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話:羅火的歸宿
在南薩納蘭的遺忘綠洲呆了一夜，我們與烏氏族人開露天party開到深夜。
我和老爺子找族長達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如果在美食節中，沙蟲的肉能夠收到廣泛的關注和喜愛，那麽後期我們將由烏氏一族獨家提供沙蟲相關食材，而烏氏一族將根據我們的需求來改進和完善沙蟲食材的相關工藝，甚至研究野生沙蟲不足之後該如何養殖等問題。
烏氏族長覺得反正獵殺完了放那邊說實話也吃不完，隔三差五的還有啥重歸組成的獸潮攻擊營地，能有一條銷路也不錯。
但是正式合作，還要看最終我們美食節上能獲得怎樣的反響。
目前各位廚師在銳意開發各種沙蟲肉研製的菜品，包括醃製鹵製以延長肉的保存期等。熏製的製法，廚師們表示族長的手法已經足夠用，就沒有進一步研究。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食物香氣的包圍中醒來。
我從帳篷裏爬出來，羅火守候在我帳篷前，遞給我一卷熱乎乎的濕手巾。
我抹了抹臉，將手巾還給他，並感激地向他道謝。
廚師們已經做好了早飯。
我看了看，他們已經開始嚐試融入艾歐澤亞風格的料理了。
比如說用沙蟲肉做的培根，現在正擺在煎鍋上嗤嗤地冒著誘人的香味。
羅火不知道怎麽處理了手巾，跟在我身後問：“拉萊耶大人，您早晨要吃點啥？”
我有點不自在，看了羅火一眼，隻見他高大的身軀微微朝我這邊弓著，眼中透出期待的目光，看得我有些害怕。
“呃……羅火你這是做什麽？我自己來就好了。”
這家夥不應該去伺候著老爺子嗎？從見麵以來就感覺隻有老爺子和從溫能讓他安靜下來。
“老爺子說讓我以後跟著你，我就跟著你了。拉萊耶大人對我們多瑪人恩重如山，跟著你走不吃虧。”羅火憨笑著說。
我去……我自己還是別人的雇員呢，跟著我有啥好處……我得去跟老爺子談談，跟羅火講道理基本是百搭。
我對羅火笑了笑，說：“你做的什麽早餐？拿給我吃就好，我要去找老爺子聊聊，你給我送那邊去。”
羅火大大地點了下頭：“好咧！”
看著羅火腳下生風地去準備了，我跑到老爺子帳篷前麵：“老爺子？我是拉萊耶，方便我進去嗎？”
“咳咳，嗯，進來吧！”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揚聲說。
我掀開門進去，看到老爺子穿著一身直裰，坐在床邊，雙手撐著床沿。
“喲，老爺子，精神還好嗎？”我心裏覺得有些不妥，趕緊上前兩步到他跟前。
老爺子笑了笑：“挺好挺好，就是年紀大，這起床啊，得慢點兒。每天起床的時候呢，都得在床邊坐會兒。”
“噢，那我就放心了。”我把心放回肚子裏。
話說也的確有這麽回事。前世我的祖父每天起床的時候，也會在床沿坐一會兒。
哎呀不好，感覺老爺子跟祖父的形象重合了。
要避免移情作用啊。
“呃……哈嗯，拉萊耶大人，您大清早的來找老夫，可是有什麽急事？”老爺子伸了個懶腰，端的是虎踞龍盤一般。
“噢，沒別的，就是羅火的事情。他一個大廚，開個酒店都行，拳法精湛，為什麽老爺子要讓他跟著我？這不是屈才嗎？”我湊到老爺子旁邊，輕聲說。
老爺子沒看我，隻是看著眼前的地毯，無意識地來回晃了晃腿說：“老夫年紀大了，拉萊耶大人啊。這次我們多瑪難民在艾歐澤亞安下家來，老夫打算就和多瑪之民在一起，在那邊坐鎮了。
但是羅火還年輕，他還有著無限的可能性。他的心智如同孩童一樣單純，老夫實在放心不下。
拉萊耶大人，您也有著無限的未來，可否在您的未來之中，稍微留個位置，讓羅火與您同行，可好？”
“老爺子，我都是人家的雇員呢……”我實在有些為難，老爺子這感覺像是托孤一樣，我這樣的雇員，何德何能。
老爺子擺擺手，他好像從早晨剛醒來的虛弱心態恢複過來了：“就當是幫老夫一個忙，反正你也超愛吃燒烤的，不是嗎？”
“唔……”抓著人家的胃口說話就太奸詐了啊老爺子……
羅火像是掐準了時機一樣，掀簾子進了帳篷：“拉萊耶大人，來，光吃我做的太油膩，我給您調了點別的，您嚐嚐。
