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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係誰

  第四十三章:情絲係誰

  ??江石的眼神滿是探究, 份外好奇地看著衛煦。


  ??衛煦的臉本就紅得要滴出血來, 被他盯著看, 險些沒冒出幾縷青煙,扭捏了半天,半個屁也沒放出來。


  ??江石不耐煩, 一腳踹翻他的竹椅,道:“衛煦,你堂堂男子漢,比小娘子還要磨嘰,不爽快。”


  ??衛煦連人帶椅翻在地上, 爬將起來怒道:“誰個磨嘰……”湊到江石身邊仍掉支支吾吾, 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模樣。


  ??江石驚道:“莫非你相中了什麽有夫之婦, 或是去寺裏燒香還願的貴女?”


  ??衛煦翻了翻白眼:“多年兄弟,我是這般胡來之人?”


  ??江石笑道:“委實你遮遮掩掩, 好似做了不能見人的事,你究竟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他暗道一聲可惜了施家大娘子,又撥拉了一下自己熟識的幾個知交,皆不怎麽如意,家中盡是些狗屁倒灶不省心的事。


  ??蹲在一邊的衛煦臉上血紅原本消下去一點,一聽他追問, 又刷得騰騰燒起來。


  ??江石納悶道:“你是偷吃了幾斤的胭脂還是蝦子轉世投的胎?”


  ??衛煦被他譏諷不過, 這才鬱鬱道:“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江石啼笑皆非, 道:“我隻當你和誰有了首尾, 誰知你連名姓都不知?她什麽模樣?可有辨認的印記?”


  ??衛煦羞澀地搖了搖頭:“我隻見著半麵……”


  ??江石大奇:“一麵便一麵,半麵是何意?”


  ??衛煦紅著臉道:“我……我……她她在桑林中采桑,也不曾照麵……”桑林連綿翠色無邊,桑下采桑的農家女眉目秀美,一身粗布衣裳,挎著一把竹籃。她的神情不見愁苦,也不見飛揚,如一彎清溪,清清淺淺,繞過人的心田。


  ??“她她……衣衫尋常,又在采桑,想……想……來也是貧家女。”衛煦的臉又紅了幾分,“也……也……沒有梳頭,我……我著她應還是個未嫁的小娘子。”


  ??江石問道:“你在哪處識得她?”


  ??衛煦被嚇一跳,連連搖手,道:“我幾時識得她?我隻瞧見這麽一眼,後……後想著:我一直盯著她看,豈不是成色胚登徒子?我……不好……就挑著柴走了。”


  ??江石匪夷所思,道:“你連她名姓不知,麵目也不曾看清,你便記在心裏?”


  ??衛煦笑著將臂搭在江石的肩上,道:“好兄弟,你比我略小些,不知裏麵的道理,這又由不得我作主,我倒是想忘,誰知總也忘不掉。”


  ??江石冷哼一聲:“你這般沒緣沒由的單相思,連人都不知,還拿來說嘴?”


  ??衛煦鬱鬱寡歡地蔫在那,道:“我是在鄰村見著她,量她年歲,應該與我仿佛,也偷偷打聽過,隻……隻……隻沒個準。”過後,他再去鄰村山野砍柴,卻再沒過見那個采桑女,“這是舊年的事,說不得她已經定了親,許了人家……”


  ??隻他牢記心裏,念念不忘。仍舊時不時地拐去鄰村,妄想著許能再見一麵。


  ??江石出主意道:“你一男子漢如何打聽別家的小娘子?不如正經請了媒婆,她們是專做這個營生的,鄰村有幾家適嫁的小娘子,她們定然知曉得一清二楚。”


  ??衛煦欲哭無淚,道:“你怎知我沒請,隻是聽她們說得的形容,沒一個對得上的。。”又因他東問西問,問得媒婆心生煩絮,以為他不知自己的斤兩,東挑西揀的。莫非一個打柴的農家小子還異想天開討個西施不成?

  ??媒婆本就好搬弄口舌,來衛家幾次,沒說成親,又沒多賺幾個腳頭錢,遂與同行抱怨編了許多歪話,倒將衛煦的名聲又敗壞了好些。


  ??衛煦歎口氣,他一腔相思零落在地,來時無因,沒著沒落,如晨間枝葉間的蛛網,堪堪懸在那,不甘被雨打風吹去,這處黏一絲,那處粘一縷,讓人無可適從。


  ??江石問道:“既如此,你有什麽打算?”


  ??衛煦又歎一口氣,道:“阿爹急欲我成家,我也不好再推卻,再不甘也隻得作罷。”


  ??江石不動聲色問道:“你家可是私下在和施家議親?”


