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跌入海
滔天的水柱猶如七千年前那場大戰，海浪撲麵而來，無良飛身向後躲避，身體避之不及處被海浪灼傷了一大塊，看著冒著白煙的傷口，這場人魔劍劍殤和阿吉之間的打鬥他融入不了，隻能在邊處默首遙望，反觀古幽，海水波及到他麵前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阻擋，他並不出手，眼睛盯著阿吉，炙熱而危險。
話不投機半句多，阿吉一點沒有和劍殤話家常的欲望，不戀戰才是她的風格，聽說可以從這片海域的最深處抵達地魔族，可這樣實在冒險，阿吉的身體會被直接凍僵。
“隻要出海後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死，放心吧。”她對幽靈眼示意說，她不能再讓任何人跟她有牽連。
如果可以，她一定讓無良重新遁入人界的輪回台，成了魔沒什麽好處，隻能更加痛不欲生，當初若不是她的執著，他也不會做出此種犧牲。
二果察覺出阿吉的心思，想到犧牲，陌白現在估計很難過吧，畢竟炎蒼真的太過變態，誰知道他對幽靈女竟會那般憎恨以及癡迷，炎蒼留著少狄的目的很簡單，他可以在他身上動任何想動的地方，改變他的性別，他的眼睛，他頭發的顏色，他的臉等等部位，一點一點，慢慢來，慢慢改變，直到他變成幽靈女的模樣！二果和陌白下去的時候看到的少狄慘不忍睹，他可能到死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的遭遇，因為他藍得過甚的雙眼早已失去了光彩，渾濁不堪。
把一個男人活生生變成女人，活生生！
“你為什麽會知道那句話？”劍殤揚起另一股巨浪打向阿吉，阿吉的兩條水龍變成了六條條，這是目前她禦水數量最多的一次，那場戰鬥中衝天的水柱一根接著一根，滿眼密麻。
“你不必知道。”
右眼迸發出的藍色火焰，一果從阿吉的眼睛裏跳出來衝向那麵高高的水牆，阿吉同時使喚水龍張開血盆大口一並朝她對撞過去，兩股力量相遇，海水瞬間回歸到原始狀態，蕩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衝擊即是恢複，同樣都是幽靈族，相煎何太急。
“咚”的一聲，阿吉借力落入水中，她要的就是這個機會。
劍殤冷眼看她落水，對她的做法不甚讚同，眼見兩個男人同時跳進海裏撈人，她計上眉頭，終身躍進海裏把其中一個強行撈了出來。
“你其實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你是在幫她？”無良的眼神中帶著篤定。
“哼，你錯了，我幫的是他。”
始終沒有露麵的歌者沉入了海底，阿吉入水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逃得可真夠快的。
“我們現在怎麽辦？沒人引路，我們沒有方向。”二果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不像是在擔心的樣子。
回到海裏的感覺真懷念啊，這是幽靈眼的共同感受，太安靜的環境，沒有光，沒有物，隻有海水包裹，與世隔絕。
先把心靜下來吧，阿吉想著，任由身體慢慢沉向無邊的海底，落水的時候她好像看到有人跟著一起跳下來了，希望那個人不是古幽。
“你的希望沒用，古幽的確下來了。”一果提醒道。
阿吉屏住氣息，把身體和冰冷的海水融為一體，漸漸不再呼吸，不再心跳，放空思想。
“一果，是不是沒有我，就沒有這一切……”
古幽在幽冷的海水中找尋阿吉的蹤跡，眼看著跳下來的人，怎麽沒一會兒就不見了呢，這次又想從他身邊逃走嗎？
劍殤對他說：“人魔劍早已毀滅，魚也不會再出現，她成不了真正的魔，你們來得太晚了，太晚了啊……我們不願就此消失，劍魄和我四處飄蕩……我們編了個故事，將一切責任推到地魔身上，仿佛人魔還在等著跟我們重逢……寥寥歲月步履匆匆，我們失去了信念……”
“萬物終有盡頭。”古幽淡淡說，朝生晚落，一切都會歸於本源，這就是宿命。
“那她呢？”劍殤追問，“她知道你為她做的一切嗎……神族幽皇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你跟她真像……她就是不願這樣活著，她說看盡世間滄桑是一件很可悲可憐的事，她不想永在……人魔劍也這樣想，因為它活得比她還要長久……他們相約毀滅，就像彼此間等了很久的戀人，知己……可她讓我們幫助你，幽皇，神族掌管萬物命運，可否讓我見一見主人……我想告訴她我完成了她的囑托……人魔族將會永遠沉睡在海底……”
