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皆是身不由己
趙九熊說王洵搗鼓出來的麵包難吃,其實並且不然……
麵包本身是不難吃的,地球人都知道,難吃是因為王洵讓軍中做麵包時,無奈的在麵裏,加了很多的麥麩、木屑,這才留下給整個宋州軍的人,留下了麵包非常難吃的印象。
王洵這樣做這,自然為了讓軍中,更多軍士能吃飽,他才弄出了這種,很難吃的黑麵包。
趙九熊說完,又用雙手在河裏,捧起了一捧水敷在臉上,嘴裏還發出‘噗……噗……’的聲音。
“趙九熊!你滾遠一點,水全他娘噴老子盔甲上了,這盔甲還是俺打蔡州賊時,從一個將官身上扒下來的,別給俺弄鏽了!”
吳八推了趙九熊一把,邊罵邊用髒得隻剩下黑色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抹了抹身上這件,救了他幾次性命的鱗甲。
“吳八大哥,等到了徐州你有什麽打算。”陳六一對著認認真真擦拭鱗甲的吳八問道
“繼續跟著王參軍唄,他人那麽好。”吳八想都沒有想直接回道。
吳八問反道:“六一,你呢?”
陳六一撓撓頭道:“吳八大哥,俺跟著你走!”
“九熊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趙九熊美美的笑道:“王參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俺以後就跟著他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做個大官,回去給俺爹上墳,也能風光、風光不是!”
吳八看著還在老老實實打水的趙十六說道:“十六別打水了,休息一下給俺們說說,你這麽本分的人,是如何想到從軍的?”
趙十六聽完吳八的話,放下手中的水袋,一屁股做到地上,伸了一個懶腰。
“四年前蔡州的賊軍,攻破了俺們縣,爹娘讓俺哥哥、姐姐帶著俺和俺妹逃了出來,二哥在路上出去找吃的,被當做賊軍殺了,腦袋被官軍拿去領賞,妹妹還小受不住奔波,在來宋州的半道就咽氣了,到了宋州無依無靠,俺姐賣了她自己,給了俺和俺大哥一口吃的,才算活了下來……。”趙十六悲傷的講著自己的身世
趙十六的故事,這何嚐不是這時代無數家庭的縮影。
吳八聽完愣了一愣,他或許也是有他自己的故事,沉默了一下後,接著問道:“那你哥哥現在在何處?”
“去年大軍在河陽與河東軍交戰,俺哥也在軍中,守河陽的時候受了傷,在營中躺了半個月才死的,他到死我都沒能去看他最後一眼。”
公元888年(唐文德元年)春,河陽節度使李罕之率全軍攻打河東,他的部下張全義反叛,夜裏出兵突擊河陽,李罕之毫無防備,僅增加隻身逃脫,李罕之的家人都被張全義俘虜,孤身一個人逃往太原。
李罕之逃到太原後,李克用任命他為澤州刺史,仍為河陽節度使,去年三月李克用,派義子李存孝率軍三萬,協助李罕之攻打河陽鎮懷州、孟州,張言全義被圍,軍中糧食,軍備枯竭,隻好派其兒子入宣武軍為人質,求救於朱溫,朱溫派麾下大將葛從周、牛存節兩人帶兵前去救援,兩軍戰於河陽。
趙十六沒有流眼淚,好像這些事情,沒有發生在他身上一樣,繼續說道:“臨死還托鄉人給俺帶話,說是讓一定不要從軍了,安安穩穩的找個婆娘過日子,給俺們老趙家留點香火。”
“那你咱還來投軍,不怕你家最後一根獨苗都斷了?”陳六一不解的問道。
“俺本在河上做些苦力,年前不是蔡州賊又跑到南邊做亂,漕運都斷了,俺們河上的這些苦力沒有活做,就瞞著俺哥投軍了。”趙十六回答道。
兩年前秦宗權雖屢敗於朱溫,但兵力仍強,企圖染指富庶的淮南地區,派遣他的弟弟秦宗衡率大軍南下,以孫儒為副帥,孫儒為人殘暴、喜歡屠城,到了淮南後自恃功高,不再願意聽命於秦宗權。
