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動
卻說誠王世子從慈寧宮落荒而逃,定遠侯世子忍不住調侃他道:“你到底是怎麽得罪縣主了?”
??宋翊搖搖頭,臉上盡是無奈:“我哪知道啊。咱們自幼就常往宮裏來,和縣主也從未有任何的嫌隙,隻能說,這女孩子的心思確實是難猜,縣主隨著年齡漸長,也愈發難以捉摸了。”
??趙緒笑著又道:“還是說你惹徐家姑娘不開心了?縣主這是替徐家姑娘出氣呢。”
??原不過一句打趣的話,宋翊卻突然變得有些沉默起來。
??趙緒見狀,問道:“如今闔宮內外都在傳,誠王府就要往徐家去提親了。可我看你這神色,怎麽像是有心事兒一般?”
??提及徐沅,宋翊覺得自己胸、口愈發憋悶了,他倒也不是瞧不上這徐家姑娘,可當初祖母壽辰,賞了徐家姑娘羊脂玉鐲子,隨即便傳出誠王府和勇國公府有意結親的消息。
??宋翊不敢對祖母這樣的做法有任何的質疑,甚至他很清楚,祖母何以這樣做。誠王府雖是宗親,這些年表麵上看著還算是顯赫,可實際上,卻是活的小心翼翼。祖母這是想借著和徐家的聯姻,給誠王府找後盾呢。
??這些,宋翊都懂。也知道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可因為祖母當初給徐家姑娘的羊脂玉鐲子,這樣的別有用心,京城便有不少流言蜚語。宋翊這天之驕子,如何能覺得不難堪。
??宋翊自幼就和趙緒要好,誠王府是宗親,而定遠侯府雖是趙太後的娘家,可惜因為皇上並非太後親生,所以這些年,地位也頗有些尷尬。
??也因著這原因,宋翊見著趙緒時,頗有些同命相連的感覺。
??所以,這會兒被趙緒這麽問,他也沒瞞著他,便把自己心中的鬱悶給說了出來。
??原本想著這好兄弟能開解他一番,熟料,趙緒卻是當即冷了臉,像是不認識他一般:“宋翊,我認識你這麽些年,倒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品性。當初老王妃借著壽辰給了徐家姑娘羊脂玉鐲子,有道是長輩賜不好辭,更何況那是眾目睽睽之下,徐家姑娘怎可能給了老王妃難堪。說到底,老王妃存著什麽心思,但凡長著眼睛的人都能瞧出來的。若論委屈,也該是徐家姑娘感到委屈才是,偏偏你倒在這裏覺得委屈了?你堂堂男兒,若是個有骨氣的,若真的覺得在這樁婚事上覺得憋屈,就該讓長輩知道,而不是這樣一直都沒有動作。反倒是遷怒到徐家姑娘身上。”
??說完,不等宋翊開口,趙緒便甩袖而去。
??徒留宋翊一人在那裏生悶氣。
??翊坤宮
??淳貴妃才午休醒來,宮女們正侍奉著她梳妝打扮,這時有宮女進來回稟道:“娘娘,方才長春宮傳了消息過來,說皇後娘娘請您過去喝茶。”
??聞言,淳貴妃心中一陣疑惑。
??這些年她和紀氏向來不對付,除了每逢初一十五後宮妃嬪不得不往長春宮去,淳貴妃是鮮少踏足長春宮的。更別提,還有這閑情和皇後喝茶了。
??見自家娘娘眼中的疑惑,沈嬤嬤笑著道:“娘娘,皇後娘娘能有什麽事兒?奴婢思尋著,許因為太子殿下就要選妃了,皇後娘娘不免擺起了架子。”
??沈嬤嬤這話頗有幾分對紀皇後的諷刺。
??這宮裏的規矩,後宮妃嬪皆得往長春宮晨昏定省,之後再一同往慈寧宮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隻是,幾年前,太後娘娘下了口諭,說自己老了,想偷偷懶,便讓妃嬪們每逢初一十五才往慈寧宮去。
??太後娘娘如此,紀氏最是賢良大度,自然也不好讓後宮妃嬪日日往她的長春宮去,否則,豈不讓人覺得,她比太後娘娘還端著架子。
??“罷了,皇後娘娘既有心請本宮喝茶,那本宮豈能不給皇後娘娘這麵子。”淳貴妃才懶得揣測紀皇後存了什麽心思,在她心裏,紀皇後也不過是空架子罷了。而且這曆朝曆代,儲君就是靶子,紀皇後若真的因為太子選妃一事,沾沾自喜起來,淳貴妃才樂得開心呢。
??很快,淳貴妃一行人便往長春宮去了。
??淳貴妃這些年聖眷優渥,每次出行都少不了十幾個太監宮女隨行。
??往日裏,紀皇後想到淳貴妃這麽一副雍容華貴,恃寵而驕的樣子,就有些氣悶。可今個兒,她的心情卻格外的好。
??尤其想到淳貴妃一會兒措手不及的樣子,紀皇後便覺得渾、身舒坦極了。
??等她見到淳貴妃一身雍容華貴的走進來,紀皇後臉上的笑意便愈發深了。
??淳貴妃卻是被紀皇後眼中的笑意弄得有些心浮氣躁,隻她麵兒上並未顯露出來。甚至,為了掩飾自己這沒來由的不安,她給紀皇後行禮時,比往日裏更敷衍。
??“今個兒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皇後姐姐竟然突然有了閑情和妹妹喝茶了。”
??淳貴妃一身深紫色蘭花紋鑲金邊褙子,妝容濃豔,頭戴燒金鏤空鳳頭步搖,耳朵上是金絲垂珠耳墜,隻見她懶懶的靠在黃花梨雕花椅上,漫不經心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撇了撇上麵的浮沫,不等紀皇後開口,她又道:“素聞姐姐節儉,隻妹妹沒想到,這茶竟然也不似今春的新茶,倒是讓妹妹有些慚愧呢。”
??這闔宮誰不知道前幾日皇上才賞賜了淳貴妃南邊新進貢的碧螺春,淳貴妃如此說,實則是炫耀呢。
??讓淳貴妃意外的是,紀皇後並未因她這番話而變了臉色,反倒是神色如常道:“妹妹得皇上恩寵,宮裏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隻本宮今個兒請妹妹過來,倒也不全是為了吃茶。”
??說罷,她看了鄭嬤嬤一眼。
