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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為贏家

  第一百二十七章:雀為贏家


  ??隔日,憫王帶了文書過來共商細處。


  ??阿萁與沈拓、江石這方, 仍由季蔚琇出麵商談。憫王看似自在飲茶休憩, 兩手一攤萬事不管,那文書卻是個精細的。既是共舉一事, 利得其分, 其力也需共承,雖憫王得六成利, 然而,請旨、辦坊、出各樣人手, 樣樣皆須心血, 店鋪掌櫃尚有日俸可領,何況憫王?

  ??季蔚琇哭笑不得,他以前知道憫王有些不拘小節,就是沒想到他這般不拘小節,絲毫不在意親王的體麵。文書恭聲道:“非關大王, 隻關合同契書之詳細公正, 以防日後生變, 有據可依。”


  ??季蔚琇點了點頭, 道:“也罷。”又問阿萁等人意見。


  ??阿萁道:“這是應當,憫王確實出力再多,沒得白做活計。”


  ??姬殷再厚的臉皮都有些發紅,自己明明是風光霽月的神仙人物, 怎好似成了逐利不惜死的小人, 不過, 無妨,他寬宏大量,不予計較。季長隨卻沒撐住,偷偷背轉身暗笑幾聲。


  ??季蔚琇又提,一旬清賬,其間公賬之中所得,不可私取,半年諸人再聚頭盤算分賬。


  ??桃溪及宜州另外二縣一帶不入公賬,阿萁自負盈虧。季蔚琇像是無意之中提及似得道:“萬事開頭難,萁娘手上無可用之人到底有些不便,憫王,不如你我各贈三人給萁娘。”


  ??姬殷大方應下。


  ??季蔚琇不等阿萁推辭又道:“你將身契持好,他們若生異心,發賣了便是。”轉頭對沈拓道,“沈家主再幫襯一番。”


  ??沈拓笑道:“季侯就算不吩咐,我也不會置之不理。”


  ??季蔚琇想了想,與姬殷道:“再讓萁娘預領五千兩銀,請人辦香坊砌屋,皆離不開銀兩。”


  ??阿萁不由忐忑緊張,遲疑道:“這這……我預支五千兩銀,可……可……可萬一虧……”


  ??姬殷笑道:“本王出手怎會虧損?”


  ??謹慎如季蔚琇也覺阿萁擔心過度,安撫道:“線香香方就值千金,你大膽收下便是。”


  ??阿萁不再一扭捏,大膽收下。


  ??姬殷看書契擬得八九不離十,拾起絹紙,吹了口香風,看了幾眼大為滿意,又看了看底下奉上的印章,在空處敲了一記,曲起筍白的指,輕彈了一記,笑道:“書契合同每人各持一份,本王想請我姊夫過來做個見證人,由他再保管一份,季侯,你意下如何?”


  ??季蔚琇道:“樓將軍的為人,再無人相疑的。”


  ??姬殷眼見事要成,大為欣喜,道:“文契我是再無異議,你們再細看,若是同意就此敲定。”他伸個懶腰,“多日辛勞,本王去看看劍舞鬆快鬆快。”


  ??阿萁看他真個好似一臉疲憊,腹誹:辛勞在何處?


  ??.

  ??姬殷來去如風,帶著人浩浩蕩蕩來,又帶著人熱熱鬧鬧去,阿萁幾人除了恭送,哪敢多話。卻不知,姬殷才出季侯府沒多久,癱在車上昏昏欲睡,馬車一頓,停了下來。長伴姬殷身邊的王內侍眉一皺,壓著怒火輕喝:“你們是怎麽駕車的,驚著大王。”


  ??隻聽外麵一人平聲道:“小的拜見憫王,聖上有召。”


  ??姬殷睜開眼,神色莫明,嘀咕道:“老頭定又要尋我錯處。”


  ??王內侍大急,怕宮中來人耳尖聽到他的抱怨,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示意姬殷靜聲,姬殷沒好氣地道:“本王不過實話實說,從來不好的找到我頭上,好的我從來沒份。”


  ??車外胡太監笑嗬嗬催道:“請憫王早些起程,免得聖上久等。”


  ??姬殷輕哼一聲,沉著一張臉隨胡太監進宮。王內侍從車中鑽出來,有心想打聽打聽聖上何事召請自家大王,奈何姬殷脾性古怪孤拐,素來不許底下人巴結聖上身邊親信的,隻得強按下亂跳不已的一顆老心。


  ??姬殷一進宮便見他爹大興的皇帝姬景元,背著手立在書案前寫字,免了請安,喚他上前:“五郎,來來,看看阿爹這幾個字寫得如何?”


