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臣，君房，拜見主上。”
“白起，拜見主上。”
……
一模一樣的劇情在蘇護眼前上演著，唯一不同的隻是周圍多了大片的屍體，崔大城一夥一個不落的安安靜靜的躺在四周。
蘇護有一種預感，之前他遭遇的一切，肯定跟老頭說的祖龍天賦有關。難道之前他是真的死了，是老頭所謂的祖龍天賦發動，最終把他帶到死前的某個時間節點？
老者介紹的很快，似乎看出蘇護有點走神，隻能心中一聲歎息，看來這一世的王有些扶不上牆。
他咳嗽一聲再次詢問道：“主上，請問您是否原意繼承當年的承諾？”
蘇護遊離的眼神終於聚焦，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要再打馬虎眼，說不定又要被送去轉世了。
“我願意。”
平靜的話語讓老者一愣，以他的閱曆很容易看出蘇護從頭到尾都在走神，想不到對方答應的這麽果斷。
說起來，在城外苟延殘喘的活了這麽多年，理性還有識相算是蘇護身上最大的兩個優點了。
如果把他現在這段人生看成一款遊戲，不停的在第一關送死，然後讀檔複活，這操作也太蠢了。
所以蘇護很果斷的應了下來。
見蘇護應下，徐君房很是欣慰，看來不管轉世多少次，陛下身上果敢決絕的王者之風還是保留了下來。
“很好，主上王者之風依舊，趁著還有些時間，主上有什麽想問的就盡管向臣提問，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護還真有滿肚子問題要問。
“你說的那個不可知之地在哪裏，當初那個帝王為何要派三萬將士去那，現在為什麽又要想盡辦法將他們接回來？”
徐君房麵露追思：“主上，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了，整整三千年，久的就連臣都快不記得了！”
“三千年前的這片土地，是一個亂世，當時七國鼎立，爭亂不休，黎明百姓苦不堪言。陛下與臣相識於微末，當時的臣還是一個小小的方士，陛下卻已有潛龍在淵之相。僅僅十年時間，這片爭亂千年的大陸就被陛下一統，陛下也成為這座天下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祖龍，當時的大秦，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說到那早就滅亡的帝國時，這個渾身散發腐朽氣息的老人的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浮現，連蘇護這個絲毫不了解那塊曆史的局外人都心神所往，那帝國該是何等的雄奇、豪壯啊！
“後世有無知者書《過秦論》，不過其中有一句話卻描繪的不錯……”
“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當時的大秦，就是這等以一國之力，雄霸天下！”
“臣以及陛下甚至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認為，大秦的強盛會一直持續下去，百年、千年一直強盛下去！隻是可惜……”
“公元前220年，也就是祖龍一統天下後的第二年，一種聞所未聞的妖邪為禍人間，禍亂天下。當時的陛下何等雄姿英發，怎會將這小小妖邪放在眼裏，隻是命臣的副手宇文溪帶領一隊皇家方士前去鎮壓。”
“初期，宇文溪建樹頗豐，各地的妖邪被迅速清絞，陛下也龍心大悅，認為妖邪隻是疥癩之患，便不再關注這事，開始準備泰山封禪的大事去了。”
“誰也想不到，一年後的年初第一天，宇文溪的人頭竟然被擺在阿房宮正殿，正殿外還有一座由人頭組成的京觀……那些人頭，是那隊皇家方士。”
蘇護皺眉：“那阿房宮，是皇帝住的寢宮？要對方有這樣的實力潛入，為何不直接去斬了秦王。”
老者笑道：“因為臣在。”
沒有多說什麽，僅僅四字蘇護就明白當初的老人是何等的道法萬千。
“更何況，陛下的實力也與臣相差無幾。”
這話倒讓蘇護一愣，老者這強壓一世的實力哪怕是他這個普通人也能感受到，輕而易舉撕裂虛空、翻手讓光陰長河靜止，這樣的能力他聽都沒聽說過。
他怎麽也沒想到，那一世的他竟有能與老者匹敵的強橫實力。
“主上不用懷疑，我說過祖龍具有天道賜予的天賦，每一代的祖龍轉世都成為了那個時代的當世人傑。”
“人傑麽，真令人向往啊。”
蘇護囔囔自語，不知為何，他想到他的那個天賦，突然感到沒來由的心塞。死亡如風，常伴吾身……這是他的天賦！？？