  ??衛煦點了點頭:“阿爹跟我提過一句,說施家的大娘子生得好,性子又好,打著燈籠也了找不出第二個,隻施伯嬢不好說話。”


  ??江石冷笑道:“你心裏記掛著別家小娘子,縱是你與施家的親事成了,心下總是不足,既心下不足,難免有些怨氣,既有了怨氣,便失了平常心,怕要薄待施家大娘子。既如此,這樁親事不議也罷。”


  ??衛煦看他神色不善,笑起來:“我和你一道長大,倒不知你是個幫理不幫親的。聽你說話,倒似偏幫施家的小娘子,對我這個好兄弟倒是嫌棄得緊。”


  ??江石道:“我和施家有些交情,結親結的兩家之好,你心不甘情不願,提及這樁親事,活似自己受了委屈,施家大娘子又不是非你不可,何必受這鳥氣?施伯嬢不是個好說話的,進叔的拳頭更不好說話。我一來怕施家大娘子以後受氣,二來怕你被進叔打成顏料鋪。還是將這樁親事略過才好。”


  ??衛煦想了想,道:“我雖不是什麽給發妻氣受的人,隻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左右兩家不曾明提,我與阿爹說一聲,拒了便是。”


  ??江石道:“那我也與進叔說一聲。”


  ??衛煦聽他言話一味偏拐施家,揶揄道:“大郎,你不會自家看中了施家大娘子,才這般掛心罷?”


  ??江石嘲弄道:“我又不是你,不知在哪偷看了哪家小娘子,隻知死記在心裏。若我相中了施家大娘子,早托爹娘遣媒人去提去,怎會為你們兩家的議親跑腿費心。”他不無遺憾道,“本想著施家大娘子品貌出眾,進叔人又好,你勉強也算得可靠,你二人足可相配……”


  ??衛煦笑道:“你口口聲聲誇讚施家大娘子,你二人年紀也相當,不如遣了媒人去提親?”


  ??江石道:“你莫不是耳背,我幾時有這心思。”


  ??衛煦想了想,又奇道:“雖是同村,我竟不大識得施家的大娘子,她鮮少在村中走動,隻聽得周遭好些人誇。”


  ??江石笑道:“我也不大識得她,可見性子安份,她妹妹生得俏麗,一家姊妹差不離,想來生得不俗。既你無意,你我二人在背後多什麽嘴舌?她是天仙還是無鹽,容不得你我品頭論足的。”


  ??衛煦點頭道:“很是,我去取些酒來,年下家中不缺小菜就酒,我請你吃上你幾杯?”


  ??江石道:“你要作陪?”


  ??衛煦搖頭,道:“素酒倒可以吃幾盅。”他笑道,“我既與和尚做買賣勾當,多少守些寺中規矩,吃了酒肉上山,總歸不敬。”


  ??事關生計,江石自也客隨主便,接過酒自斟一杯,苦笑道:“為了你的議親,我倒裏外不是人。”


  ??衛煦問道:“這話怎麽說?”


  ??江石笑道:“你家與施家議親,施家又不是盲目嫁女的,自要看看你的品性,我兩頭相熟,在中間做個周旋,原本想著明日邀你家去,讓施家的小斥侯親見你幾眼。誰知,你另有心思。”


  ??衛煦心下琢磨,江石戲稱的“小斥侯”言語間頗為親密,施家有女無子,施家最小的女兒才豆丁點大,派不上用場,也隻施家二女年歲不大不小,將將合用。衛煦一時也沒深思,隻以為江石與施家深交,賠罪道:“累你白忙一場。”


  ??江石笑道:“施家小斥侯生得利爪尖牙,我隻想著明日如何圓場。怪我失了周祥,不曾先行過來跟你討主意。”


  ??衛煦過意不去,彷徨不安道:“我……這也不是有意相瞞,隻有些說不出口……”


  ??江石擺手道:“無緣不可強求,休再提它。”轉而問起生計的事,道,“你家中怎囤積著這麽多柴火?”


  ??衛煦樂得此事揭過,答道:“早先托了裏正的福,我隻在清水寺送柴,後又送白丘廟,兩家廟小,我一人勤快些,阿爹再搭把手,勉強也支應。白丘廟的方丈和善,憐我艱難,寫了一封書信給雁來寺,托賴照看我的營生。雁來寺山門、前後寶殿一應俱全,香火旺,又養著好些和尚,火房一日間的燒水做素齋,費得好些柴火。我一人實支應不開,要是推卻了又實在可惜,便使錢和村人收柴,囤在家中。雖多一大筆本錢,但也多得一筆利錢,來去還是淨賺。”


  ??江石笑道:“極是,一人隻得一雙手,能做的到底有限,買進賣出,省了力氣,又有賺頭。”


  ??衛煦也笑,又歎道:“我青天白日的鎖院門,一著躲些清靜,二著也防鄰舍抽柴火。左鄰右舍,這家割把韮,那家摘把豆,言語一聲都算不得。隻我這收來的柴火使不得,各抽一把,屆時怕不夠數。”


  ??江石笑道:“我家惡名倒占了些好處,白堆院中,都無人敢進來伸手。”


  ??衛煦大笑出聲道:“你家連惡鬼都避走,何況人。”笑後問道,“去歲你常在桃溪來往,可是有什麽謀劃?”


