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夜話
雖是暮春時節，但夜裏溫度還是略顯寒冷。
華燈初上之時，我們還趁著興頭在酒館外的空地上辦了一場小型的燒烤會。
夜稍微深一點，便各自散去，盡興而歸。
我們得到老板同意，在酒館外露營紮寨，休整一夜。
老爺子在燒烤會結束之後，叫上格雷戈爾和我，一同到他帳篷中商量事宜。
看他麵色凝重的樣子，我不由得胃都抽緊了。
看樣子事情麻煩了，是銅刃團的事情嗎？
我心裏不停盤算未來事情可能的走向和現在我們所處的地位，能做到什麽呢？
感覺連能夠讓我四兩撥千斤的地方都沒有啊……
以前光看著裏，穿越者們個個左右逢源，智珠在握的樣子，感覺隻要洞察先機，自然而然就能鑽營得利。
現在自己穿過來了，先機也洞察了，金手指也有了，怎麽還是感覺被時勢和劇情推著走？那些yy裏的低能土著們，我也想要來一批啊，碾壓多有快感？
你看我這一整天，基本上都是被老爺子帶節奏來著，遇事還沒想好該怎麽做，反應過來之後，老爺子已經出手了。而我隻能在旁邊高喊666。
形勢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心有點虛啊……
帶著一肚子的鬱悶，我和格雷戈爾蹲在老爺子的帳篷裏，等著老爺子開口。
帳篷沒多大，陳設的東西也很簡陋，無外乎是一張床榻，下麵用地毯墊著。
老爺子在帳篷口把烏康和羅火叫來，把羅火派去組織大家緊密監視周邊情況，將烏康帶進帳篷裏。
大家席地而坐。
“烏康，說說你在流沙屋的所見所聞。”老爺子不多話，直入主題。
烏康向老爺子點點頭說：“我聽老爺子的吩咐，騎鳥到城門之後，跑步進城直入流沙屋，拜見了莫莫蒂大人，說明緣由。但是莫莫蒂大人很遺憾地向我表示，冒險者行會無法幹涉城邦國家的內政，隻能示以抗議。
莫莫蒂大人向我分析了一些目前冒險者行會得到的消息，和烏爾達哈目前的政治局勢情況，這裏我向各位詳述一下。”
“烏爾達哈現任女王娜娜莫女王五歲登基，到現在已經統治烏爾達哈有十餘年曆史。她手下首名得力幹將是勞班大人，在艾歐澤亞外交方麵與軍方有著不小的勢力。
女王下設有沙蠍眾，由烏爾達哈最有權勢財富的六個人組成，幾乎所有政令，都必須得到沙蠍眾的支持，才能有效執行。
沙蠍眾內部分為保王黨與共和黨、中立黨三派。保王黨有勞班大人與泰勒吉大人；共和黨有羅羅力特大人，中立黨代表人物是杜菈菈大人。
而勞班大人與泰勒吉大人又並非同盟關係。區別大概是勞班大人忠於娜娜莫女王，而泰勒吉大人則忠於君主製吧……”
老爺子一臉的匪夷所思，向我們問：“你們艾歐澤亞的政局居然如此複雜？為何不忠之人甚至叛逆之人還能堂堂立於朝堂？”
格雷戈爾和我都默默不語。
我們是海都人啊……
老爺子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尷尬地咳了兩聲：“我失言了，對不起，烏康，繼續往下說。這局勢與我等有何幹係？”
烏康點點頭，繼續說：“而銅刃團雖說是烏爾達哈具有官方背景的武裝組織，但是它主要是由大商人集資提供運營資金的，所以沙蠍眾的幾位商人，像泰勒吉大人與羅羅力特大人均有對銅刃團的指揮權。而不是商人的勞班大人，也可能因為在軍方的強大聲望，對銅刃團下達命令。
所以具體銅刃團的此次違法行為，竟是找不到人為之負責。好在莫莫蒂大人認為這種情況下，有一位冒險者大人能夠幫助我們與烏爾達哈高層交涉，就幫我們聯係了那位冒險者。
對，就是經常與夕霧大人一同出現的艾拉大人。艾拉大人為我們聯係了勞班大人，勞班大人向娜娜莫女王大人進諫後，娜娜莫女王大人召來了羅羅力特大人，委托他妥善處理此事。
剛才就是羅羅力特大人遣人來接收了俘虜，並保證本次的俘虜會受到公正的處罰。”
老爺子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我奇怪地看了看他們：“這不是挺圓滿地結束了嘛，我們要討論的話題是什麽？”
烏康看了我一眼說：“羅羅力特大人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剛才還長篇大論，現在這麽感覺吞吞吐吐的……
我不由得催促：“什麽條件？”
好奇！作為未來一段時間在烏爾達哈博弈的各方勢力中的一大勢力，羅羅力特的任何信息都應該密切關注。
“條件就是，策劃本次針對我們多瑪難民的救濟方略的拉萊耶大人，要盡快回城與他見麵。”
咦？怎麽說到我了？
“就光見麵？沒說問罪什麽的吧？”
“就光見麵。”
