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原諒
打從趙高現身，蘇護就一直默默掐算著時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九分鍾了，也就是說離趙高回不可知之地的時間隻有不到一分鍾。
不過好在袁渠已經被趙高給收拾掉，蘇護算是長鬆了口氣，畢竟袁渠帶來的死亡陰影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
趙高親吻過後便十分乖巧的退到一旁，靜靜候在蘇護身側。
蘇護看著身前一片血肉模糊到已經看不清形狀的‘東西’，指著問道：“它……還活著？”
趙高彎腰恭敬道：“回主上，奴才怕您要問話便留了這廝一口氣在，不過如果主上要問什麽的話，還請盡快，因為這廝隨時都可能斷氣。”
趙高的話倒是提醒了蘇護，袁渠似乎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辛秘，現在有逼問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等等。”
看著踉蹌走過來的楚雲音，蘇護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想立即殺了袁渠，稍微再忍忍，等我問過後便隨你處置。”
楚雲音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最終同意的蘇護的意見。
看著此刻的袁渠，蘇護搖了搖頭，人生的軌跡真的預料不到，誰能想到十分鍾前還不可一世，將在場所有人類視為爬蟲的強大使魔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四肢連同尾巴都被人以巨力硬生生拔去，頭上雙角也齊根拔斷，胸腹間幾乎被錘成肉泥，巨大的胸腔現在看過去稀爛一片，全身上下唯獨頭部還算保存良好，當然這也是相對來說，因為袁渠左邊臉頰整個被錘裂，從額頭蔓延至下頜骨的巨大裂縫幾乎將它巨大的腦袋一分為二。
這樣的慘狀，蘇護看了之後簡直……快笑出聲來！
蘇護笑嘻嘻蹲到袁渠破碎的腦袋前問道：“小袁啊，醒著麽，咱們聊聊？”
袁渠左邊眼睛已經爆裂開來，右邊原本赤紅色的眼睛現在變成了灰黑，他用僅剩的眼睛瞥了蘇護一眼，嘴唇微動。
“爬蟲……就是爬蟲，隻會因一時的勝利而沾沾自喜。想到你們人類的處境，我……真為你們感到悲哀。”
蘇護似乎聽出了一些訊息，眼皮一挑：“怎麽，都到了現在這般下場，還嘴硬？老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現在可就不太善咯！”
袁渠哈哈大笑，劇烈的笑聲震的它嘴中不停噴吐出猩紅的血液。
“哈哈哈，無知的爬蟲，真慶幸當年我能脫離人類的身份……”
話未說完，便被楚雲音冷冷打斷：“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你都隻配做畜生，義父待我們恩重如山，你怎下的去手！”
楚雲音的話讓袁渠沉默了片刻，它靜靜的看著夜空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半晌過後，袁渠落寞道：“其實，義父並不是我殺的。”
楚雲音雙目赤紅：“死到臨頭才想起推脫，不嫌太晚了嗎？”
“義父確實不是我所殺，不過這不是推脫，而是惋惜，當年幸存者除我之外還有一人，那位大人對我們說出誰殺了薑離便放誰生路的話後，我猶豫了下，而那人……他沒有絲毫猶豫，便用手中匕首將義父的心給剜了出來。”
“聽說那家夥現在在天權城還身居高位，我這麽多年一直後悔，若是沒有當年的猶豫，會不會現在身處城裏享福的人就是我呢！”
“他是誰？”
楚雲音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她想不到當年那次討伐，竟然還有其餘幸存者。
她曾經偷偷查了當年的事，隻不過整個守備司都對當初討伐一事三緘其口，什麽也問不出。
如果真如袁渠所說，那這件事便解釋的通了，一定是當初逃回那人下令封的口，畢竟這樣的醜聞若被暴出，那人在守備司的地位也就保不住了。
袁渠嘲諷似的笑了笑，看樣子並不打算告之楚雲音。
見楚雲音就要對袁渠動手，蘇護連忙攔到她身前。
蘇護搶著問道：“既然人不是你殺的，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而且還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此刻，袁渠眼中神色已經有些渙散，它斷斷續續道：“活……下來？當然是靠那位大人……施舍了，大人接過義父的心髒，便放了那家夥，隨後把心髒丟到了我懷中，並告訴我，隻要吃了這顆心髒，我也能活，而且還將賜予我新的……生命！”
蘇護皺眉：“新的生命？”
“大人很守信諾，當我將心髒一口不剩的吞食後，他便在我頸脖處咬了一口，從那以後我便成為了大人的使魔。”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蘇護震驚道：“什麽？像你這樣實力的使魔，僅僅……”
袁渠似乎知道蘇護所想，哈哈一笑：“是啊，很諷刺吧，在你們人類眼中看似無比強大的使魔，對於大人來說，隻不過是可以隨時造出的產物，就如我眼中的鬼傀一樣，而且像我這樣的使魔，在這座城中還沉睡著三隻。”
蘇護與楚雲音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蘇護連忙問道：“沉睡，它們為什麽要沉睡？還是說你們鎮守在這座文明遺址中是有什麽目的？”
袁渠沒再理會蘇護，它似乎又陷入了回憶當中，自嘲的笑了笑：“知道嗎，剛摸到心髒的那一刻……我怕的要死，而且當時義父仍未立馬死去，他竟然直愣愣的看著我，看著我一口一口的將他的心……吞食。”
“不過我不後悔，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我錯了嗎？”
“想活著有錯嗎，我沒錯，我……沒錯啊！”
說到最後，袁渠已經神誌渙散，有些不知所雲。它眼中已經見不到任何事物，隻剩下白茫茫一片，耳邊的聲音也逐漸遠去。
突然間，白茫茫一片的視野當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似乎慢慢走了過來。
好熟悉的身影，是誰呢？
這個身影讓袁渠想到了他的義父薑離，當初在這裏遭遇大人時，便是薑離用他這般高大的身軀，第一時間擋在他們身前，哪怕最後一刻他的義父也沒後退一步，像一名真正的軍人那樣戰鬥到了最後。
他從小都崇拜、佩服義父，想像他一樣堅強、正直，隻是……他不想死，哪怕背叛愛他的親長，放棄人類的身份，他也想活著！
“義父，你……不會怪渠兒，會原諒渠兒的吧？”
眼神中盡是死灰色的袁渠努力朝一個方向望去，遲遲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
高大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在蘇護、楚雲音驚訝的目光中，他來到袁渠身前。
鐵青的麵龐緩緩低下，看著地上瀕死的袁渠，不知為何他沒有表情的臉龐竟讓蘇護看出了傷感的神情。
蘇護與楚雲音都不清楚，為何早已死亡，變成鬼傀的薑離這一刻會自主行動，難不成真是被袁渠感動，吸引過來了？
蘇護看著這一幕就如吞了翔一樣的惡心，人生在世誰不想活？
以想活命為借口就能無惡不作，殘忍玩弄人性，殘殺曾經的同類？
抱歉，他接受不了。
愣了片刻後，已經是鬼傀之身的薑離便有了動作……
一腳猛的踩在袁渠即將崩壞的頭顱上，破碎的骨骼與血肉頓時四下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