陽公主,元懷。


  我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母後犯的那個天大的錯誤,便是生下了我。


  我當時忘記了流淚,而是低頭看了看左手手腕上,那個赤紅色的蛇型胎記,原來就是因為它,自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


  這光鮮亮麗的皇家,背後有多少人命的堆砌,而這些都要留給我和我的母後來承擔,何其絕情,何其殘忍。


  這便是王室,這便是帝王。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上竟然有了一點兒涼意,當我垂眸時,才發現,我竟然落淚了。


  蒼天不公,我想立刻推門進去,拚了自己的性命,也想保護母後。


  可是我卻怎麽也撞不開那一道門,此刻的木質大門,猶如金銀砌成一般,堅固無比。


  忽然,門打開了,那兩個禁軍拉著我母後一路走了出去,我在後麵哭喊著。


  母後似乎跟他們說了什麽,帶著央求的意味,他們這才放開她,母後轉過身來,扶起後麵摔倒在地上的我。


  她好像在極力克製將要流下來的眼淚,依然撫摸著我的頭,柔聲細語的安慰著:“你父皇要見我,母後去去就回來。”


  可是我知道,她這一去,可能就意味著永別。


  可是那一日,任我如何哭喊,她還是放下我,走了出去,高高的大門,還是在我麵前砰然關緊,連一絲希望都不給我留下。


  那一日,我再一次拚盡全力的想要推開那個緊閉的鐵門,或是爬出這鐵築的高牆。


  依然是無數次的失敗,無數次的摔倒,最後渾身傷痕的愣愣的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稀疏的幾顆星辰,任淚水無聲下落。


  那一夜時間仿佛非常漫長,我也沒有睡著,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撐過去的,可是第二天,是母後把我扶起來的。


  她當時沒有忍住的淚水,在那一日我記得流盡了。


  她在我床邊守了三天三夜,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很明顯的我能看出她內心的掙紮與痛苦。


  第五日,等我能再度勉強拖著身上的傷痕站起來的時候,母後為我找來了一個新的人。


  水藍色錦繡華袍,月白色翠玉冠,丹鳳眼,薄唇微勾,身量挺拔清瘦,很是好看。

  可是身上的氣質,沒有專屬於皇室的傲視天下,卻是如於江山一角,淡笑斜陽。


  母後說,他是我一母同胞的皇兄,叫元逸。


  我客客氣氣的行了個禮,他身上的氣質雖與我們相似,可是那一身華麗的衣袍,那些頂級的裝束,又讓我不敢相信,不敢靠近。


  母後依然摸摸我的頭,柔聲道:“好孩子,母後近來精神疲憊,忽然生出了些挑食的壞毛病,竟想念起許多年前禦膳房的桃花糕,想讓懷兒為我拿來可好。”


  “好。”我答應了一聲,為自己壯了壯膽子,隨著那個皇兄第一次走出了這個宮殿。


  宮殿外圍十裏,依舊草木不生,凋零無比,看起來著實淒涼,最外麵快要突破這裏的地方。


  終於有了春天光臨的氣息,卻是每隔三米站著一個堅硬挺拔的禁軍,似乎在用自己最大的精力,守衛著長秋殿的一切。


  皇兄離開的時候,對著守衛這裏的禁軍頭領出示了特有的腰牌。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我,我看不清他的容顏,隻是覺得他非常威嚴,又很是好看。


  我把頭躲到皇兄的身後,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卻鬼使神差的,又被什麽吸引一般,想再看一看他。


  皇兄很溫柔,似乎故意在與我拉近距離,可我心裏裝著事情,卻不能仔細回答他的問題。


  我匆匆忙忙的拿著桃花糕就往長秋殿走,我加快了步伐,總覺得如果慢一點會趕不上一些事情。


  比如,母後。


  步子越快,心中就越慌亂,就越想快點走到那個地方,想要快點見到母後。


  可是,我覺得我還是晚了,在這裏還是一樣的寂靜,那些個禁軍還是一樣的守著,那個頭領還是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


  我走進去,所有的禁軍都沒有攔我,而是隻是靜靜的看著我,眼神帶著些同情和憐憫。


  我忽然覺得哪裏不對,手裏的乘著桃花糕的托盤竟然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落下地麵。


  那一刻我似乎什麽都顧不得,隻是用盡自己的全力,拚命朝著長秋殿的方向跑過去,那一座宮殿已經空了。


  由於非常急切的原因,沒有注意到身後跟著的那幾個禁軍,他們隻是在門外看著我,卻並沒有進來。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剛剛要跑出去那一道鐵門再一次關上,把我人生所有的希望一並封存。


  我拚命的叫囂著:“為什麽,為什麽,母後,你們把母後還給我,把母後還給我……”我不記得我那一日喊了多久,最後嗓子發不出聲音,我依舊沒有離開那一道大門。


  我知道,母後死了,我再也看不見她了,如今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所有,都沒有了。


  我在門口,坐著靠在大門上,四天四夜,一口飯也不吃,一口水也沒喝,打算何時跟了母親過去。


  直到第五天的時候,有人打開了那一道門……


  我的身體,隨著那一道門的打開軟軟的向外麵倒過去,本來以為會落到地麵上,可是我還是被這一絲希望叫醒了殘存的意誌。


  我盡力撐住身子坐起來,想站著卻發現已經沒有了足夠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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