??鄭嬤嬤緩步上前,拿了點翠鑲紅瑪瑙蝶舞步搖和金鑲紅寶石玉蘭花簪擺在桌上。
??淳貴妃又豈會不記得這兩樣東西,當初皇上賞給傅姒時,她暗中沒少摔杯子。
??可怎麽會呢?既然是皇上賞給傅姒的,那這兩樣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長春宮。
??淳貴妃再是淡定,這會兒臉色也微微有些變了。
??紀皇後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淳貴妃身上,卻是意有所指道:“妹妹,本宮掌管六宮多年,卻是第一次見有內造之物流出宮去。這可是大事,皇上素來禦下嚴苛,極重宮規,本宮著實沒有想到,竟然會是翊坤宮出了這岔子。”
??紀皇後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淳貴妃又豈能不知她的言外之意。
??可她此刻依舊難以相信,這事兒是真的。
??不等她開口,紀皇後又緩緩道:“其實這事兒也怨不得妹妹,畢竟宮女入宮時,年歲小,這麽些年呆在宮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有的。隻是,妹妹到底是眼拙了,當初既是精心挑選侍奉縣主的,卻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見這人心難測呢。”
??紀皇後這話無異於是打淳貴妃的耳光,她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可她還是不想這樣就認輸,沉聲道:“娘娘何以就咬定是這四個宮女?”
??紀皇後卻是噗嗤一笑,很快,寶甄幾個人就被人押了進來。
??見幾人狼狽的樣子,還有身上難掩的血、跡,淳貴妃一時氣急,險些沒有暈過去。
??紀皇後也太目中無人了,竟然不知會她一聲,便把翊坤宮的人送到了慎刑司。
??這樣的倨傲自傲,讓淳貴妃怎敢相信。
??“娘娘,救我?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絕沒有這樣的膽子,敢私自動縣主的東西!”
??方才在慎刑司,這幾個宮女先還嘴硬,可如何能抵得過慎刑司的手段,最終都簽字畫押了。
??可這會兒,見著貴妃娘娘的麵,她們仿佛又看到了生路。
??熟料,沒等淳貴妃開口,寶茹卻是大聲道:“你少在這裏裝糊塗了,誰不知你是縣主身邊的大紅人,平日裏庫房的東西也都是你登記造冊管理的。你這個時候想撇清,想把一切都推到我們頭上,你休想。”
??一時間,宮女們相互攀咬起來。
??淳貴妃卻知道,自己這是著實讓紀氏看了一場好戲。
??她如今已經不需要知道這四個宮女到底有沒有奴大欺主,暗中把這些內造之物流出宮去了,這事兒再糾纏下去,隻會讓她更丟臉。
??畢竟,這四個宮女,可是當初她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麽想著,她一聲厲喝道:“來人,把這幾人拉出去,杖斃!”
??很快,宮女們被堵了嘴,拖了出去。
??紀皇後卻是拿了桌上的點翠鑲紅瑪瑙蝶舞步搖,笑著道:“說來此事也怨不得妹妹,本宮也未嚐就沒有錯。畢竟,這到了年齡的宮女,早該放出宮去了。”
??淳貴妃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紀皇後方才看戲是真,可更大的意圖其實是想借此立威。
??可她這個時候,又能說什麽。
??皇後是六宮之主,她既想借著此事整頓六宮,她豈有這能耐攔著。
??直到從長春宮出來,淳貴妃都感覺自己氣的心口痛。
??沈嬤嬤小心翼翼道:“娘娘,此事確實是我們疏忽了,這些年我們隻想著把縣主掌控在手中,卻沒想到,會讓那些人奴大欺主,反倒是讓娘娘落得如此被動。”
??提及傅姒,淳貴妃的怒火更甚了,“這蠢貨,竟讓這幾個賤婢在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她但凡有些警覺,本宮今日何以這樣難堪。”
??沈嬤嬤低聲安撫她道:“娘娘,您先消消氣。此事說到底,其實也怨不得縣主。縣主若真是八麵玲瓏之人,娘娘不得更擔心才是嗎?”
??沈嬤嬤的話多少是讓淳貴妃平靜了一些。
??可她這氣兒還是不順的很。
??她今個兒出了這樣的笑話,傅姒身邊的宮女自然是要重新挑選的,而皇後又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想必是讓內務府指派的。
??雖隻是四個小宮女的事情,算不得大事,可也不知為什麽,淳貴妃總覺得有些不安。
??沈嬤嬤小聲又道:“娘娘,奴婢看您是太多心了。內務府那邊挑選的,都是新入宮的宮女,在翊坤宮當差,一切不還是娘娘說了算。娘娘還怕拿捏不住這幾個宮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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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的童鞋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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