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當年的真相
“當然可——”威廉男爵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艾米琳打斷了。
“老師!她還沒有進行聖光儀式,怎麽能夠學習藥劑學?!”
看到艾米琳氣憤地站了起來,蜜雪莉雅緊握著衣角的手攥了攥,又放了下來,不過從表情上倒是看不出來她心中的起伏。
威廉男爵的表情有些尷尬,有資格在艾斯蘭伯的領地上打斷他的話的人也隻有阿爾文聖者一個而已,可是現在卻被一個小小的見習修者給打斷了,這讓威廉男爵的驕傲有些受挫。
但是這個小小的見習修者又是他剛剛才感謝過的,再加上艾米琳無論是修習聖光之力的天賦還是在藥劑學上的天賦都十分出眾,沒準哪一天還會成為聖師一般的人物,倒讓威廉男爵不好怪罪。
不過阿爾文聖者就沒有這個顧慮了,畢竟艾米琳可是他收下的學生,就算有朝一日艾米琳成為了聖主,那也是要給他幾分麵子的,所以訓斥起艾米琳來阿爾文聖者無需顧忌。
不過,到底是寵愛了許久的學生,在隻有花朝在的情況下阿爾文神父都沒有忍心責備她,更何況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莎莉絲特在藥劑學上的天賦毋庸置疑,但是神是否願意賜福與她這是我們誰都無法預料的到的,”阿爾文聖者說到這裏環顧了一圈,眼神與他對上的艾米琳終於偃旗息鼓,乖巧坐下來後,阿爾文才繼續說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若是莎莉絲特在休耕月的時候能夠獲得聖光眷顧,就讓她成為我的學生,若是不能,便和蜜雪莉雅一起跟隨我學習一些藥理知識便是。”
聽到阿爾文聖者這麽說,雖然艾米琳還是不太高興,但是也不敢再反駁些什麽,隻得心中暗暗祈禱神不要賜福與莎莉絲特。但是相比之下蜜雪莉雅的臉色可是難看多了,雖然她不曾說出什麽不情願的話來,但是她的眼神陰惻惻的,幾乎要把莎莉絲特切片。坐在蜜雪莉雅身旁的阿爾伯特原本還是很氣憤的,看到蜜雪莉雅這個眼神後倒是嚇得一哆嗦,頓時什麽不滿都沒有了。
“如果莎莉絲特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就太好了。”威廉男爵聽到阿爾文聖者這麽說,很快便把剛才那點尷尬拋到了腦後。
不同於蜜雪莉雅哀求了兩年才讓阿爾文聖者鬆口,莎莉絲特可是阿爾文聖者主動開口要她跟隨學習的,可想而知這孩子的天賦有多麽驚人了。威廉男爵可是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子女變得更加出息一點。
威廉男爵的好心情隻維持到了晚宴結束而已,很快地威廉男爵就被阿爾文聖者邀聖堂去談論一些事情了。
在蜜雪莉雅的房間——
“蜜雪莉雅,你、你還好吧?”阿爾伯特晚宴結束後就乖覺地跟著蜜雪莉雅一起來到了她的房間,這可不是因為阿爾伯特有多麽關心他這個同胞姐姐,而是他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如果他現在不做點什麽,等到蜜雪莉雅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後他一定會變得很慘。
看著蜜雪莉雅仍然低著頭,沒有反應的樣子,阿爾伯特壯著膽子繼續說道:“反正那兩個小雜——”想起之前當著聖者口不擇言後蜜雪莉雅讓父親狠狠責罰他的事情,阿爾伯特立刻噤聲了,往四周看看,確定隻有他們兩個之後才繼續說道,“反正他們兩個也活不了多久了……”
蜜雪莉雅厭惡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沒用的弟弟,心中更覺得煩悶。別以為她不知道阿爾伯特來這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怕自己日後緩過來再來收拾他嘛,這家夥蠢得簡直不像自己的親生弟弟!蜜雪莉雅覺得自己的一生仿佛被人了一般,悲慘的不得了。
