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鑄劍
格蘭奈對我致以歡迎之後，頓了頓問：“那麽，拉萊耶，你打算從哪邊開始？鍛鐵還是鑄甲？”
“嗯，我覺得先從鍛鐵開始吧。我要嚐試先將鐵礦石鑄成黑鐵錠這一步開始。”我想了想，還是從流程最開始著手。
格蘭奈笑著說：“這一步也是鑄甲匠的必修課，正好我也會。不過，你不考慮從銅礦開始嗎？那會比較簡單。”
我搖了搖頭說：“從鐵礦開始吧，我應該有足夠的能力駕馭它。”
一邊說著，我一邊呼出係統點了換裝。
格蘭奈看到我穿著的這一套服裝，行動自如，立刻就懂了：“好的，那麽我們從鐵礦開始。”
我去門外找了行會供應商，買了三組鐵礦石，扛進鍛冶間。
格蘭奈意外地看著我問：“你買那麽多做什麽？”
做什麽？衝級唄……
當然，話不能這麽說。
我笑著說：“我呢，是個遲鈍的人，必須多次重複操作，才能將一個工序流程吃透，練熟。
所以，先煉一組黑鐵錠出來，這是我今天的目標。”
格蘭奈佩服地看著我說：“不錯，拉萊耶，你一定會在鍛鐵和鑄甲上有所成就的。”
我擺擺手，搖搖頭，沒接這個糖。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我天生沒有審美細胞，隻能走專注、精確、努力的路子。
不論是係統要求的經驗值也好，我自己對於操作的熟練度也好，都需要我通過大量重複勞動，把每一個環節刻入到身體記憶裏。
也正好，兩者並不衝突。真是萬幸。
格蘭奈不多說閑話，直接讓我上手，她在一旁指點。
首先把鐵礦石用錘子用力敲得粉碎，然後和焦炭混合在一起，送入煆冶爐中。
然後將鍛冶爐中的鐵水接到鐵錠的模範裏。
結束！可喜可賀可喜可……摔！
煉鐵就這麽個煉法嗎！
我穩住自己抽搐的臉，勉強笑著問格蘭奈：“那個啥……這個工序也太簡單了吧……”
格蘭奈聳聳肩說：“當然咯，這個工序的訣竅都在爐子裏，主要的關鍵是看爐溫，精準確定鐵水的溫度。
你也看到了，現在鍛鐵匠行會正在大批量生產呢，怕是沒辦法讓你單獨開一爐來練手法了。”
我雙肩一耷拉，這學不著本事了嘛！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情，就問了：“有沒有辦法隨時隨地，都能鍛鐵鑄甲啊？”
格蘭奈一拍掌心，說：“有啊！傳說中光之戰士就能做到。
真是不可思議啊，他們能夠隨時隨地掏出工具，不管是烹飪也好，鍛鐵也好，鑄甲也好……
仿佛都不需要其他設備一樣。
可能是因為他們需要適應複雜的環境，所以海德林特意給了他們這個能力吧？”
是咯，遊戲裏的玩家各個都是光之戰士，隨便往哪裏一蹲，都能開始煉鐵的，你去跟誰說道理去？
唉，曾經我也是個光之戰士呢【遊戲裏】……
嘛，也罷，量產黑鐵錠就量產吧，大家不都這麽用著嗎？
反正我隻是個雇員，又不用打高難度的零式副本，有白板裝備用用嘛好咧。
即使如此，我也踏踏實實地將三組鐵礦石用力砸得粉碎，混上焦炭送入了鍛冶爐。
該自己做的事情，就踏踏實實自己做。
比較神奇的是，大約是我已經25級了，力量、耐力什麽的還真是能體現在身體上的。
我居然能一口氣堅持將三組鐵礦石砸碎，放在兩三天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正要去拿模範去接鐵水，突然被格蘭奈拉住了。
“稍微等等。”她悄聲對我說，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老老實實拎著模範坐等。
隻見格蘭奈拿了副護目鏡，專注地盯著爐子
過了會兒，她突然高喊：“都停手！接下來一組黑鐵錠是這邊的！”
煆冶匠行會裏正在奔忙的人們聞言，都詫異地停下了動作。
格蘭奈摘下護目鏡，揮手叫我趕緊把模範送到出料口下麵。
我二話不說，一隻手就將模範推了過去。
隨著鐵水奔湧，一個模範很快就澆滿了。
“快快，下一個！”格蘭奈一邊催促我，一邊自己也拿了一版模範送下去。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輪流操作，很快，十個模範都澆築滿了。
“好了，接下來的是你們的，這邊完成了~”格蘭奈得意地眉開眼笑。
煆冶匠行會的人紛紛聳了聳肩，繼續開始他們的忙碌。
鐵水再次澆下，我仔細分辨了一下。
確實，剛才格蘭奈宣稱是我們這邊的那些鐵水的顏色，看起來要比現在出爐的鐵水顏色炙熱一些，純度也高得多。
