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亂世眾生
徐州自古便是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兵家必爭之地和商賈雲集中心，地理位置及其優越，水陸交通便利。北麵和東麵有泗水環繞，沿泗水北上可達曲阜等地，南下可達淮陰；西麵有汴水往西可達洛陽。水路運輸在冷兵器時代，絕對比陸運效率更高的方式。
徐州的戰略地位是顯而易見的，占據徐州有利位置，北上可擊齊魯，南下可一掃江淮，西進可爭霸中原。可謂南北鎖鑰，東西要衝。
徐州西城門外一間簡陋的茶攤子，王洵一行人，各自拿著一碗粗茶，因沒有桌椅王洵他們都是站了茶攤前麵，茶水一文小錢一碗倒是便宜。
“最近入城盤查的緊，不知諸位軍爺是從哪裏來。”
茶攤的老板姓林，在城門外邊的樹下，擺個小攤掙點活命錢。
“剛剛從宿州來，最近城中情況怎麽樣。”王洵看他樣子，應該也是應該社會人，不然怎麽敢在這擺攤子，王洵說完把茶碗遞給了他。
茶攤老板從木捅裏重新舀了一碗茶回遞給王洵說道：“前些日子宣武鎮的人打來，鬧哄了一陣，不過聽說被一個姓張的將軍趕走了，這兩天倒是沒什麽大事。”
“你在城外擺茶攤子，不怕有人來搶。”
“怎麽不怕，不過總得吃飯吧，我都是聽說蕭縣、豐縣都打下了，才敢出來的，這兩天常來搶掠的賊軍也是不見了。”
朱溫打下蕭縣、豐縣後，經常派輕騎來劫掠徐州一帶，搞得這一帶的民眾都是人心惶惶，所以城外百姓看到騎馬的軍士都是恐懼萬分。
茶攤的老板繼續八卦道：“這都得多虧那位張將軍的福，俺都聽說節度大人，都有意招那將軍為婿了。”
“你這老倌，懂的倒是多！”王洵笑著說道。
王洵見許繼宗和吳八二人，拿著文牒在城門那邊朝這邊揮手，王洵知道入城的手續已經辦妥，朝茶攤上丟了五個大錢，招呼眾人一起入城去了。
高聳的城樓上豎立著幾麵大唐的旗幟，在這些旗幟的旁邊，還有一麵更大的，旗幟跟王洵在宋州時，所看到的並沒有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隻是那一麵更大的旗幟上，一個繡著‘宣武’一個繡著‘感化’。
大唐在王洵的心目中，一直是強盛的代名詞，也是令他向往的時代。
王洵搖搖頭苦笑了幾下，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大唐、大唐……”
到了徐州寬大城門口，王洵一行人把文牒，給守門的小校看了看，那小校看到王洵他們具是騎馬的軍士，以為是那裏來的大官，趕忙把堵在城門，等著入城的百姓同武器統統趕開，讓王洵他們先入城了。
王洵看到這個情況也是感慨，不管什麽時代，有排場就是好辦事啊！
進了了徐州城中，感覺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剛剛進城這段街道，更是擁堵摩肩擦踵的都是人，行了半條街的樣子，人才由各處小巷分流，稍微少了一些，王洵帶走著一行人，騎馬從人流中緩緩穿行而過。
這徐州城如此熱鬧，並非是時溥治理的功勞，而是因為近幾年，中原、關中、淮南一帶都是戰亂頻發，倒是這徐州近些年，沒有什麽戰亂，所以人口全部湧入了徐州一帶，不過自去年和宣武軍開戰以來，這徐州城也是大不如前了。
這兩年徐州雖然富裕，可是時溥並沒有搞民生建設之類的東西，盡修徐州城的城牆了，這徐州的城牆，絕對是王洵在這個時代，看到過最為高大雄偉的。
“路過的各位客官，胡餅、饅頭、湯餅、本店都有！”
“上好的花布！”
“燒餅咯!三文錢，來一塊、來一塊。”
