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殉道者

  唐明看著麵前那懸於雨幕之中，如同一個扭曲巨大人偶般的虛無存在，驚愕的瞪大雙眼。


  上一世，作為真正站在人類世界巔峰的帝士境強者，唐明對麵前這一虛無的具象物簡直再了解不過。


  無論是那精神與靈氣融合而成的半實質存在形象，還是那足以一擊將阿拉斯塔這一堪比絕士境強者身軀抽裂的力量，都清晰的證明了祂的本質。


  外景神。


  唐明神色無比凝重。


  自從上一世，華風豔教授完成了境界突破理論之後，人類就在九品之後的這條道路上不斷摸索。


  正如他們一開始所設想的那樣，修士想要走向更強，就必須邁入靈氣與精神相結合的路線。


  當人類達到九品巔峰這一境界時，修士的身體本身，基本已然脫離了人類的生物範疇，九品巔峰境界修士體內的絕大多數運行動力都是依靠靈氣作為支撐。


  這也是為什麽像靈素這樣的九品境界強者，能夠輕易保持數百年青春永駐的原因。


  在將身體塑造到幾乎與靈氣為一體的極致之後，修士們就可以嚐試以精神融於自身靈體。


  當精神與身體完全融合為一，原本隻能夠影響意識的精神力量，就有了幹涉現實的能力。


  與此同時，在絕士境的強者上丹田中，就會融現出一具能夠反應每個修士精神本質的‘內景神’。


  唐明現在雖然單論神識強度已經達到了絕士的級別，但他是因為上一世的積累太厚，以至於隻有精神力量也能達到這個境界，與真正的‘內景神’仍是天差地別。


  在進入這一境界之後，絕士境的大修士們就需要通過不斷錘煉自身精神、提升肉體對精神的承載能力，凝聚本我、自我與超我三具內景法相，最終合而為一。


  從這一條道路上來說，化生道人其實誤打誤撞的走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在最終合一之後，方能化內景為外景，將這神相具現到現實。


  從而引動天地靈氣，發揮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這也是皇士境這一名號的由來。


  以外景神相為媒介，號令天地靈氣。


  在這一境界，與皇士境的一人為敵，便相當於對抗其神識範圍內的全部天地靈氣。


  到了這一境界，修士已經基本可以無視絕士境以下的人數優勢。


  便是千軍萬馬，在外景神麵前也當若無物。


  絕士境界對於九品而言，呈碾壓之勢。


  而皇士對絕士，亦如是。


  “外景神？”


  靈素聽到了唐明的喃喃自語，敏銳的回過頭望他：“那是什麽？！”


  唐明緊皺著眉頭，隨口胡編，直接把鍋扔到華風豔身上：“華教授的破境理論中推演過破境之後的後幾個階段的突破能力……而麵前這東西，大概要到破境之後的第二個境界才能出現！”


  現在的時間線上還沒有出現絕士境界之後的稱呼，唐明也隻能這麽稱呼。


  靈素聞言卻是心中一緊。


  她久居翠星多年，連人類已經破境的消息都是從唐明口中聽到的，自然不清楚後麵的境界是個什麽情況。


  但是，阿拉斯塔被一擊抽飛出去的畫麵卻是做不得假。


  他們費盡心思都沒能打破他的防禦，可在這虛無怪物麵前，那大個子的身體卻脆弱得像是紙片一樣。


  靈素心中無比忌憚。


  唐明同樣如此。


  他看著眼前漂浮在薩托卡背後的淡淡虛無具象物，心中警鈴大作。


  一個真正的皇士境界強者，即便是他上一世也要認真相待。


  前世直到他死之前，地星上出現的皇士境界強者都不超過二十位——要知道，這可是從整整九十億人口中不斷發放資源挑選出來的天才，每一位都是幾億裏挑一。


  而現在，以他區區七品的實力，即便用盡全部手段，也不可能對一位真正的皇士境強者產生任何威脅。


  這是質的差異。


  隻不過，麵前這具外景神.……好像不太對勁？


  唐明小心的朝靈素伸出手：“退……慢慢的向後退。”


  他的行動無比謹慎：“薩托卡的狀態不太對。”


  “她可能分不清敵我了！”


  靈素也看出這一點。


  薩托卡那雙原本在逃亡途中都無比明亮的雙眼，此時已然是虛無一片，瞳孔連聚焦都無法做到，身體也像是提線木偶一般不受控製，隻是軟塌塌的耷拉著四肢，活像是被人拎著頭發吊在半空。


  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


  而在她背後的那具外景神反倒顯得十分有活力，唐明始終展開的神識裏，源源不斷的傳來一陣陣靈魂震動。


  他知道，那是外景神的嘶吼聲。


  這具外景神，大概早已失去控製了，隻是不知道怎麽被薩托卡激活，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喝啊——”


  正當二人悄無聲息向後退去時，就見撞斷數顆巨木的阿拉斯塔猛地一聲大吼，在怒吼聲中將身體從土壤中拔出來，掀起一片碎土。


  在一陣塵灰中，他艱難的邁著步子從底下走出來。


  當他站直身體時，就見一道如同蜈蚣般的撕裂傷口從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腹部，像是差點將他整個人都斜著劈成兩段。


  阿拉斯塔將身子挺直。


  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薩托卡像是察覺到什麽，幽幽轉過身回頭看向他。


  天空中的外景神也將那扭曲的腦袋擰過來，幾隻黑紅分明的眼珠眨巴著看向他。


  這一刻，阿拉斯塔像是產生了某種明悟，亦或是已經明白了自己將死的命運，麵部肌肉艱難的咧開嘴。


  他手臂發力，拎起手中緊握著的黑刀。


  但直到抬起時，才發現黑刀早已在剛剛那一陣激烈碰撞中扭曲成了彎折狀，已然無法用來劈砍。


  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但剛一張嘴，血就止不住的從口中漫出來，止不住的咳嗽。


  然而他卻始終堅持著發聲，聲音模糊。


  “木精靈的未來與自由……”


  他邁開腳步。


  身上如同燃起黑色的焰火。


  暗能熊熊燃燒。


  “.……怎麽能被你這種怪物阻擋。”


  步伐逐漸變快，從慢步到小跑。


  再到大步狂奔。


  每一步落下的瞬間，都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阿拉斯塔舉起的彎折黑刀上，燃起了名為信仰的黑色火焰。


  燃燒他人，也燃燒自己。


  “喝啊——！！！”


  筆直朝著麵前的薩托卡刺去。


  薩托卡隻是那麽幽幽的立在原地。


  目光無神。


  “噗。”


  虛無的肢體延伸而出。


  洞穿了他的胸膛。


  直到臨死，阿拉斯塔都保持著高舉斷刀的姿態，口鼻溢血，目中已然什麽都看不見了。


  聲音隻餘低喃。


  “侯爵大人.……”


  伴著話音終末，一顆菱形的結晶緩緩從阿拉斯塔的眼眶中墜落。


  被虛無的肢體一卷而走。


  緩緩的，薩托卡朝著唐明的方向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