秦宗權去年與朱溫大戰,急召孫儒前來會師,孫儒稱病不去,與主帥秦宗衡翻臉,孫儒大宴部眾,於宴會之上斬了秦宗衡,然後與部下劉建鋒、馬殷、大將許德勳等,率騎兵七千人南下淮南,與楊行密大戰,淮南大亂,人競相食,漕運都斷了。
趙十六起直起身來,從腰間摸出一個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我攢了幾吊錢,到了徐州,就托人找一個婆娘,給俺家留點香火,俺就是死了也有人給俺,還有俺爹娘、兄弟貢些吃食。”
“哈哈!十六沒有想到你小子還會想婆娘。”
趙九熊起身大笑。
本分的趙十六看到趙九熊笑他,竟然有些害羞的低下頭,憨笑著說道:“趙大哥,從俺投軍以來,就是你最照顧俺,俺也讓俺的孩子貢你吃的。”
“呸呸!誰讓你孩子貢,老子有沒有死……”
趙九熊說完遠遠的望向遠方,心情豪邁的說道:“俺從出生就被人看不起,參軍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俺要好好的跟著他,以後一定能成大事,俺還要找大族出身的女人做婆娘,帶回去給讓俺們村裏的那群,瞧不起俺的孫子們看看。”
吳八譏笑道“這狗娘養的趙九熊,天還沒有黑,他就開始做夢了。”
聽吳八說完後,趙九熊氣不過,抓了一把河灘上沙土,朝坐在地上的吳八脖間一扔,立馬一溜煙跑了。
趙九熊跑了數十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在河邊,正在抖衣服裏沙土的吳八,嬉皮笑臉的喊道:“吳老八怎麽樣,是不是全落褲襠裏了,老子就是喜歡做夢,你不服揍我啊!”
“趙狗熊!俺抓到你,非得把你那爪子給你剁了!”
吳八邊扯著衣服和褲子抖沙土,邊朝趙九熊追了過去。
河邊的陳六一和趙十六,看著他們兩人也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起身拿起各自的水袋,也朝不遠處的村莊裏走去。
…………
村莊裏一間還沒有倒塌的屋內,這裏正是王洵他們一行人宿營的地方。
屋子裏有幾個軍漢正圍坐在火堆旁烤火,還有幾人靠著牆紙休息,村莊的路口也有兩人在戒備。
躺在屋內一堆幹草上的王洵,慢慢的睜開眼睛,王洵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感到渾身有些酸痛,頭也是昏昏沉沉的。
王洵做了很多夢,他夢到自己回去了,和朋友們在開開心心打遊戲。
夢見剛到這個時代來時,遇到的那群蔡州賊,他們拿著大刀不停的追他。
夢見了王述還是在宋州繼續教他讀書寫字。
還有那個喜歡聽他講故事女孩……
醒過來安安靜靜躺著的王洵,想到了朱鳳盈,他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個荷包,荷包秀的並不好,針腳都是歪歪扭扭的,放在鼻前還有淡淡的一股香味。
聞著香味,朱鳳盈俏麗的身影,也是隨著浮現在他腦海中。
正想著朱鳳盈,王洵忽然又想起,待他如親子的王述,王洵默然,緩緩放下手中的荷包。
王洵清楚的知道,從朱溫逼反王述,他跟隨王述起兵,他和朱風盈這丫頭關係,隻會漸行漸遠。
到王述死去,王洵在王述墳前起誓,一定為其報仇那天起,他和朱鳳盈就已不可能了……
王洵心裏明白,他是不可能認賊作父的,要替王述報仇,他和朱溫一定是不死不休的關係,而朱溫恰恰是鳳盈最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