  ??姬殷起身,探頭一看,心下悲歎:好生醜的幾個字。再看姬景元頗為自得的臉……誠實如他,偏偏說不得真話,真是憋煞他也:“不錯不錯,頗有元祖之風。”


  ??姬景元執筆的手一頓,笑道:“我看你皮又發癢,想要討頓打。”


  ??一旁胡太監縮著身,恨不得縮成一小團。本朝元祖土匪出身,大字都不識得一籮筐,造反……不,起義途中好不容易讀了幾本書,那也是詩詞歌賦半點不通的,哪怕奪了江山坐了龍椅定了天下,還是毫無文采,群臣遞的奏折一律粗俗直白的大白話,駢四儷六半懂不懂,活似睜眼瞎。那手字,更是令人掩目,醜得別具一格,元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後宮妃子盡挑著才女選,詩情畫意那玩意自己不能也不要緊的嘛,子孫總會比自己強一點。


  ??姬殷渾身是膽,笑嘻嘻道:“爹爹是嫌元祖他老人家的字不好?”


  ??姬景元小指一彈,瞄眼書案上的硯台,有心想拍到自己兒子的臉上去,造了什麽孽才生了這麽一個禍害:“油嘴滑舌。”


  ??姬殷兩手都準備抱頭鼠躥,沒曾想姬景元竟然還是這般和顏悅色,當下更加戒備,立馬矮身往地上一跪:“兒子無狀狂悖,求阿爹恕罪。”


  ??姬景元笑著將他攙起來,大不讚同:“你我父子,又不是前朝,行什麽大禮,你母妃見了非得念叨不可。”


  ??姬殷更加謹惕,他爹一向沒臉沒皮,往常對他非打即罵,今日這般親切隨和,定有下文,溫馴一笑,假惺惺地往姬景元頭上戴高帽:“兒子謝過阿爹,阿爹一向慈愛,為我這個不肖子計謀長遠。”


  ??姬景元拍拍他的肩,很不要接下奉承話,還歎道:“應當,民間有雲: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你雖胡鬧,闖禍凡幾,我這個當爹也隻得為你善後,幫你擦屁股。”


  ??姬殷眨眨眼,竭力不讓自己翻白眼,哽咽道:“阿爹厚待,兒子半分不敢忘卻。”


  ??姬景元擺擺手,道:“當爹豈有不盼兒孫平順的,你要是有心,記得多進宮看看老父老母,唉,你爹我也老了,人一老,話就多,愛憶古,這些時日不知怎的,常常想起五郎孩提之時,繞膝玩鬧,言笑在耳好似昨日景啊。”


  ??姬殷笑道:“阿爹哪裏老了,正是龍精虎猛之時。”


  ??姬景元長歎一氣:“老了老了。”將筆塞給姬殷,“來,五郎寫幾個字,就寫‘父慈子孝’。”


  ??姬殷無法,不甘不願地接過筆,舔墨提氣,正要運筆,就聽姬景元漫不經心似地問:“五郎,你那線香眼下如何啊?”


  ??姬殷深吸一口氣,殺氣騰騰地提起筆,寫下怨氣衝天的‘父慈子孝’四字,皺眉道:“小本買賣,我好享樂,要是阿爹許我掛靠在皇家,勉強能賺些酒錢。”


  ??姬景元笑睨他:“你一年飲酒能飲提幾十萬兩白銀?這是瓊漿還是玉液啊?憫州富庶之地,稅銀連你這個親王都養不起?你是金打的還是玉塑的,這般金貴,嗯?”


  ??姬殷道:“阿爹,我的買賣八字尚未一撇,哪知盈虧啊,說不得血本無虧,說不得明歲還要阿爹接濟。”真是晦氣啊,席未開,分食的人已在座中高高就坐,他還驅趕不得,姬殷好懸沒吐出幾口血來。


  ??姬景元真是慈父一個,為兒孫思慮周全,體貼道:“五郎言之有理,盈虧尚未兩知,阿爹替分承半數分險,如何?”