明明外祖父的領地那麽富饒,可是她的母親卻嫁給了領地隻有外祖父一般的父親。而父親也跟著了魔似的不想著讓自己的領土更遼闊,讓城堡裏的食物更多,反倒去管那些農奴們能不能活得下去!偏偏母親還不讓自己質疑父親,甚至連之後的阿爾文聖者都讚同父親的做法,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而她那愚蠢的母親,還沒有等到艾斯蘭伯變得富裕起來,就死在了一場疾病裏,當時的聖者還不是阿爾文聖者,而冬天耗盡糧食的艾斯蘭伯根本拿不出任何東西去和米亞王國其他領地的藥劑師換取藥劑,所以當時年幼的蜜雪莉雅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日漸虛弱,直到死去。
可他的父親呢?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去找了那個翠西婭夫人,甚至還生下了西格莉德!還妄想著將汨瑟亞和艾斯蘭伯合並,好名正言順的和那個翠西婭夫人成為夫妻。
做夢!蜜雪莉雅怎麽會如他們的意,時年不滿六歲的蜜雪莉雅無法左右威廉男爵的決定,但是她知道那時候的聖者極為不滿艾斯蘭伯的供奉,早就不想在這裏待了。而遠比艾斯蘭伯要富有的汨瑟亞的聖者又怎麽會願意兩個領地合並,從而讓艾斯蘭伯的聖者分享屬於他的供奉呢?蜜雪莉雅不過略施小計而已,便成功讓兩個聖者攪合進了這件事情當中,也阻斷了翠西婭夫人嫁給威廉男爵的可能。
而且在此之後來到艾斯蘭伯的阿爾文聖者讓蜜雪莉雅滿意極了,雖然他讚同了父親那虛偽的仁慈讓她很不爽,但是阿爾文聖者能夠煉製的神奇藥劑讓蜜雪莉雅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就連那被抱養過來的西格莉德都不能阻止當時蜜雪莉雅的好心情。
可惜,就在那年的休耕月,蜜雪莉雅聖光儀式覺醒的那一天,就好像一瓢冷水潑在了她的頭上一般,那個新世界的夢就在蜜雪莉雅麵前破碎了。不相信這一切的蜜雪莉雅,無數次的嚐試,無數次的失敗,直到兩年後她才接受了她永遠不可能不依靠聖光之力而成為藥劑師這個事實。
之後……蜜雪莉雅用兩年的時間求得阿爾文聖者教導她藥理知識,也借此在兩年後,蜜雪莉雅十二歲那年成功讓那朵紅玫瑰永遠地凋謝了……
難道他以為那蠍草阿爾文聖者辨認不出來嗎?蜜雪莉雅涼涼地看著阿爾伯特。
下午茶的時候,艾米琳衝進了她的房間質問她把蠍草用在了什麽地方,雖然她當時糊弄過去了,但是卻仍然留了個心眼。蜜雪莉雅想起了晚宴時阿爾文聖者看著自己的眼神,眼睛中一絲暗芒劃過。
“我知道,可是你也要注意不要說錯話,畢竟你想讓莎莉絲特和安格斯吃些苦頭的事情若是被父親知道的話……”
聽著蜜雪莉雅突然緩和下來的聲音,阿爾伯特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對勁,順著蜜雪莉雅的話就接了下來。
“到時候我就說是他們嘴饞,偷拿了我的小麥拿去做麵包,可是那小麥都是黴了的。”
聽到阿爾伯特這麽說,蜜雪莉雅總算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對,你要記得這麽說,絕對不能說是因為讓人往白麵包裏放了一些東西。也就是,三年前你貪玩放到肉湯裏的那東西……”
阿爾伯特覺得蜜雪莉雅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輕,但是也沒有在意太多。他有不蠢,怎麽可能告訴大家他在白麵包裏放了那個三年前害的那女人生病的野草,雖然他很希望莎莉絲特和安格斯嚐嚐一天跑十次廁所的滋味,但是他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啊。
阿爾伯特看蜜雪莉雅的神色好轉了不少,也就揮揮手回去睡覺了,心裏還在暗道可惜。本來想著那兩條白麵包能夠讓那兩個家夥受上小半個月的罪才拿出來的,不然的話,呸!就算是發黴了的小麥也不給他們吃!
阿爾伯特並沒有看到的是,蜜雪莉雅一直緊緊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中有的不是姐姐對弟弟的疼愛,而是深深地算計和一點點玩具被自己弄壞了的可惜感。
哎,我親愛的弟弟。本來想要等你過完成年禮再動手的,沒想到……
蜜雪莉雅眼神一暗,讓自己親愛的弟弟提前暴露了嗎?莎莉絲特!我絕對不可能讓你擁有我沒有的東西!
