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話:多瑪文化的先頭軍餐飲文化
關於骨頷族外形和人類審美觀迥異的情況，我心裏有著非常清晰的認識。因為之前好身手曾經代表骨頷族拜訪過伊修加德，所以伊修加德那邊的人們大抵上對骨頷族略有耳聞，而且在長期與龍族的戰爭中，見識過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龍種，對骨頷族自然沒有太大的抵觸。
但是對於艾歐澤亞內地的人們而言，骨頷族的外形實在稱不上友善。可以說，人類能夠想象的邪惡的、肮髒的、凶殘的對象具象化，基本上就是骨頷族的樣子。
人類的審美觀裏，眼睛最好是晶體，圓滾滾的最好。體型最好是人形，纖細柔美最好。體表最好有體毛，毛茸茸的最好。莫古力族是出了名的受到人類的喜愛，因為他們的外形圓滾滾的，四肢粗短，活像個玩具熊，外觀完全沒有威脅性，充滿萌點。而妖精族則是體型纖細，同樣因為看起來沒什麽威脅性，所以外觀也能讓人類所接受。
地靈族雖然毛比較粗硬，但還算是人類比較好理解的外形。像鳥人族、瓦努族，乃至魚人族、蜥蜴人族之流莫不如是。要麽是具有人類能夠理解的雙眼，要麽是外形憨態可掬。
骨頷族脫胎於昆蟲的外形，外表是猙獰的甲殼，雙眼是漆黑的複眼，體型是扭曲得難以理解的形態對人類來說，這個外形既不好理解，也具有足夠的威脅。看到骨頷族，人類的第一反應顯然是：有野怪！
饒是寶銀老爺子見多識廣，也曾經在海都地盤上見過長得醜得可怕的輝鱗人，但在看到骨頷族的第一刻，要不是我在骨頷族這邊，恐怕會口不擇言地怒斥“妖孽”的吧。
“哈原來如此，當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老朽再次向兩位道歉。老朽孤陋寡聞，唐突了貴客，真是不應當。”
眼神好還有點難過。好脾氣擺擺手說：“老先生，您是拉萊耶先生的朋友，一時的誤解並不需要再三道歉，我們已經感受到您的誠意了。”
多瑪和骨頷族這曆史性的第一次接觸，從一開始氣氛就比較僵硬，到現在勉強雙方坐下來談話，場麵依然有些尷尬。
“咳嗯，羅火，你去準備一下招待兩位貴客的餐點。”
羅火點點頭，直起腰對眼神好和好脾氣說：“不知兩位的忌口和喜好如何？”
眼神好和好脾氣對視一眼，有些茫然。他們雖然從骨頷族出來也有幾天了，吃得最多的就是野菜葉子，偶爾吃些生肉。雖然福爾唐家的菜肴給他們非常不錯的進食體驗，但他們可不知道這邊的餐飲風格。所謂忌口，得首先吃過，覺得自己不能吃，才能告訴別人自己不吃某種食材。這倆骨頷族顯然還沒經曆過這些嚐試。
“他們比較偏愛甜食，餐點不要太燙，不要鹹味盡量淡一些，調料也盡量減半嗯，就是清淡偏甜。”
我趕緊給他們解圍。
羅火恭敬地朝我點點頭，看了眼寶銀老爺子：“那，我先去準備了。”
不論老爺子把羅火遣開是否有實際意義，但是有了動作，場上的尷尬氣氛就會像是被清零一樣，從一個新的階段開始。這是很多人都會采用的小技巧，並不神秘也不高端，但非常實用。
“一個族群想要長久地興旺下去，就必須擴大自己的見聞和勢力範圍。目前人類社會已經脫離了純粹的領地擴張來擴大勢力範圍的階段，因為即使占領再多領土，沒有足夠的人手在新得到的土地上創造價值，反而會給社會帶來沉重的壓力。比如說維持駐守軍隊的補給、新領土的基建、因為新占領領土導致的糾紛等等。
所以你們離群一族的思路是對的，通過商業合作，融入到人類社會中來，成為體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麽人類社會的勢力範圍將對你們開放。相反，同心一族的領土意識反而是相當落後的，他們不事生產，即使占領再多領土，也不過是給他們的主腦帶來更加沉重的負擔而已。”
老爺子詳細地問了骨頷族的情況，摸著頷下的白須，悠然地分析。
銀淚湖上波光粼粼，吹來的風帶著一絲寒意，但棚子裏點著爐火，將寒意驅得一絲不剩。
眼神好和好脾氣聽著老爺子充滿睿智的點評，隻剩點頭的份。他們哪裏接受過這麽高端的戰略培養？除了老老實實聽講，哪裏能組織出自己的意見？
我也沒啥可說的，老爺子把話說盡了。骨頷族確實是這麽個狀況，離群一族做了正確的選擇。所以我話題一轉，把大家的關注點帶到多瑪身上。
“老爺子，多瑪已經解放，您回不回去？”
寶銀老爺子撫著長須的手頓了頓，雙眼有些悵惘地看著湖麵上的波光：“再等等吧。老朽肯定要回去，但是這邊不少多瑪人已經適應了艾歐澤亞的生活，這才剛剛重新開始。拉萊耶大人，您過來的時候，應該能看到那邊的醬油廠吧？”