更絕的店家直接站在門口這樣喊：“紙錢、香燭，諸位路過客官趕快進來看看，趁現在沒有打戰你多備一些在家裏，一打起戰來就都沒貨勒！”
街道上傳來了，各種吆喝聲，仿佛和前些日子，王洵所經過的一切是兩個世界，坑坑窪窪街道兩邊，都是各種賣東西的店鋪，一間小吃鋪的小二，看到王洵一行人高頭大馬的，忙站在門口媚笑著吆喝道：“這些位軍爺，本店有上好的冷淘，口味正宗，要不要進來嚐一嚐。”
小二吆喝完看到一個乞丐坐倚在店門口，他沒有憐憫，惡狠狠的一腳將那乞丐踢到了街上，瞪著眼睛喊罵道：“臭叫花子滾到一邊去，別髒了咱店的門臉！”
街道旁邊跪著躺著不少乞討的人，有路過的車馬濺起泥水，他們也不躲，任由泥水濺到他們的身上臉上，他們依然麵無表情的伸著手，指望過路的行人能給上一口吃的。
街道也不時有衣著華麗的貴人，他們坐轎、騎馬或者坐著熏香的馬車，帶走成群的奴仆丫鬟，從街道上穿行而過。
‘冷淘’這東西王洵也是到這個時代才吃過，就是以麵與槐葉水等調和，切成餅、條、絲等形狀，煮熟，用涼水汀過後放上一些蔬菜食用，有點像後世的冷麵。
“軍爺，好吃的‘粔籹’來一塊，來一塊。”又一名小販用木盒抬著糕點，向王洵他們叫賣道。
‘粔籹’以蜜糖和米麵，搓成細條，編組之成束狀，扭作環形，用油煎熟，就能吃了。
這些都是這個時代基本的小吃，在這徐州城裏竟然都能找到，也算是熱鬧非凡。
商販行人雖然多，也是略顯繁華，不過路口寬敞些的地方，都跪有黑壓壓的人群，逃難而來的人太多了，難民沒有生計，隻得賣身為奴。
“這位軍爺看您的麵相，就知道您是個好人，俺這丫頭今年十三了，給口吃的就能活，養上兩、三年就能伺候您了，你行行好，一吊錢帶走她吧。”
一個麵色黑黑身著破衣爛衫的婦人，從路口的人群中拉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孩，跑到了王騎馬洵身旁對他喊，她見王洵沒有理會，又接著把小一點你那個女孩往前麵一拉，用懇求的語氣說道：“這個丫頭小一些，也是十歲了，如果軍爺把大的帶走，這個也送你了，你給她們一條活路吧！”
王洵騎著高頭大馬，還帶領著一群騎馬的漢子，這在那婦人看來，一定是城內的大老爺了，所以她才鼓起勇氣，來向王洵賣自家的兩個孩子，並非她狠心而是無可奈何，這樣做孩子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兩個女孩黑黑瘦瘦的，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走，蓬頭垢麵怯生生的也不敢看人，根本不像十多歲的樣子，看著就八、九歲，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普遍營養不良，所以才會這樣。
人們也是沒有顧忌直接在街上，討價還價買賣人口，如果你想買，一吊錢隨便挑選，一貫錢更是可以帶走好幾個，不過你買得起未必養得起，這時代養人太貴了，王洵望著身後一群漢子，那是深有體會。
要不是王洵在穎州時，騙了李彥威不少錢，他們現在恐怕都得要飯了，不過王洵認為，如果他去要飯一定會餓死，因為街上討飯的人太多了，他一定搶不過的。
王洵沒有在理會那婦人，拍馬快行而去，以他現在的身份，又能救得了幾個人呢！所以還是眼不看為淨，不去想、不去看，省得讓人心裏不好受。
這‘繁華’的城中，有你想得到的一切好東西，也有你不想看到、知道的一切蠅營狗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