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土氣劍術
克比莊園的庭院裏，王爾德和巴特相對而立。今天巴特身上沒有套上藍環狼蛛軍團的專屬鎧甲，隻是簡單的身著墨黑色的皮甲，是大陸上遊曆勇者最為常見的款式。
??它完美的穿披在巴特的身上，把巴特若虯龍一般的肱二頭肌，還有完美腹肌魚人線顯露的淋漓盡致。緊身排演而又幹淨利索，是巴特平時不用執行任務時最喜歡穿的衣服。
??反觀王爾德，身上穿的卻是宮廷裏年輕貴族很流行的樣式。王爾德望了一眼巴特身上簡潔精煉的戰鬥服，再低頭望了一眼自己身上過分華麗之餘又顯得繁冗複雜的門麵服，他窘得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眼睛躲躲閃閃好像看哪裏都不對，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境況。
??“眼力不錯。礙於情麵，我曾經接受不少貴族的委托教過他們的孩子，當然，他們的身份是遠遠比不上你，可他們直到訓練的最後一天，身上依舊穿著的是代表他們貴族身份的服飾。殿下，你自己的想法又是怎樣呢？”巴特念道。
??王爾德聽著鐵塔一般的巴特的話語，他一怔，繼而轉身返回屋裏裏麵，不一會兒，王爾德換了一身舒適樣式的衣服出來，相比之前那一套華麗的貴族服飾，此時這一身明顯更適合他大展拳腳。
??這時，巴特踱著步，念道：“殿下，在正式開始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希望我繼續延用以前教導那些年輕貴族的方法來訓練你呢，還是希望我像訓練自己手下一樣訓練你？”
??王爾德聽著有些摸不著北：“對不起，我對你的話一點都不明白，你能說的清楚一點嗎？”
??看著王爾德迷茫眼神，巴特歎了口氣：“果然，你還沒有意識到兩者間有什麽不同。年輕貴族大多不用親自上戰場，哪怕需要他們上戰場身邊也會圍上一大堆護衛，我手下的士兵，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必須靠自己，現在你明白了嗎？”
??就在王爾德還在思忖自己選擇哪一種的時候，巴特抬手道：“我會根據對方的需求對訓練的細節有所調整，更簡單一點的來說，你喜歡徒有其表的花俏動作，還是喜歡真真切切的實用戰鬥技巧。”
??話音落下，王爾德臉上浮起一絲焦急，咆哮道：“我喜歡真真切切的實用戰鬥技巧！我渴望力量，想要變得比現在更強更強！”他是真害怕表達得不夠清楚的話，巴特會以為他和那些年輕貴族一樣，是玩鬧著學的。
??“我知道了。”巴特不緊不慢地說，“你需要什麽，我大概清楚了，我認為你可以信任。但我想知道你為何渴望力量，為什麽想要變強。”巴特追問道。
??“那是因為……我是個男人。”王爾德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我想見識外麵璀璨的世界，而不是在看似華麗的莊園裏整天鬱鬱寡歡，直至死的那一天，連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都不知道。”
??傳聞居住在克比莊園的九皇子鮮有出門，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巴特真正見上王爾德一麵後才知道，傳聞中的皇子對外麵的世界是如此的渴望，隻是殘酷的現實把他牢牢困在一座名叫“克比莊園”的金絲籠裏麵。
??“待在原地不動，大千世界是不會主動向你走來。要想事情改變，首先自己改變，隻有自己改變，才可改變世界。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隻有戰勝自己，才能戰勝困難。拿好你的武器，做好疼痛的覺悟！”巴特抽出身後背負的巨劍。
??王爾德拔出鐵劍，碰著巴特犀利的目光，他的心就一陣緊張，這既讓他興奮喜悅，又讓他擔驚受怕。他被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著，激動著……
??“那麽，請您來指點一二。”王爾德湛藍的眼眸盯著巴特，正色道。
??“不是指點，是對戰。”巴特糾正道，“能不能從中吸取點什麽就要看你自己了。”
??“好，就當是實戰，來吧。”王爾德握劍的手攥緊，卻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似乎不想率先發動進攻。
??“你不上嗎？那就我先來了。”