如果用料沒啥區別的話，大概就是我的力量比起行會的普通雜工要高，砸得更細碎一些。這樣鐵自然還原得更快，雜質更容易清除了。
而且後期鐵中碳和鐵的融合會更加充分，形成奧氏體的話，那不就成鋼了嗎……
噢，這一點可能難講，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鐵礦石會不會含錳元素。
我突然想起來白鋼錠的配方，怪不得白鋼錠需要爆彈怪爆炸之後的灰燼，肯定是其中富含錳元素啊！
那麽我這一組黑鐵錠估計是沒辦法達到鋼的水準了，最多是硬度和韌性比起一般的黑鐵錠更加出色一些。
格蘭奈心神不定地守在十個模範旁走來走去，神情雀躍地仿佛要開始吹口哨了。
這姑娘真好懂。
過了一個多小時，格蘭奈蹭到我身邊說：“唉，我們把模範搬到那邊去。”
她說著指向距離布瑞塞爾站著的台子最遠的那個工作台。
我點點頭，低下身子和格蘭奈將模範一個個抬過去。
嗯嗯，財不露白的道理我是懂的。
不會來什麽扮豬吃虎，抽別人耳光的沒品的事情。
“現在呢~讓我們來看一看，我們可愛的黑鐵錠怎樣了~”格蘭奈說話的聲音都開唱出來了。
這姑娘要有了孩子，大概也是同樣的狀態吧……
明明這些黑鐵錠是我做出來的……
我心情複雜地用木棍將模範一個個敲碎，用鐵鉗將它們堆到工作台的一側。
腦海中響起了升級的聲音。
嗯，這個係統怕是5進製的。一定要升滿5級，才給我報告一次。
不過雇員還真是5級提升一次探險等級，所以我就不吐槽係統了。
呼出係統界麵一看，等級已經到了30級，可以煉鋼了。
格蘭奈驚呼一聲。
我手一抖，關了係統界麵，疑惑地看向她。
“八成！你這裏八CD是高品質的黑鐵錠！”格蘭奈激動地說。
我撓了撓後腦勺，且不說我剛才的等級是25級，而黑鐵錠在係統上的記錄隻是16級的物品，再說我自身也是細致地將每一塊鐵礦石仔仔細細砸碎，與焦炭拌好的。
怎麽可能跟雜工們做的量產品一樣嘛……
我擺了擺手說：“你要像我剛才那麽細致的話，你也能做到這樣的。”
格蘭奈立刻沮喪起來：“我沒有那麽大力氣，要砸那麽碎的話，花的時間就太多了……”
“也是哦……這個原因太現實了，我無法反駁，對不起……”
“嗚……感覺沒有夢想了……”
不好意思啦……格蘭奈小姐……你應該想辦法研究水力機械幫你砸鐵礦石，而不是跟自己身體較勁啊……
過了一小會兒，格蘭奈跳起身來說：“嘛，不管了。我們繼續下一步。拉萊耶你首先想做些什麽？”
“嗯，我想先為我的雇主打一把劍。”我仰頭回想艾拉的武裝姿態，那天客廳裏的景色讓我念念不忘。
這麽一回想，我的記憶頓時鮮明了起來。
我甚至能在回憶的畫麵裏衡量艾拉的臂展和手的寬度。
這大概是係統給我帶來的記錄功能吧。
這樣一想，劍的長度、劍柄的長度、重心的位置就很清楚了。
我用鐵鉗夾了兩塊高品質的黑鐵錠，放入工作台一側的炭火中，拜托格蘭奈在一旁推動風箱，向工作台的炭火池鼓風。等兩塊黑鐵錠都燒得紅熱發軟的時候，我將它們夾到工作台另外一側的平台上開始鍛打，再將它們燒軟，鍛打，直到兩塊黑鐵錠融為一體。
然後我將鐵錠再次燒軟，澆上一瓢水，然後繼續鍛打，直到打平整。
我將紅熱的四方形鐵餅放入炭火中加熱，燒軟，鉗出來，折疊，澆水，鍛打。
格蘭奈一邊推風箱，一邊好奇地看著我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但是鐵畢竟是鐵，折疊了四次，給我感覺已經到極限了。
我沒敢繼續折疊，等下次換成鋼材好了。這次就暫時先這樣。
接下來我開始細致地將鐵塊敲打成型。
不需要太華麗的裝飾，這是一柄實用的劍。
它需要有足夠的韌性和硬度，能夠招架敵方的攻擊。
它需要有適合的重量和長度，能夠打亂敵方的體勢。
我謹慎地注意每一錘的位置，將鐵塊鍛成一端稍粗的長條。
粗的這一頭，我敲出了用來安裝劍柄的細條；細的那一頭，我敲出了一個角度較大的劍尖。
根據我這幾天對騎士職業的理解，刺擊終歸少，多的是劈斬削。
劍尖角度大一些，不容易破損。
我將劍的兩側細細地用錘敲得又平又直，即使不用磨刀石開刃，它也足夠鋒銳了。
最後，把劍用鐵鉗夾著放進水槽裏，激起“哧”的一片水汽，再拿起來，用布擦拭一下，光潔如鏡，鋒刃逼人。
唔……鑄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嗎？
我拿著順利完成的劍，不解地歪著頭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