老爺子，您常吃的麵，給你順便端來了。”
萬幸艾歐澤亞是有麵粉的，就是小麥粉。廚師們早上揉了拉麵出來當早餐。
羅火的煎培根和別人的煎培根不太一樣，他巧妙地撒了一丁點香辛料，將培根的香味和香辛料完美融合在一起，令人食欲頓開。
唉……肉食動物怎麽可能拒絕羅火跟在身邊呢？
我一邊啃著清鮮入味的爛肉麵，一邊愁眉苦臉地想。
老爺子吸溜吸溜地吃著清湯寡水的麵，吃得幾口，滿意地喝口湯，抬頭問羅火：“你們吃了沒？”
羅火在帳篷裏站不起來，隻能蹲在一邊看我們吃。
他聽見老爺子問他，就點點頭說：“吃過了，我們都先吃的。”
“嗯，好。我同拉萊耶大人談過了，他已經接納你和他一起行走艾歐澤亞。你以後對他要像對我一樣，聽他的話，按他的要求去做，明白嗎？”老爺子開頭還蠻溫柔的，但是到最後幾句卻是板著臉，語氣嚴厲。
羅火臉上一點嬉笑都沒有，難得一見的肅穆：“是，老爺子。但是能不能讓我經常去看看你？我舍不得你。”
老爺子為難地看了我一眼，笑著拍拍羅火的手臂。
什麽？這時候該輪到我說話了？
真心難以接受啊……就像是將羅火當作小孩子一樣，轉讓撫養權似的。
無論如何，該表態的，還是要清楚地表態出來，免得日後誤會。
“羅火，和我在一起，你是自由的。想回來看老爺子，就回來看老爺子。想要陪老爺子住一段時間，就陪老爺子住。想要刺激了，覺得我這邊在做好玩的事情了，你就找我玩。
羅火，任何時候，都不要委屈自己。”
羅火麵色懵懂，似懂非懂地說：“那我一直跟著老爺子，不和你走也行嗎？”
哎喲！我的親哥耶！要能這樣就謝天謝地嘍！
老爺子雙目一瞪，把羅火嚇得雙腿一軟，一個屁股錘坐地上。
我趕緊接話，打斷老爺子的訓斥：“當然都由得你，替我服侍老爺子也不錯。”
老爺子抖著手指頭指了指羅火，嘴唇顫了半晌，才頹然放下手，長長地歎息一聲說：“好吧，孩子大了，由不得我作主嘍，隨便你們吧。”
嘖嘖，說到底，老爺子不也是一片寵溺嗎？
我拍拍羅火的背。
羅火可機靈，一骨碌翻身連滾帶爬的就出去了，說：“我去準備出發了！”
我勸了老爺子兩句，指天發誓會照看羅火。
老爺子才稍微放心一點，一絲不苟地把麵吃完。
“拉萊耶在這裏嗎？”帳篷外是格雷戈爾的聲音。
我跟老爺子告了聲罪，掀開簾子出來，看到格雷戈爾浪啊浪的，拿著張紙，站在帳篷外。
“喲，前輩吃了沒？”
“吃過了。”他說著將手裏的紙展開，這是一幅簡易的艾歐澤亞全境地圖。
格雷戈爾指著南薩納蘭到東薩納蘭的通路說：“我打算略過北薩納蘭，那邊都是山地，環境也不好，不合適取材。
我們取道東薩納蘭，回到中薩納蘭，然後回沙都修整補給，去西薩納蘭再去海都利姆薩羅敏薩。
你覺得如何？”
我點點頭，確實這個行程會比較緊湊合適一些：“我沒有意見。”
“那麽一會兒我們要做好準備了，南薩去東薩的通道上，有小阿拉米格周邊的一群沙地蜥蜴要清理，還有可能遇見蜥蜴人的部落，是繞路還是硬闖？”
“能繞路解決的問題，為什麽要硬闖？”
“嗯，你這話倒是說得相當有道理。”格雷戈爾意外地打量了我兩眼。
住口啊混蛋，我又不是戰鬥狂。再說這邊的野怪級別太低，根本沒辦法給我提供經驗好嗎？
我都好久沒升級了。
“嗯，你說得確實有道理。”格雷戈爾又重複了一遍他剛說的話，將地圖折好，放回口袋裏，說：“但是呢，我們最多繞過小阿拉米格周邊的危險區域，去東薩納蘭的最後一段通道附近的蜥蜴人部落，我們是繞不過去的。”
“要不？我們從中薩納蘭繞一繞？”
“這也太費周章了，感覺有點虧。”
唔……我懂格雷戈爾的想法。他的意思是，當風險不是特別高的情況下，花費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在規避風險上，是相當劃不來的。
這是冒險者為什麽第一課就警告不要冒險，然而還能被稱作冒險者的原因。
冒險者們每天都在衡量這個風險和成本的問題，每時每刻都在這兩者之間尋求平衡點。
風險低了，成本必然增高；成本低了，風險必然增高。風險和成本都很低的，利潤一般都很低。隻有風險和成本綜合考慮，才能獲得最大的利潤。
這就是冒險者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