可惡啊！
“妖邪，是殺不死的，每殺一次就會讓它們變得更強”
“那座京觀徹底點燃了陛下的怒火，當時陛下動用傳國玉璽印真龍之血，鑄造九九八十一張天道封，玉璽上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相傳乃是天道顯化，那八十一張天道封可鎮萬物。”
“當時臣領命號令天下遊方修士，率十萬大秦鐵騎前往鎮壓妖邪。那場大戰的規模不亞於當初滅六國的國戰。”
“這場戰役持續了六年，六年間山河破碎，百姓凋零，不過萬幸所有妖邪都被臣鎮壓，隻是可惜天下修士十不存一，那十萬精銳鐵騎也隻剩三萬，大秦國力幾乎消耗一空。”
蘇護重重的吐了口濁氣，從老人滄桑的話語中，他能想象那是何等慘烈的戰事，也隻有那樣的戰事才配讓老人記了三千年。
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蘇護寬慰道：“已經很不錯了，以十萬凡人之力能蕩平那些妖邪，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功績了。”
一直站在老人身後不說話的紅發青年突然發出嗤笑。
“徐師抱歉，一時忍不住。”
對著老人鞠了一躬，名叫白起的男子上前一步，炫耀似的揮了揮左手，說道：“你覺得我現在的能力如何，算是凡人麽？”
蘇護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就在不久前這家夥將手伸出三丈外的光膜，然後當著蘇護的麵斷肢重生。
白起不知道的是，某個時間節點，他還用這隻手捏爆了蘇護的心髒。
這事隻有‘回檔’的蘇護才知道，所以對於白起非人般的實力，蘇護了解的很深。
“你當然不算……”
白起搖了搖頭，臉上再次露出嘲諷的笑容，隻是這次他的笑容帶著些許苦澀：“當年那十萬鐵騎隨便拉出一個人，實力都是我的十倍，百倍。”
“怎麽可能？”
蘇護滿臉震驚，在他看來白起有著不弱於異鬼的詭異實力。現在竟然有人告訴他，在三千年前，同一片大陸上有一個帝國，有著超過十萬擁有非人戰力的戰士，這……怎麽可能？
老人淡淡的看了白起一眼，說道：“武安君自謙了。”
“一縷殘魂，不敢自稱武安君。”
說完，紅發青年再次退回老人的身後，一言不發。
“言歸正傳，那一年臣凱旋班師，出於謹慎臣占了一卦……”
麵對蘇護疑惑的目光，老人苦笑道：“卦象顯示，三年後天下生靈皆亡。”
蘇護問道：“就是說，三年後帝國即將滅亡？”
老人搖了搖頭：“不是帝國，是這個天下所有的芸芸眾生，都要……死！”
蘇護真的很想放聲大笑說怎麽可能，可看著老人嚴肅的表情，他怎麽也笑不出來，說不出來。
“卦象顯示，生門在東。”
“與陛下徹夜長談之後，陛下將帝國僅剩的力量交給了我，我率領陰陽家弟子、墨家弟子、法家弟子各一千，大秦鐵騎三萬，出海尋訪破局之法。”
“三年後，臣誤打誤撞摸索進了不可知之地，在進入前臣陰魂出竅遠遊千裏去找了陛下。”
“也正是那一年，楚軍攻入了鹹陽……那是我見陛下的最後一麵。”
蘇護疑惑道：“當時你手上還有一批大秦的精銳力量，秦王沒讓你回去？”
老人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是那樣的開懷。
“陛下不是那樣的人，生為人傑，死亦鬼雄，他做出的決定從不後悔。也是在那時，陛下與臣定下了約定，由我們前往不可知之地征戰，抵禦妖邪，而陛下會輪回轉世，不管十世，百世，總有一天他將會接我們歸來。”
蘇護猛的抬頭訝異道：“三千年了，你們就一直在那裏征戰？這怎麽可能？”
老人知道蘇護疑惑的是什麽，笑道：“在不可知之地，是沒有死亡的！”
“這……”
老人的話，不亞於一道驚雷，炸進了蘇護的腦海中。
“你是說……你們就這樣與那些妖邪不死不休的征戰了三千年？”
蘇護的聲音因為老人透露出來的信息變得有些顫抖。
老人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當初與陛下的約定，他承諾至今。
此時此刻，蘇護才明白，他是接下了多麽沉重的一個承諾。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找到方法接你們回來。沒了你們的抵禦，那些不可知之地的妖邪，會如何？”
談了這麽久，老人一直知無不言，隻是這一次，他沉默了片刻。
“臣，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