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話
宋祁鈺的馬車停在勇國公府時, 傅姒正陪著外祖母在後花園散步。
??老夫人看著寶貝外孫女, 探口氣道:“時間過的可真快, 外祖母如今都還記得, 你娘未出嫁前,也這樣陪著外祖母散步的。”
??聽著這話,傅姒知道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 外祖母不由有些胡思亂想,她這正準備寬慰外祖母幾句,這時, 卻見有丫鬟過來回稟:“老夫人, 縣主,二殿下往府中來了。”
??聽著這消息, 徐家老夫人眼中一陣怒意,諷刺道:“也怪外祖母眼拙,之前竟沒看出他是這樣的品性。”
??傅姒知道外祖母是替自己覺得委屈,隻對她來說,她對宋祁鈺的心情很複雜。畢竟這一世,二哥哥並未真的做錯什麽, 走到今日這一步,也是自己眼睜睜的看著他踏入這圈套的。
??聽外孫女這麽說, 徐家老夫人一時間也頗有些感慨, 不過這個時候, 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隻看著外孫女道:“你若不想見他, 外祖母便幫你打發了他回去。想來他再是放肆,也不敢在我們徐家放肆。”
??傅姒聽了,搖了搖頭:“外祖母,二皇子的脾氣若是見不到我,怕是日日會往府邸來。如此,倒是憑白生了流言蜚語了。就是姑母,怕也會借著這事兒大做文章。”
??外孫女既然已經這麽說了,徐家老夫人也不再多言,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如今做事,外祖母再不用擔心的。”
??這邊,聽說姒妹妹並未不肯見自己,宋祁鈺頓時鬆了一口氣,隻腳下的步伐更快,急急便往姒妹妹院裏走去。
??可等他走到屋簷下,卻一時間有些心虛。
??透過窗戶,他瞧著屋裏的姒妹妹一身淺紫色鑲金絲蝴蝶褙子,同色挑線裙,頭上戴著白玉珠花,手裏拿著茶杯,纖長的手指正漫不經心的摩挲著茶杯上麵的紋路,瞧著這些,突然間,宋祁鈺忍不住眼睛都紅了。
??就在這時,傅姒卻像是察覺到什麽,突然轉過頭來,和宋祁鈺對了個正著。
??這個時候,又豈容宋祁鈺多想,直接就走了進去,哽咽道:“姒妹妹。”
??傅姒看他這般,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笑著道:“二哥哥莫要這個樣子,姑母若是見著了,豈不覺得是姒兒不懂事,故意惹二哥傷心。”
??若是姒妹妹能罵自己一頓,哪怕打自己一頓,宋祁鈺也就不會這麽不安了。
??他最是了解姒妹妹的性子,這樣不發火,仿佛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這是根本就不準備給自己機會的。
??一時間,他更急了,猛地上前抓著傅姒的手,道:“姒妹妹,你便原諒二哥哥這一次,就這一次,二哥哥再不會讓你受同樣的委屈了。”
??說完,他又想到什麽,急急又道:“而且二哥哥敢對天發誓,若等二哥哥坐上那個位子,二哥哥便裁撤六宮,身邊隻有姒妹妹一人,二哥哥隻要姒妹妹當二哥哥的皇後。”
??宋祁鈺竟然說要裁掉六宮,身邊唯她一人,傅姒覺得真的諷刺極了。
??她猛地掙脫開他的手心,一雙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道:“二哥哥,你莫要再說了。你就當姒兒任性,不識抬舉吧。便換二哥哥來怨我,恨我……”
??傅姒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宋祁鈺猛地一把摔了桌上的茶杯在地上,劈裏啪啦的聲響中,隻聽他幾乎是歇斯底裏道:“ 姒妹妹,二哥哥是做錯了事情,可姒妹妹為什麽連一次機會都不肯給二哥哥呢?外頭那些世家大族,哪一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便是母妃,不也是父皇的妾室。”
??宋祁鈺並非是故意要發火,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既是自責,又是憤恨,可看姒妹妹丁點兒機會都不給自己,他難免覺得有些委屈。
??尤其想到姒妹妹若不嫁給自己,便會嫁給別人,會生兒育女,許還會再見不著自己,他心裏便覺得慌亂極了。
??傅姒倒不介意宋祁鈺在這裏發脾氣,其實仔細說來,她本就不介意他在自己麵前的任何失態了。
??所以,等宋祁鈺看到她絲毫的慍怒都沒有,眼眸深處一絲波瀾都未起時,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傅姒見他這樣,緩緩站起身,聲音也不由有些哽咽道:“二哥哥,你不要這個樣子。”
??傅姒的話還未說完,卻見宋祁鈺猛地一把抱了她在懷裏,傅姒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在這時,宋祁鈺一把鬆開她,轉而狠狠抓了她的肩膀,一雙隱晦不明的眸子直直的瞪著她道:“姒妹妹,你最好日日祈求二哥哥登不上那個位子,否則,即便你嫁給別人,生兒育女,二哥哥也不會放你離開的。”
??還未等傅姒反應過來,宋祁鈺便鬆開了她,頭都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子裏的空氣凝滯的可怕,青榆急急上前,擔心道:“縣主,殿下有沒有傷著您?”