我點點頭。
“基礎已經打下來了，就此放手，未免太可惜。老朽如果回了多瑪，可就不會再來艾歐澤亞了。一東一西，如隔天塹。若是老朽年輕幾十歲，倒也不在乎乘船奔波兩地。可惜老朽垂垂老矣，一次旅途之後，恐怕身體也好，精神也好，都難以支撐這樣漫長的旅途”
現在東西之間主要還是得走船運，飛空艇尚且支持不住這麽遙遠的航行，技術上有待革新和改進。這個年代的船運說是賭命也並無誇張。即使風平浪靜平安到達，在船上居住的時候，說不定有個頭疼腦熱，沒有充足的醫療資源，就此撒手而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安慰老爺子說：“說不定過段時間艾歐澤亞這邊學到加雷馬帝國那邊的航空技術，到時候從艾歐澤亞到多瑪就是天涯若比鄰了，老爺子也可以多跑幾趟，不用擔心一次旅途耗時太長。”
寶銀老爺子臉上笑了笑，沒把我說的話當回事，隻當我是隨口安慰他。
“到底是故土難離，一收到多瑪解放的消息，這邊一小半的人就打了申請，收拾行裝回了多瑪。之前你認識的那些廚師幾乎走了個幹淨，隻剩羅火還陪著老朽在這裏守著。羅火的心思這麽安定，也隻是知道老朽肯定會回多瑪，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隻是安心等著。”
“這是人之常情，老爺子沒必要過於苛責。多瑪和艾歐澤亞已經是盟友關係。我想，飛燕大哥終歸會派一批人過來這邊填補空缺，以免這邊的工作無法開展。”
寶銀老爺子點點頭，雙目微闔：“但是多瑪那邊人手也緊張得很呐。人的心思真奇怪，希望飛燕少主還能記得在艾歐澤亞這邊，有一群多瑪人正在奮力開墾，又希望飛燕少主別因為我們分心，先好好帶領多瑪重新站起來真矛盾。”
我摸摸鼻子：“沒矛盾吧？飛燕大哥可以一邊想著你們，一邊建設多瑪嘛！”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沒啥營養。寶銀老爺子也沒戳破我，隻是嗬嗬地笑。
“總之，這片基業不能丟。不管未來如何，我們在艾歐澤亞的多瑪人就應該努力向艾歐澤亞傳播多瑪的文化、飲食、習慣。恐懼和敵視都源於未知。要維護艾歐澤亞和多瑪之間的盟約，就要盡力讓雙方多加了解，互相尊重對方的文化。還有什麽比我們這群多瑪移民更加有說服力的嗎？
拉萊耶大人當年說服我們建立多瑪餐廳，如今才短短幾個月過去，就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賺錢還是小事，這高朋滿座的勝景，卻是連當年多瑪的館子都比不上啊。”
我不以為意地說：“畢竟是民以食為天，而且物以稀為貴。兩個水平都比較高的文化進行交流的話，首先最容易普及，容易被人理解的，當然是餐飲的交流。隻要好吃，資本運作之下，勢必將這種餐飲文化推遍整個異文化圈。
至於詩詞歌賦，吹拉彈唱這些玩意，可就有些曲高和寡，不見得能普及得開。”
老爺子咂咂嘴，搖搖頭說：“深入的文化交流困難得很。現在老朽的想法，就是將多瑪餐廳做強做大，然後圍繞著多瑪餐廳展示多瑪的文化。
之前我們逃到艾歐澤亞，頗有些流離失所的惆悵，能將多瑪餐廳運營起來，已經是讓人感到謝天謝地了。現在多瑪已定，有人願意留在這裏繼續發展，有人要回歸故鄉，暫時還有些不穩定。等留在艾歐澤亞的人確定之後，老朽要開始推動更多的分店建設和多瑪餐廳的擴建了。嗯嗯，還要公布菜譜。”
我吃了一驚：“公布菜譜，這不就賺不到錢了？”
老爺子嗬嗬地笑起來：“公布菜譜不見得人家就做得能趕得上我們，每個廚師的秘傳是不會公布的。另外，如果有更多的艾歐澤亞人做多瑪菜，那我們的醬油、醋這些調料，豈不是銷路更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正是這個道理。”
我恍然大悟：“還能進一步擴大多瑪文化的散播程度，老爺子可真是老謀深算。”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愚者千慮而已。”
感覺過段時間，艾歐澤亞的飲食界將被多瑪飲食給狠狠地侵略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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