??巴特突然一個疾跑，瞬間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舉起手中巨劍當頭一劈，一道道白色的劍氣四散而來，森然的寒氣一使出便將兩人籠罩。王爾德一個跨步，才剛往旁邊移動了半個身位，巴特的巨劍已然落在他頭頂之上。
??“好快。”
??王爾德心念再繼續移動身位躲避這淩厲一擊，已經不夠時間，但他還是瞬間冷靜下來，轉動手腕，舉起手中鐵劍，打算勉力格擋從上方劈下來的巨劍。在雙方力量懸殊的情況下，吃虧自是必然，但王爾德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先撐過這一擊再說。
??他的如意算盤打到一半的時候，卻是突然一怔，手中長劍傳來的力量感並沒有預料中那般摧枯拉朽，相反，顯得軟綿綿的，巴特的巨劍才稍微壓了一下他的鐵劍，鐵劍馬上頂起體積數倍於它的巨劍。
??王爾德略有遲疑，巴特魁梧的身形突然發生了變化！
??巴特不慌不忙轉動手腕，在空中旋身，淩厲之極的身軀迅速柔軟，片刻間已化為有形無質的影子，趁著王爾德愣神的瞬間潛形而落，似乎在一瞬間交換了方位。
??一腳轟出，宛若黃金澆鑄，突然的發難，猛然踢向王爾德胸口。隻見王爾德頭在下，腳在上，倒撞落在地上，跌得個頭腦發昏。
??“再來！”王爾德晃了晃腦袋，用鐵劍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如果你是普通士兵，剛才那一下就結束了。”巴特的話說得有些直白、有些無情，“就算敵人手上隻能拿劍，也不能光注意著劍，你會像剛才這樣被踢。受過正規訓練的人，很容易就會把注意力集中在用劍來戰鬥這點上，但我覺得這樣不好，要認清劍不過是攻擊方式中的一種。手腳也一起用上的戰鬥方法，在實戰中才更能起到用處。在崇尚騎士精神的圈子裏很鄙視這種戰鬥方法，在冒險者群體裏卻能夠經常見到，所以這也被稱為土氣的冒險者劍術。”
??此時巴特將手搭在王爾德的肩膀上，看向王爾德的目光意味深長：“一種是極具欣賞性的優雅戰鬥方法，另外一種是粗暴實際卻能夠活命的粗鄙戰鬥方法，我不是在強迫你改變什麽，我隻希望你以後麵對不同的敵人時，能夠有所抉擇。”
??很精彩，很精彩！
??一時之間，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嘩嘩啦啦地從王爾德的心裏傾瀉了出來。這就是久經沙場的百戰之士的言傳身教嗎？和那些亂說一通的那些書上寫的完全不一樣。
??巴特重新拉開距離後，轉身道：“怎樣？我踢腿時有注意不要讓你骨折或是骨裂。”
??“就一些皮外傷，沒有……沒太大問題。”王爾德已然忘記他身上的疼痛，他想要繼續，他想要知道更多他從書上學不到的珍貴經驗。
??“是……嗎？下次我會再加重一分力，會再認真一點。”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剛剛習武之人能夠被他踢倒後恢複得這麽快重新站起來。
??巴特覺得他小看了王爾德自身的防禦強度和恢複能力，這是一個不小的驚喜，原本心裏隻想著隨便應付一下卡特主教，現在他開始覺得有趣起來了，或許訓練眼前這個不一樣的年輕貴族會作為他一種不錯的閑暇消遣。
??沉重的氣息再度將這裏籠罩著。
??“這次換你先來。”巴特命令道。
??“啊！”
??王爾德愣了一下，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
??巴特放鬆身體，眉毛微蹙，繼而問道：“你以前未曾主動進攻過？”他似乎也意識到王爾德身上的問題。
??王爾德羞愧地低下了頭，滿臉通紅。
??聯想到外界對王爾德的種種傳聞，“膽小怕事”、“逆來順受”、“畏手畏腳”等等諸如此類的評價都可以安在他的頭上，巴特開始明白王爾德一開始為什麽沒有主動進攻。
??“你為什麽不主動進攻？”巴特喝問道，“沒有吧！你害怕失敗，你隻想一心求穩，隻想等對方露出破綻再進攻，我沒有說錯吧，你一定是這麽想的，也一定是這麽做的。”
??確實，王爾德一直以來都是逆來順受的生活姿態，別人欺負他，他能躲就躲，更是從未主動招惹過其他人，巴特突然叫主動進攻，他真一時反應不過來。
??巴特反手把手中的黑色巨劍重新安放回後背，道：“我收回之前的話，我認為你不再值得信任。說自己是男人，就這點程度嗎？”說罷，巴特冷笑一聲，轉身作勢離開。
??在競爭世界裏，不主動就意味著沉淪，在戰場上，他可以為了一個希望，主動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接受一次次失敗。
??不主動是王爾德心裏麵的心魔，心魔不除，麵對惡劣的環境，他永遠隻會逆來順受，一切都不會改變，既然什麽都不會改變，何必開始呢？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