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選擇和意誌
灰暗的天空正下著傾盆大雨，一眼望去都是一片朦朧。雨勢越來越大，帝都的原住民紛紛躲在家裏不出門了，就算是趕路的商旅也趕緊找個舒適的旅館避避雨和換上一身幹爽的衣服。
??王爾德卻還在拚命的揮動著手中的鐵劍在滂沱大雨中一次又一次向著前方一個點刺去，他整個人都濕透了，雨水不停地從他頭上滴下來，流過他那布滿血絲的雙眸和蒼白憔悴的臉。
??道格拉斯在屋內大聲嘶喊道：“殿下，快進來吧……太大了……你……壞身子的！”毫無規律的厲風混合著雨滴聲，使得道格拉斯喊破喉嚨還是沒有辦法把整個句子完整清晰的傳遞到庭院中的少年。
??“呼……唰啦啦……”
??又一道狂風吹襲而過，庭院中矗立著的一排排高大的暗鐧樹被吹彎了腰，樹幹上的樹枝亂擺發出蕭蕭颯颯的響聲，像是在悲哀地哭泣。
??王爾德感覺自己的雙腳快要抓不住地麵，他趕緊紮穩自己的下盤，這才稍微在狂風驟雨中穩住了自己的身軀，繼續咬緊牙關，頂著風雨，揮動手中的鐵劍。
??距離龍騎士凱爾森像可憐乞丐一樣扔下一箱金幣的那個清晨已經過去三天，在這三天裏，王爾德像是受到了嚴重刺激一樣，不分日夜廢寢忘食地練劍，似要通過這種自殘一樣的行動來忘記那天的屈辱。
??但似乎並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反而使王爾德更加難以忘懷，他對力量的追求更加渴望。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了漆黑的天空，把大地也照亮了。王爾德趁機睜大了眼睛，身體爆發出一閃即逝的光芒，雙腳也仿佛了解主人的心意一樣，猶如箭一般的往前方閃現過去，腕中的劍光霹靂帶著破碎一樣的寒光，攪動了那彌散在天空裏有形的雨滴和無形的狂風。
??在王爾德的麵前突然出現龍騎士凱爾森的幻影，他獰笑著朝王爾德劈頭砍來。王爾德心中怒意更盛，當即在劍上運足了力內勁，猛覺自身力量急瀉外泄，竟然收束不住。
??龍騎士凱爾森的幻影一觸即散，王爾德一下子沒了目標，徑直朝正前方濕漉漉的地麵摔了個正著，光鮮亮麗的服飾霎時沾滿汙穢的泥土，王爾德狼狽不堪地摔倒在水窪當中。
??屋內的道格拉斯再也顧不上王爾德反對不反對，他打開早已握在手中多時的雨傘，踩踏著雨水，急匆匆奔向王爾德。
??到了水窪前麵，蹲下身的道格拉斯這才發現，王爾德竟合上雙眼，以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躺在水窪裏，睡過去了。道格拉斯一開始還擔心王爾德是不是身體出現問題了，但他一瞥之下卻驚訝發現，王爾德的嘴角微微翹起，似是一抹淺淺的笑容。
??道格拉斯還是不放心，他趕緊扔下雨傘，抱起水窪裏麵的王爾德就往屋裏疾奔，一頓忙碌之後，清理過後的王爾德在鬆軟的大床上熟睡過去。
??第二天，陽光明媚。
??克比莊園。
??“道格拉斯，扣除修葺克比莊園所需的費用後，我們還剩多少枚金幣？”王爾德一邊放下手中的餐具，一邊目光如炬地盯著一旁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低頭思索了片刻，十分肯定道：“還剩下一百一十七枚金幣二十五枚銀幣和八枚銅板，殿下是想用這筆錢？”財務方麵一向是道格拉斯來掌管，王爾德甚少插手，可一旦他開口，那無疑是要花大錢的時候。
??“就隻剩這麽少？”王爾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幾天前他可是“忍辱負重”收起了皇帝給他的一千多枚金幣，怎會眨眼間，縮水得如此厲害，就隻剩下十分之一了。
??“這份是克比莊園的維修列表，難得殿下有一筆比較充裕的資金，我想對克比莊園進行一次大修。”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道格拉斯向王爾德雙手遞過一份用繩子綁上的紙張卷軸。
??王爾德接過卷軸，剛解開卷軸中間繩子的一瞬間，卷軸的一側“刷拉拉”往下掉，最後在地麵上延伸了半尺有餘撞在邊上的桌角上才堪堪停下。望著卷軸上密密麻麻寫滿的一行行維修列目，王爾德頓時目瞪口呆。
??“道格拉斯，克比莊園真的有這麽多東西需要維修嗎？”王爾德實在難以相信，莫非他居住的克比莊園一直以來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王爾德殿下，他當然不知道維護一座可以容納數百人在裏麵生活的龐大莊園，是多麽的勞心勞力，僅僅是日常打理所需的人力物力，就不是尋常百姓可以承受得起的。道格拉斯除了要定期維護克比莊園外，還要擠出足夠填飽肚子的生活費用，宮廷送來的“俸祿”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殿下，自從你被送來克比莊園後，克比莊園連一次大修都沒有過，以前囊中羞澀就算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借著這次的機會，翻修整個克比莊園，我以克比莊園的管家起誓。”