聖堂中——
“你是說阿爾伯特那孩子居然——”後麵幾個字威廉男爵實在無法說出口,他的大兒子要害死最小的一雙兒女,不僅將他們引向野獸群,還要下藥斬草除根。
“威廉,”在私下隻有兩個人的時候,阿爾文和威廉一向是作為朋友相處的,而也正是因為這樣,阿爾文更能理解威廉的悲傷,不過把一切告訴威廉讓他知道才是對他最好的事情,“可能不僅是這樣,你還記得弗羅倫絲死前的樣子嗎?”
“你是說弗羅倫絲的死也和蠍草有關?”威廉腦海中幾乎立刻浮現出了他見到弗羅倫絲最後一麵的樣子。
那個曾經嬌豔的玫瑰,枯萎的如同一夕之間被人抽幹了生命力一樣,隻來得及讓他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後,就這麽消逝在了他的懷中,而她身旁還放著剛剛生下的小安格斯,小莎莉絲特哭啞了嗓子都沒能讓她的母親再看她一眼。也就是那個時候吧,他的莎莉絲特不再一看到他就甜甜地喊父親,越來越沉默寡言,被欺負了也是一直忍耐著,直到漸漸淡出他的視線。
當時事務纏身的他對於弗羅倫絲的離世不是不難過,隻是習慣了與愛人分別,又有許多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悲傷的情緒來的並不久。但是時隔幾年,再度想起當時的事情,尤其是知道弗羅倫絲可能是在懷孕之時被人下藥而死,威廉的心就好像突然被撕裂一樣的疼。
但是聽到威廉這話,阿爾文聖者卻搖了搖頭:“你也知道當時我並不在艾斯蘭伯,所以我也無法肯定事情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在弗羅倫絲臨近生產的那段日子,安博特開始不算騷擾艾斯蘭伯,讓威廉男爵終於決定出戰,所以帶走了不少城堡中的藥劑,而阿爾文聖者又帶著艾米琳去參加了藥劑師的交流會。這無疑方便了蜜雪莉雅的動作,當時雖然弗羅倫絲比她預計撐的時間要久,生下了安格斯,但是直到阿爾文聖者回來都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無疑讓蜜雪莉雅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威廉男爵閉上了眼睛,掩蓋了眼中閃爍的淚光,“阿爾文,拜托你先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
威廉男爵知道自己還需要查清真相,盡管他現在已經相信了阿爾文的判斷。阿爾伯特這麽做無疑傷透了他的心,可是……威廉想起了溫妮費德那溫柔的表情,心中一酸。畢竟是他們倆的孩子,即使做錯了事,他也無法狠下心要了他的命。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就讓他去他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好好反省一下吧,以後能在那裏當個騎士也算是對他的母親有所交代了。
“你知道我不會的。”阿爾文聖者看著老朋友如此痛苦,也覺得命運無常。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說完威廉男爵就沉著臉離開了聖堂。
第二天一早——
“你是說昨天晚上父親叫了蜜雪莉雅和卡秋談話,然後今天一早就連帶著阿爾伯特三個人都被送去了米卡亞?”
花朝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就被一大早就飛奔到她房間的西格莉德喂了一口大瓜。
“對啊,好像是說阿爾伯特他想念溫妮費德夫人了。”西格莉德一邊說一邊試圖靠近小安格斯,可是安格斯一直躲在花朝背後,就好像粘住了一般。
花朝默默看了一眼天真單純的西格莉德,並沒有揭穿威廉男爵這個謊言。想也知道怕是阿爾伯特下藥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威廉男爵才把他送走的。
本來就沒指望威廉男爵能夠大義滅親什麽的,對於想要算計她的人遠離自己這件事情她表示非常滿意,這樣也算是讓原來的莎莉絲特的心願完成了一部分吧,陰謀被揭露、真相大白什麽的。
“莎莉絲特你有在聽嗎?”西格莉德搖了搖好像在發呆的花朝。
“嗯?你說什麽?”剛才在胡思亂想的花朝並沒有聽到西格莉德在問她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