  ??江石也不相瞞道:“地裏刨食全看老天賞臉,縱有好年景,又交得好些糧稅,我家本就沒有多少良田,這幾年家中雖有些積餘,阿娘也想著置買田地,隻我們村中餘的好田,都叫江富戶家買了去,剩的也是東一塊西一塊,地高又鹹,總不合意。“


  ??“阿泯開年上學,將來……”江石頓了頓,他弟弟江泯小小年紀是滿腔的雄心壯誌,倒是他阿娘對此麵有愁容,似不願江泯學成應舉,好在眼下江泯還小倒不必煩憂,隻他是個不知足,不甘守著幾畝田地度日,道,“我找桃溪蔬菜行的團頭吃了幾次酒,大宗的買賣須得先經他的手。”


  ??衛煦坐正身,好奇問道:“你打算做什麽買賣?銀錢可還趁手?我手上積得一些,你要用,不必跟我外道。”


  ??江石道:“八字都沒一撇,真不趁手再跟哥哥張口。我的買賣……我們這帶山上產的好合蕈好鬆蕈,我去歲春後在桃溪尋摸,合蕈也罷鬆蕈也罷,多是村人在山中拾了去賣。想著不如使錢問村人收來,攏在一處賣於與菜行團頭。”


  ??衛煦想了想,笑道:“這勾當可做。你與那團可攀得交情?”


  ??江石道:“我阿爹三教九流識得好些人,那團頭與我阿爹雖無十分交情,卻也說得幾句話,吃得幾杯酒,況且這買賣兩邊便宜,他自不會拒了我。”


  ??衛煦道:“雁來寺的園頭也與桃溪菜行的團頭相熟,他們寺裏有好些菜地,種了十幾畝青菘,寺中吃不完,都賣與了菜行。智和這禿驢,與我極說得來,你有什麽不便,與些好處給智和,讓他添些好話。他們僧人比我們這些泥腿更有臉麵。”


  ??江石道:“人情用一處淺一分,留著用在刀口處方好。”


  ??衛煦點頭:“這話極是。”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衛小乙在外吃得醉熏熏地回轉,江石本要告辭,愣是被衛小乙扯住袖子,要他再吃幾杯。江石無法,又吃了幾杯。


  ??衛小乙隻當江石海量,見獵心起,他本有幾分醉意,份外熱情,卻不知江石隻是個花架子,愣是被他灌得醉了過去。


  ??衛煦焦急,道:“阿爹,你叫阿石吃成這樣,他娘親責罵如何是好?”


  ??衛小乙心虛 ,強辯道:“哪個男兒家不吃酒的?睡上一宿,隔日便好。”


  ??衛煦無法,隻得先將江石扶自己屋中睡下,又讓衛小乙也去略躺躺,道:“我去江家跟江叔江嬸言語一聲,免得他們記掛。”


  ??衛小乙四仰八叉躺在那,道:“去去,家中有些蝦酢,拎一小壇去賠罪,晚間還留大郎在家吃酒。”


  ??衛煦無奈笑道:“阿爹你莫不也是醉得糊塗了。”他翻出紮著箬葉的小壇蝦酢,出了院門直往村尾走去。


  ??走到離村尾不遠處的一小叢竹林處,聽得兩道聲音。


  ??“阿姊,你看這小篾籠,編得又密又圓,不知阿爹可能編得。”


  ??另一道聲音輕輕柔柔的:“萁娘,片下的篾片可要烤火?鮮竹片下的怕不能編?”


  ??“不如先砍幾竿竹子家去?”


  ??“你小心些。”


  ??衛煦聽得她們說話,不由一笑,正要走,兩個小娘子合力拖了幾竿竹子出來,略大的那個可不是他苦苦尋覓的采桑女。


  ??他愣神之際,這兩姊妹已拖了竹子揀了小道走遠了。


  ??萁娘?萁娘?他依稀記得施家有一個女兒便是這個名兒。衛煦刹時真如五雷轟頂,返身往家奪路狂奔。


  ??.

  ??偏偏江石卻是裝醉,他為幼,不好直拒衛小乙,隻好裝得不勝酒力,等得衛小乙睡下,他從上爬將起來,拿刀在矮桌上刻個記號,大搖大擺地從院門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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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四千字,算算算長章不???心虛地爬走


  ??PS:文中合蕈是香菇,鬆蕈是口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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