??從道格拉斯的臉上，王爾德絲毫看不到半點可以商量的餘地，道格拉斯一心一意為克比莊園操勞了十幾年，對克比莊園裏麵的一花一草都充滿著深厚的感情，如果他堅決用主人的威嚴來取消這一次的大修，無疑是會傷害了道格拉斯的心。
??王爾德默默把卷軸慢慢卷起來，用繩子在中間重新打了一個繩結，將卷軸塞回道格拉斯的手中，道：“我明白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克比莊園不能隻有一個壯觀宏偉的外殼，它的裏麵也要金碧輝煌，才能襯得起它的名字。”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道格拉斯清楚明白王爾德不是一個注重外在形式的人，但他更清楚外麵的人都是通過形形式式的外在表現來判斷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和價值，為了維護王爾德碩果僅存的形象，這些事必須由他來操心。道格拉斯同時也知道王爾德向他妥協，更多是照顧他的心情，這令他心裏非常欣慰。
??道格拉斯將卷軸收起後，好奇問道：“殿下，你需要用很多錢嗎？”
??“可能吧。”王爾德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說實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到底花不花錢。
??“我想雇傭一名老師訓練和指導我。”王爾德說出了他想要做的事。
??“魔法方麵的？”
??“不，是鬥氣方麵的。我想先放下魔法，專注於鬥氣。”王爾德冷靜道。
??“殿下不是一直都想成為一名魔法師嗎？怎麽突然又做出如此大的改變呢？”道格拉斯心中有些吃驚，心想這可不是好信號，三心兩意的結果往往是什麽都做不到。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不過這是我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論。我仔細研究過，現階段我要是走魔法師的道路，耗費的時間成本太大了，等我有那麽一點點成果的時候，最短恐怕也要十年八年。劍士不一樣，前期突破境界的難度小很多，我完全可以用多出來的零碎時間研究魔法，這樣兩邊都不耽誤。道格拉斯，我渴望力量，我渴望外……”王爾德頓了頓，繼續道，“算了，你隻需要知道，我不是貿然決定就行了。”
??雖然王爾德沒有把後麵的話完整說出來，但是一點也不影響道格拉斯把它猜出來，王爾德不僅渴望力量，他還渴望外麵的世界。
??從王爾德他出生不久被送到克比莊園後，他整個世界除了帝都以及帝都近郊外，幾乎再沒有其他地方，他好像被囚禁在一個隱形的牢獄裏麵。覺醒力量的他，無比渴望衝破那道無形的桎梏，見識外麵的世界。
??魔法師更多的時間是用來冥想，前期相比劍士，更是弱上不少，有時還需要劍士保護。護主心切的道格拉斯當然希望王爾德可以整天呆在克比莊園裏麵冥想，遠離外麵的喧囂，但這樣一來，和王爾德心中的渴望背道而馳。
??意識到自己擁有一雙翅膀的雛鷹，它隻會更加渴望天空。
??道格拉斯知道王爾德現在就是那隻雛鷹，在渴望漫無邊際的遼闊天空。他照顧了王爾德十幾年，一直把王爾德當孩子嗬護，或許他該正式放手了，讓王爾德用他自己的雙腳，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路。
??“我明白了，殿下。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至於那份維修清單，我會試著取消一些無關緊要的項目，盡量擠出更多的資金用來聘請鬥氣方麵的老師。”明白王爾德的意誌後，道格拉斯也改變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固執，孰重孰輕，他還是分得清的。
??“真的？那太好了！”王爾德還擔心道格拉斯支不支持他，現在他什麽都不用擔心啦，就差尋找一個適合的老師。
??王爾德心想，他的第一個老師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他萬萬沒有想到，教導他劍術的第一個老師，會是和他曾有一麵之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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