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睡美人
不管究竟是何種情況,吳庸都提著一大袋子酒去找施綿了。
在門口撿起手機揣回去,推門進屋。
聽到房門“嘎吱”一聲響,施綿猛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吳庸,像是在用目光譴責他不該進入她的領地。
“別瞪了,給你拿點東西過來。”吳庸故作輕鬆地將袋子放到他麵前。
施綿沒再躺在床板上,而是背靠著床頭,抱膝而坐,總算是流露出了些女孩子的樣,嗯……隻不過,總覺得看到“丁燁”以這種姿態坐在那兒,著實有些辣眼睛。
“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太好,要不哥們兒陪你走一個,白的紅的啤的,任你選。”從袋子裏將二鍋頭、小勁酒、幹紅還有兩瓶玻璃瓶的哈啤依次擺到她麵前,吳庸豪氣地說,“咱們先喝著,要是不夠,想喝哪個我再下去給你買。”
按照他的推測,既然施綿隻是個15歲的女高中生,還沒怎麽出來主導過身體,應該沒喝過酒。
要真是心思重,估計會對酒有點好奇心,哪怕丁燁身體的酒量不錯,隻要喝得夠多,怎麽都能被放倒。
清醒的時候不好接觸,等喝醉了,壓在心底的事情還藏得住?
施綿的目光的確被麵前這一排酒吸引了,隻見她一手抄起一瓶哈啤,兩瓶酒瓶口對上熟練地一勾,一個瓶蓋立刻蹦了出去。
這猝不及防的操作秀得吳庸瞪大了眼,想當年宿舍有隻牲口也會這手絕活,他跟著練了幾回,時不時的也能成功,但因為沒有喝酒的癖好,又不怎麽出去浪,到最後也沒能練成百分百的成功率。
但看施綿這熟練度,分分鍾甩他幾條大街,預料之外的個中好手呐。
“要嗎?”施綿將開了的那瓶哈啤遞到他麵前。
吳庸嘴角一抽抽,麻木地接過哈啤,總覺得臉盤子有些隱隱作痛。
另一瓶哈啤,施綿本想抵著床沿打開,又怕刮傷了木床,幹脆上牙齒一咬,瓶口便冒出一縷白煙,輕鬆起開瓶蓋。
沒說話,在吳庸那瓶酒的瓶身輕輕一碰,施綿仰頭“咕嚕咕嚕”喝下小半瓶啤酒。
吳庸也喝了一口意思了一下,勸道:“你喝慢點,不夠喝一會兒我再下去買。”
施綿沒答話,隻是喝酒的速度稍微慢下來了些,低垂著眼瞼,看不清楚情緒,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吳庸也不心急,陪著她慢慢喝,當她那瓶酒見底,又將手伸向幹紅的時候,他才從袋子裏遞過去一個開瓶器,開玩笑似的問:“你為什麽要叫‘施綿’?是因為晚上經常睡不著嗎?”
施綿沒回頭看他,兀自將紅酒瓶的軟木塞起開,瞥了眼吳庸手中還剩了一大半的哈啤,沒再問他要不要,直接對上瓶口有一下沒一下地小口喝起來。
就在吳庸以為她不會回答,準備再換個話題的時候,施綿忽然開口了。
“嗯,一直都睡不著,喝了酒會好一點。”
“喝了酒睡覺對身體不好,你還不如白天出去運動運動,跑跑步,晚上說不定就好睡了。”第一次聽到施綿好好跟他說話,吳庸精神一振。
然而施綿接下來說的話,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晚上睡不著。”她又喝下一大口紅酒,喉結滾動,抿嘴看向吳庸,“我想一直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但每次都還是醒過來了。”
吳庸呆了一下,總算明白孟子淵為什麽要說,她有嚴重的厭世情結。
他將剛才在丁燁奶奶的房間找出的照片遞給她,照片上的老太太麵龐如枯樹皮一般又黑又皺,卻因為慈祥的笑容而讓人一看就覺得親切。
隻是她身上的病號服太過刺眼。
看照片背麵寫的拍照時間,應該是老太太剛查出癌症時在醫院拍的,恐怕也是她今生最後一張照片。
“是因為她嗎?”
施綿歪著腦袋看了看照片,疑惑地問:“丁燁的奶奶?和她有什麽關係?”
她的神情不似作偽,打碎了吳庸先前的猜測。
“不然呢,你不想再活下去,總得有個原因吧?”
施綿望著頭上的天花板,略微思考了幾秒鍾,說:“因為太無聊了啊,反正又沒有牽絆,感覺活在世上既不能對這個世界起什麽積極作用,同時這個世界也不能取悅我,那活著做什麽?”
她說得理所當然,吳庸卻無法理解這麽扯淡的理由,出言諷刺:“真想死還不簡單,找一座高樓跳下去,或者拿刀子把喉嚨割了,說到底,你不過是在無病""。”
再次出乎預料,施綿並沒有反駁他,隻是又灌了一大口酒:“可能你說得沒錯……我拿刀子割過自己,但隻在手腕上割出來許多條很淺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我就下不去狠手了。”
“跳樓也是,想想就很痛,我想要在沒那麽痛苦的情況下離開,感覺還是在睡夢中死去最幸福。”
看著她臉上浮現出的向往,吳庸冷哼一聲,心道夢也分美夢和噩夢,要是在噩夢中死去,指不定和跳樓的痛苦比起來孰強孰弱。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他問。
施綿第一次笑了,像是在寒冬臘月裏曬著太陽那種溫暖而愜意的微笑。
“隻要躺在這裏,不要被其他人來打擾,很快就可以睡過去。”
“所以,你快走吧,不要打擾我睡覺。”
她的笑容讓吳庸感覺房間裏升起陣陣寒意,不禁緊張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隻是單純的睡覺而已,你這樣賴在一個女孩子的房間真的很失禮。”她的笑淡了幾分,剛才令人骨寒的溫柔語氣仿佛隻是吳庸的幻聽。
吳庸一把將她從床板上拉起來:“一定要睡的話也回去秀嶺園睡,這裏就一張光床板,你不嫌硌得腰酸背痛啊?”
“隻要回秀嶺園,你就不會再打擾我嗎?”施綿問得很認真。
吳庸點頭:“對。”
先帶著施綿回去,好歹在秀嶺園丁燁的臥室裏裝了監控,要是她在裏邊做什麽危險的事,吳庸也好第一時間知道。
不像在這裏兩眼一抹黑,畢竟他也不可能一直盯著施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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