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城管問題
到了八點多的時候，我倆看到攤子最多的南邊，突然人群湧動，擺攤的商販都開始收攤。他們把墊子的兩邊一拉，就把東西卷到了裏麵，手法十分專業，不花一分鍾就能收攤，讓我十分羨慕，心裏直叫，果然是老油條！有幾個城管從南邊的台階上來了，這些商販嚇得趕緊四散而逃。我倆在北邊，已經在城管上來之前就把攤位收好了，免得被抓住，還要沒收東西。
“看樣子，這會是擺不成了。”
“是啊，你吃飯了沒有？”
“還沒，我一般很晚才吃。”
“那咱們先去吃飯吧，過一陣子再上來，那會城管應該走了。”
我倆拿起帆布包，從天橋下來，向北麵走去。到了興善寺東街，我們隨便找了家砂鍋店，要了砂鍋和肉夾饃。自給自足的生活就是這樣，剛才賣了東西，賺到了錢，這會就該花出去了。麵對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砂鍋，我已經饑餓難耐了。
“黃傑，我真羨慕你，你才大二，就知道自己出來做一些事情了，我大二那陣，還宅在宿舍裏玩遊戲呢。”
“我覺得呆宿舍裏沒意思，我們宿舍的都有電腦，他們天天玩夢幻呢，我隻是偶然玩，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麵跑，不是擺攤，就是出去旅遊。”
“你很喜歡戶外啊？”
“是啊，我經常徒步去很多地方。”
“黃傑，你知道麽？你最大的資本就是年輕，現在才上大二，有的是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我就不一樣了，我出來工作了兩年，雖然收獲了很多，也同時失去了很多。現在，我終於意識到人最寶貴的就是自由。就說這擺攤吧，雖然賺不了大錢，但人就覺得安逸，完全跟創業一樣。人啊，年輕不了幾年，如果你在大學的時候創業成功了，畢業後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我也想過創業，不過，我還是先把囤積的杯子賣完吧，之後再說。”
“嗯，希望你能成功。”
吃完飯，回到小寨天橋。這時，已經九點多了。城管掃蕩完之後就離開了，這裏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我倆回到剛才的地方，鋪好貨物，等待生意。剛才那個靠扔圈套物賺錢的大叔也回來了，他重新把場地布置好，又把籠子裏的兔子、小鳥、倉鼠什麽的，放到了地上，等顧客上門。這大叔的生意很火爆，每天，他那裏都是天橋的焦點。有一些女孩子，特別喜歡玩這個，反正也是男朋友掏錢。但是遇到城管的時候，這大叔可就慘了，往往來不及收攤，弄得雞飛狗跳的。他見我們上來了，就唉聲歎氣地說：“我呀，還是羨慕你們，賣書和賣杯子，直接卷鋪蓋走人多方便，你看看我，這麽多小動物，一不留神就跑了！剛才城管就沒收了我一隻小白兔，傷心死了！”
“哈哈哈！”我倆不由自主地笑了，“那你就讓顧客們多花錢套幾個動物，不就回來了嗎？”
“也隻能如此了，TNND，剛才城管嚇死我了！今天晚上真晦氣！我回家得吃完豬腳麵線去去黴！”大叔罵罵咧咧地說。
“可別呀，歐桑！城管們也隻是在執行公務！維護一個幹淨整潔的街道。”我說。
“TNND，小夥子，你到底是哪邊的？你是不是偷偷給城管通風報信的？”大叔一臉疑慮說。
“還有這事兒？”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黃傑說，“咱們擺攤隊伍裏出了內奸，那些二五仔，跟城管關係好，有時候就通風報信，他們自己倒是一點損失也沒！”
“哎喲喂，我可真是長姿勢了呢。”我吃了一口榴蓮糕說。
擺攤的這段時間，我認識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平時在街上逛，看到我賣書，就想當然地認為我是個文藝青年，便喜歡和我交談，發表自己對一些社會問題的看法，但更多的人，都喜歡討論自己的理想。
有一個人，見麵就問我，“會寫劇本嗎？”
搞得我一頭霧水，我隻能老實地回答，“不會，我寫詩歌的。”
接著，他就遞給我一張名片，“我是搞微電影的，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嚐試寫下劇本，然後聯係我。”
“好的。”我心想，最近微電影這麽火爆，說不定我可以出道當編劇了呢。嘖嘖！誰知道呢，也不是沒可能。
我一看名片，上麵印著某某文化公司的總經理，還真是有身份的人呐。
黃傑一把搶過我手中的名片，“嘿！張帆，你說，咱倆要不跟這哥們合作，也整一個微電影出來，說不定咱們可以當明星？”
“你可拉倒吧！大學時我就跟李超凡、陳旗他們一起去當群演，拍電視劇來著，累死累活的一天隻給25，還不夠一頓飯錢！”這些故事就隨口而出了，可我的內心，卻揪起了疙瘩，我的朋友們還好嗎？現在他們已經在屬於他們自己的城市生根發芽了吧，也許隻有我最差勁吧，工作沒了，趙琳沒了，還混成了小商販。我站在天橋的欄杆旁邊，望著夜色下川流不息的車輛，點燃了一根煙，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他們還好嗎？我好懷念我們大學的宿舍呀！真想重頭來一遍，如果可以，劇情肯定會改寫，我畢業之後就會回到臨夏老家，跟趙琳結婚。可是，世界上沒有時間機器，就算是宇宙間也沒有。黃傑問我幹嗎發呆，我隻是唯唯諾諾地敷衍了幾句。
他見我沒有反應，就繼續砸杯子去了，我耳邊響起了他的吆喝聲！一般這個時候，也就是晚上十點多，城管基本上都休息了，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而路過的朋友們，則會有更多的時間停留在攤子旁邊，看看熱鬧，再買點稱心如意的東西。算了！既然人生不能回頭，我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我還有什麽舍不得呢？今天吃飽了，明天就不會餓了嗎？生活，總是要繼續的。幸運的是，我知道大家都在人世間生活著，彼此安好，各自幸福罷了。就這樣，不就足夠了嗎？我還有什麽奢望嗎？
罷了！我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吧，為自己活著！也許，他們在遙遠的地方，也同樣地在祝福著我，不希望看到我失意頹唐的樣子！有的時候，人既是為自己而活，也是為別人而活，但歸根到底，人還是需要為自己而活。如果自己都在社會上無法生存，還有什麽資格去關心別人呢？想到這裏，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比爾蓋茨功成名就之後，就熱衷於慈善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發達了，也一定會去關心比我生活差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