??傅姒搖搖頭,沒有說話。
??很快到了第二天,淳貴妃昨晚是一夜未眠,兒子昨日往勇國公府去,卻黑著臉回了東三所,都未來得及往自己宮裏來說句話,淳貴妃豈能不知,事情怕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丫頭,怎就這麽大的氣性。
??想到這些,淳貴妃氣就不打一處來,怎還能睡著。
??所以這會兒,她瞧著憔悴極了,眼下都是青紫。
??沈嬤嬤急急拿了冰塊替她敷了敷,寬慰她道:“娘娘,您雖擔心殿下,可也的顧忌自個兒的身子呢。這若您的身子有個什麽不好,誰還肯替殿下謀劃。”
??淳貴妃聽著,輕輕點了點頭。
??見自家娘娘聽進去了,沈嬤嬤也鬆了一口氣。剛要讓人傳了早膳過來,卻在這時,有宮女急急進來回稟:“娘娘,不好了,國公爺差人傳了消息進來,說是有說書人在說殿下和薑氏的事情,如今外頭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淳貴妃氣的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怎麽會這樣?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膽子,敢妄議皇家的事情。給本宮交代下去,讓國公爺尋了,直接給本宮杖斃!”
??一旁,沈嬤嬤急急勸著道:“娘娘,您息怒啊。事情鬧騰這麽大,肯定是有人背後指使的。您這是若是失了穩妥,孔惹了皇上不喜。”
??淳貴妃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道:“這事兒除了長春宮那位,誰還有這樣的膽子。她這是費盡心機想讓這水更渾呢。”
??沈嬤嬤聽著,也急了,“娘娘,這可怎麽辦啊。這勇國公馬上就要回京了,瞧著外頭那些流言蜚語,豈能不動怒。”
??沈嬤嬤是真的替自家娘娘覺得虧。
??這十幾年,縣主養在娘娘身邊,雖娘娘私底下對縣主恨得咬牙切齒,可麵兒上卻絲毫都不露痕跡。
??沒想到,到頭來,十幾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淳貴妃又豈能甘心。
??可這會兒她也有些動怒了,氣極反笑道:“勇國公也不是傻子,皇上自幼就寵著那丫頭,即便她不嫁給老二,婚事怕也拿捏在皇上手中。”
??沈嬤嬤聽著,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娘娘這話的意思。
??看她眼中的疑惑,淳貴妃冷冷道:“就那丫頭的性子,誰家能容得下她這尊大佛。為了區區一樁醜事,便這樣不給本宮台階下,那些侯夫人們,豈會願意這樣的媳婦入門。這可比尚了公主,都要讓人憋屈呢。”
??說到這,淳貴妃頓了頓,還想說些什麽,卻見有小太監急急進來回稟,“娘娘,不好了,聽說今個兒早朝時,次輔大人聯合幾個朝臣上了折子,諫言皇上追封薛太後為皇後,榮享太廟。”
??什麽?!
??淳貴妃猛地站起身。
??要說皇上登基這麽些年,不可能沒動過這樣的心思。可皇上畢竟注重孝道,從不曾提及過此事。
??這突然間,穆次輔卻上了這樣的折子,淳貴妃豈能相信,他沒有私心。
??冒著這樣的危險,怕也隻是為了給長春宮表私心,順帶著借此和薛家緩和關係罷了。
??畢竟,誰讓之前大家都說,穆家會出了太子妃呢?
??“娘娘,皇後娘娘當真是厲害,這事兒若是成了,在皇上麵前,皇後娘娘可是記了大功了。”
??沈嬤嬤也難免感慨道。
??淳貴妃神色凝重,也不由有些佩服紀皇後的勇氣。這可是徹底要把太後給得罪了。
??可這件事情上,她還真的插不了手,畢竟皇上私心裏,還是盼著給生母體麵的。
??可若讓淳貴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皇後得了這功勞,她又怎能甘心。
??沈嬤嬤見狀,猶豫了下,到底是開口道:“娘娘,我們何不也借著這機會像皇上表忠心呢?這些年支持二殿下的那些朝臣,也可以借著這機會,站出來呢。”
??淳貴妃卻有些猶豫,“可這樣不也徹底得罪太後娘娘了。”
??沈嬤嬤低聲道:“可娘娘難道就甘願看著長春宮獨攬了這功勞,如此一來,東宮可不又開始得意了。”
??淳貴妃聽著,到底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這即便皇上礙著孝道怪罪下來,這些上折子的朝臣,皇上還能都處置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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