唔……確實是麻煩事情。
我的身份和羅羅力特見麵是一件很容易惹得一身騷的事情，特別我還是雇員身份，理論上來說，不具備完全的決定權。更不要說羅羅力特在整個FF14的任務線上，都是和光之戰士站在對立麵上的角色。
和這樣的角色見麵，不達成一些交易根本就是虧本。但是達成了交易，後期該如何與艾拉、冒險者行會和拂曉血盟交代？難不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利益交換類型的私下密談，還會留個紙麵證據不成？
就是我不和羅羅力特談私密，到未來我打算在某些事件節點輕輕推一把的時候，隻要被羅羅力特發現，他就能把這件事情顛倒黑白，大肆傳播，來損害我的可信度。
哇，這步棋真是……
妙的是，我還不方便把艾拉或者冒險者行會或者拂曉血盟的人帶去當見證……天知道那群政治白癡會當場做出什麽來，風險真是太大了……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時，老爺子說：“怎麽了？可是有何難處？”
我抬頭一看，他們三個都關切地看著我，讓我心頭一暖。
“嗯，確實為難。不去見的話，得罪羅羅力特，怕是沒什麽好結果。而且我也希望見見烏爾達哈的高層，推銷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是見了羅羅力特，那簡直是後患無窮，授人以柄。未來羅羅力特可能會把這次會麵歪曲得麵目全非，來打擊我的可信度。
實在是難。”
格雷戈爾好奇地說：“你還有想法要推銷給烏爾達哈高層？他們會搭理你嗎？為什麽不向海都提督推銷呢？”
“海都那邊提督可用不著我操心，但是沙都這邊……嘿……”
老爺子發話了：“習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問題是拉萊耶大人身份是有明確歸屬的。而拉萊耶大人所歸屬的艾拉大人則是冒險者行會的明星，拂曉血盟的中堅，牽連甚廣。
拉萊耶大人可是在憂心，如果與對立派係的羅羅力特大人見麵，會影響自己乃至艾拉大人的信譽？”
“正是。”
“原來如此。”老爺子雙目微闔，右手的飛快地掐算起來。
噢噢，老爺子還會算計哪！
我也閉上眼睛，心裏嚐試盤算各方每個主要人物大概會站在什麽立場。
艾拉的立場就是沒有立場。她是個純善陽光的性格，雖然經曆和能力上和光之戰士是重合的，但是她在角色上和光之戰士完全不同。她不是在第七靈災被路易索瓦大師傳送到五年後的光之戰士，而是在第七靈災痛失雙親的小姑娘而已。
艾拉的立場是站在善良的立場，站在理想主義的立場，抱著一顆赤子之心去擔負整個艾歐澤亞乃至海德林星球的興衰使命。即使被拂曉血盟和三個城邦隨意驅使，出生入死，也從未有過任何抱怨。
在這件事情上，她或許會因為拂曉血盟的立場，而無法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兩頭為難，可會讓她相當難做吧……
可惡，想到艾拉之後，就沒辦法繼續想下去了。
該怎麽跟艾拉解釋呢？
“嗯，有了。”
我還在痛苦地沉思，老爺子一拍掌心，把我驚醒。
老爺子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疊一起，娓娓道來：“拉萊耶大人擔心的事情，簡而言之，兩個字：‘離間’。”
我點頭稱是。
正是離間。嗚哇，我才離開地球多久，這些詞匯就已經像是上輩子聽說的一樣了。
老爺子接著說：“離間這條計策，風險度也不低。它並非是正攻，而是出奇。出奇製勝，往往會贏在戰術，輸在戰略。這些說得遠了，我們暫且不提。
要防範離間，則首先，對己方做到知己。你需要了解艾拉大人，了解冒險者行會，了解拂曉血盟，知道他們會站在什麽立場，會信任自己到什麽程度，才能采取有效的行動來防範離間。
其次，采取怎樣的行動能防範離間呢？無外乎是示之以誠。這個示之以誠，光喊口號，表忠心有用嗎？有用，但是還顯得很薄弱。你需要加強溝通，事事請示，時時聯係，才能上下一體，無間可離。
第三，移花接木，釜底抽薪。你將你的任務轉嫁到組織中最無法離間的人物身上，自己僅做出沒有離間價值的表現。這一條操作難度比較大，這意味著你永遠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永遠做一個幕後之人。
第三條暫且擱置，目前我們應該幫助拉萊耶大人專注做好前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