那片黑暗的海域就是人魔族的墓地，可並不代表裏麵的魔類已經消亡，它們不過是換個地方生存而已。
古幽越往下，感受到的威脅就越大，不同於阿吉的方式，他是走著往下潛入，那些海水帶來的浮力和壓力對他而言沒有任何阻力，就像並不是有海水環繞在他周圍。
遠遠地飄來一朵光亮，古幽伸手接住，那是星魔，她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人魔族以外的人。
“她不願見到你，所以隱藏了自己，你找不到她。”
古幽沒有答話，等著對方下一步的打算。
“劍殤把我們困在這個地方說明人魔真的消失了，我們需要一位新的人魔，幽靈女是個不錯的人選，她身上有很多魔性。”
“她不是。”古幽出聲反駁，隻是聽起來並不動怒。
“她將身體和這裏的海水融為一體，我們知道她目前的情況很危險，如果成不了魔，她隻有消失，和人魔一樣永遠消失，所以我無法告知你她的下落，我們會幫她完成心願，她也一定會成為人魔，你走吧，魔族和神族本就對立，我們現在雖然無法傷你，但那隻是暫時的。”
星魔刹那間消失，留下古幽獨自繼續往下走。
“走了麽？”阿吉重新找回意識，真冷啊！
幽靈眼集體沉默，它們很難告訴她她就在古幽的懷裏，其實，那什麽，真不是它們故意泄的密。
“你真想跟著我？可我已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你確定你現在的決定是對的嗎？”
“上去再說。”古幽簡單回答。
既然逃不掉，那就麵對。
“小貓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生然，她是人界的一個小女孩，因為先天失聰，所以從小就很孤僻，後來她愛上了一名琴師，愛上他的原因很簡單，琴師有一雙漂亮的手，彈琴的時候特別好看。後來琴師身染重病，不治而亡，你知道生然是怎麽紀念自己的戀人的嗎？”阿吉有點動容，“我回答過殉情、或者另嫁他人的答案，可你才小貓是怎麽說的，他說她悄悄挖開了琴師的墓，然後把他的雙手砍了下來，我聽了以後就問他為什麽，既然是戀人，又何苦這樣不人道，他說是因為生然隻愛琴師的那雙可以彈奏出繞梁三日的手。古幽，你說這個故事可不可笑，琴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儀的女孩聽不見自己彈奏的曲子，生然愛上的也隻是他的那雙手而已。”
幽靈眼集體陷入沉默，幽靈女是打算徹底和幽皇撕裂麽？！
“你不問我這個時候為什麽要說這個故事？”阿吉幽幽地盯著古幽的臉，“還是你其實知道我在說什麽。”
“……”
“我的命運，從這裏開始就不受你控製了吧，所以你才跟著我進來，那你發現了真相嗎？我其實已經變了，變得連我自己都很陌生……你看見我臉上的紋路了嗎，消不掉的，我試過……還有我的身體……古幽，我不想這樣，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我殺了人……也害了人，很多人因為我而喪命……我為什麽冷酷不起來……為什麽……”
不是每一個人天生就會殘忍無情，遇到的境況不同，自然也就長成了不同的心性。
古幽緊緊抱住懷裏的人，盡管內心真的很難過，可阿吉沒有掉下眼淚，眼淚這東西好像不屬於她，就算再悲傷也不會把傷心的表情表露出來，嚐過了背叛，就知道疼。
繳械投降吧，貪戀一下熟悉的味道又何妨，她一個人真的太累。
“我知道我名字的分量，這一次我選擇相信你，不管你是不是為了那個原因我都無所謂，我們回去吧，我不想越走越迷失，古幽，無論你情不情願，這一次別再傷害我，好嗎？”
幽靈眼越聽越不對勁，它們試著探究幽靈女真實的想法，但阿吉對它們關閉了心靈，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呢？
一果和三果心裏了然，猜測的意味十足，二果很鎮定，它懶得猜，幽靈女怎麽做它怎麽做，反正它對古幽又不排斥。
古幽聽完阿吉不知作何感想，明明是他想要的，可為什麽他此時更加困惑？他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帶走她，和劍殤的約定也沒有完成，阿吉怎麽會突然間轉變這麽大？想到星魔的警告，他不由得將阿吉摟得跟緊。
“阿吉，有的時候傷害一個人，被傷害的不如施加傷害的人更受傷，我可以帶著你離開，但不是現在，你的路必須要走完。”
‘是麽？’阿吉在心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