  ??姬殷氣得臉都青了,幾輩了,還沒洗掉元祖傳下的土匪習性,道:“兒子不敢,阿爹私庫也不富裕,那些金銀珠寶不如留著打賞心愛的妃子。”他笑著道,“譬如林美人這般的絕色佳人,與阿爹花前月下,互訴衷情,阿爹一個高興,賞了林美人一個銀簪子,阿爹一國之主,可有顏麵?”


  ??姬景元道:“不妨,阿爹手下奇才輩出,定能料理好線香一事,省得落你手裏有如明珠暗投。”


  ??姬殷眼見他爹耍起無賴,跳著腳道:“阿爹天下主,富有四海,還要跟兒子搶奪線香買賣。”


  ??姬景元哼一聲,將姬殷寫得那幾個字棄在一邊,道:“胡說,那是你為人子,孝敬為父的,父子之間的事,怎能說是搶奪。”


  ??姬殷咬牙,退了一步,道:“阿爹下道明旨,兒子將一成利讓於阿爹。”


  ??姬景元詫異:“一成?你當你爹是乞食的,一成利就想要明旨?”


  ??姬殷道:“阿爹既是慈父,怎好與子爭利。”


  ??姬景元笑起來,道:“我還沒問你一個與民爭利之罪,你倒反咬我一口。”又嫌棄道,“你不婚不子的,要這麽多銀錢作什麽?免遭忌諱。”


  ??姬殷斜眼怒道:“試問天下人,哪個會嫌銀多?從來隻恨聚少。”


  ??姬景元道:“黃白二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身為皇子,倒似商賈之徒斤斤計較。”


  ??姬殷毫不忌諱,道:“生帶不來,死倒能帶去,日後我死後陰宅內金銀鋪地,身睡銀棺枕金枕。”


  ??姬景元斥道:“胡言亂語。”一轉頭又說道,“你的那些個……我都羞於提及,也罷,隻當個玩意,留於你逗趣,隻是無妻無子不為家,我給你指門婚事,聞家幼女就不錯……”


  ??姬殷大驚,怒發衝冠,不管不顧道:“誰?聞家幼女?我怕不是白撿的?塞我一個草包拔扈的貴女,蠢也罷,還毒。阿爹既這麽喜愛聞家幼女,幹脆把她指給長兄吧,兩姊妹共侍一夫。”


  ??“放肆。”姬景元一拍桌案,殿內左右內侍宮婢頓時跪了一地。


  ??姬殷識時貨地跟著跪下,梗著脖子赤紅著眼,嘴裏還不服氣道:“阿爹待聞家倒是親厚,也不知聞家什麽運道,既無功績又無佳名,卻成阿爹心頭肉。”狐疑地瞟著姬景元,“阿爹,您老不會欠了聞家……”


  ??姬景元忍無可忍,一巴掌將姬殷甩在地上,他是馬上君王,一掌下去,姬殷細白的臉上腫起半邊高,五指指印高浮其上,一摸,痛得他差點沒掉下兩行淚來。


  ??姬景元全不理會姬殷的慘狀,打了就打了,還是輕的,將人拉起來,召過內侍取藥,親自動手為姬殷敷上:“你看看,一張破門嘴,每趟進宮非得討點回去,也不長長記性。”


  ??姬殷氣苦:“反正我不娶。”


  ??姬景元笑道:“與你長兄做連襟莫非不是好事?你這心性,我活著時還能逍遙自在,他日呢?”


  ??姬殷眸光閃爍,似笑非笑:“我這閑散親王都容不下,阿爹,您這儲君選得……”


  ??姬景元輕撚手指,想著要不要再打姬殷一巴掌,什麽話都敢說,不知挨上幾板子,能不能收收這欠打的心性。


  ??姬殷老實地閉上嘴。


  ??姬景元越看他越來氣,怒道:“線香朕要占三成利,此事無須多言,你快滾出宮去,見你就煩心。等養好傷,再進宮看看你母妃。”


  ??姬殷委屈道:“難得進宮,不跟母妃和皇後請安,未免太失禮數。”


  ??姬景元輕拍了拍姬殷的膝蓋:“朕不如打折你的腿,省得你這般多事不孝。”


  ??姬殷眼尾透著緋色,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痛得:“阿爹也好自稱是慈父,奪我三成利,還打我一巴掌。”


  ??姬景元一揮手:“打你是因你無禮,得你三成利,那是我應得的,你要是非我子,線香豈能到你手中,實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你還有臉訴說委屈?”


  ??姬殷目瞪口呆,半晌才甘拜下風,頂著臉上的巴掌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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