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七日之約
嘀嗒嘀嗒嘀嘀嗒……
有什麽東西落到了臉頰？
阿吉睜開眼，原來她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垂體山洞，頭頂透射下來的光、滴落在耳邊石頭上的水滴、還有被水浸染的身體，濕答答。
掙紮著從水裏站起來，攪渾的水夾雜著紅色，她撩起一塊破爛的衣裳，上麵的顏色已經讓水染成了灰白，裸露的雙腿布滿了一條條血痕，修長的手指上是一道道細微的傷口，畫麵侵襲而來，她成了魔！
沒有悲傷和驚喜，阿吉呆滯地望著頭頂的光亮，想著瘋狂時發生過的事，她好像記得有個人一直跟著他，他是誰呢？
父親死了，為了救她。
然後呢？
她的父親是誰？她為什麽要殺掉那些人？那些陌生的千奇百怪的人，她為什麽要製造殺戮？她，又是誰？！這裏又是哪裏？
雙手自然下垂置於腹部，那裏好像有股很溫暖的感覺，她癡癡地溫柔撫摸，迷戀唯一讓她心安的暖意，很久很久，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揚起的微笑。
她應該要上去吧，然後，然後呢……
身體慣有的記憶讓她自然舉起右手，一股由身體帶來的強烈熟悉感讓她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使用這樣的力量，阿吉乘風從山洞的底部飛到山口的邊緣，上麵更加開闊的視野令人眼前一亮。
下雪了！
毫不遲疑的腳步踏上從未被印上過印記的積雪，她像一個孩童般笑了，倒退著看著自己的腳印，那麽深的積雪，怎麽腳印這麽淺。漫無邊野的雪原，大樹上銀妝素裹，雪的顏色亮晶晶的，就像珍貴的寶石。
不過她要去哪兒呢？阿吉正想著，一個人的臉忽然印在了一紅一藍的眼瞳裏，如此近的距離，她居然沒有推開他。
“你是誰？”
“……”
“你為什麽不說話？”
鼻息間的氣息如此靠近，毫無距離可言，古幽就這麽把人抱住狠狠對上自己的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認識我？我是誰？”
“成為靈魔以後要麽是失去所有記憶，並且自己無論做過多麽瘋狂的事情都會自動漸漸忘記，最後連自己都不記得，魚把所有幽靈女的原始靈力都注入到了她的體內，那會壓製住姬淵的魔靈，至於會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我就不清楚，我沒經曆過，再加上她有神族的神骨，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就看她自己。”魔女走的時候用靈音對古幽說。
“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名字叫阿吉，我，是古幽，”古幽單手捧起她被凍紅的臉頰，“記住了嗎？”
阿吉遲鈍，搖了搖頭，問：“什麽是妻子？為什麽是你的？”
“妻子就是我深愛的，要照顧到永遠的人，你會陪在我身邊，永遠。”古幽深情，奈何阿吉眼裏的疑惑令他心痛。
“什麽是永遠？很長很長嗎？”
“對。”古幽吻上她的眼，“是很長……”
“那我為什麽叫阿吉，這個名字好難聽。”
“因為你就叫那個名字，阿吉。”
“可你的名字就很好聽，”阿吉仰頭，覺得眼前的人真的很好看，“你長得真好看！”她如是說。
“嗯……你以前也這麽說。”
“可是，我怎麽會變成這樣？”阿吉伸出手給他看，“你看，受傷了，可是一點都不痛。”
古幽的指尖點上她的眉心，輕輕的一點，阿吉便暈了過去，倒在他懷裏。古幽抱著她蹲下身來，手掌覆上她的腹部，確定那裏的生命還安在。
阿吉從前生病的時候他也是如此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關於那段消失的十年記憶，古幽沉思過後還是堅持自己最初的初衷，他不會告訴阿吉那段不存在的時光。從來就沒有十年的記憶，古幽從雪殤原把她帶回人界後，締造了一個虛無空間，阿吉在裏麵可以瞬間長大十歲，當長大到十歲的阿吉出現後，他忽然改變了先前的決定，他想重溫一次她的成長過程，這一次他想要改變，不再對她冰冷對待。
阿吉找到了之妤的畫像，他靜悄悄站在她身後默默注視，深怕她會突然衝破體內被封印住的靈力，想起過去那些不堪的記憶。於是他隻能憤怒，從人的角度出發。
阿吉果真誤會了她，他還來不及留出時間讓她了解，靈界的零界點如期來臨，他狠下心決定帶她踏上他從一開始就為她安排好的命格之路。他忽視了之妤的存在和溫柔，她做出的一個小小改變就讓阿吉跌入了萬惡的深淵。
古幽抱著阿吉回到神族，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古桑等人紅了眼，盡管他盡力掩飾了阿吉身上的傷痕，可依然沒有瞞住二果，它那突然的一個詫異眼神讓很多雙眼睛都跟著它的視線看了過去。
“七日之後！”古幽說完消失在眾人麵前，小貓那繃得直直的神經隨之崩塌，把斑鳩扔給斑馬孤身一人躲到某處傷神去了，他反正不是神族的人，也不像斑馬那樣冷血，更不是經曆過了冗長歲月的幽靈眼二果，他就是一個會哭會笑的小貓，他就是阿吉為數不多的朋友！
“她會沒事，古幽會有辦法印製她體內的魔靈，”二果及時趕到他身邊，“幽靈王的本意隻是想讓幽靈女完成他一直以來的仇恨，他不曾想過要傷害她。”
“你是在安慰我嗎？”小貓紅著雙眼，明顯哭過，“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因為你是這裏唯一需要被人安慰的人，也是這裏唯一有時間傷心的人，而我是這裏最閑的人！”二果屈腿坐在高高的石凳上，“他們該走的都走了，古桑和古力在為七天之後的事情忙碌，以備不時之需，斑馬讓我告訴你一聲他先帶斑鳩回雪殤原，七日過後再來神族。”
小貓憤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誰敢帶他的斑鳩私自離開就是和他過不去，哪怕那人是斑馬也不行！不過一秒鍾以後他又返回來對二果說：“你能不能換個人的模樣，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陌白一見你就不自在，哼！”
小貓說完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這樣挺好，我們這些人當中總得有個正常點的！”陌白從隱身處出來，神族裏神聖的東西太多，他不適合這裏，“我們等到七日之後再作決定，一果那邊有消息嗎？”
能夠感受到幽靈族原始的召喚是幾千年的夢想，如今這個夢將不再是夢。陌白等了這麽久，等到帶著阿吉回去的那一天，他們一定會讓幽靈族永沉大海，成為靈界不複存的幽靈傳說，先祖的祖訓不無道理，幽靈族最自由的就是在茫茫深海中無拘無束的穿梭。
“已經得到族人的接見，他們在等候幽靈女的回歸，幽靈族還在，他們把自己封印在了更深的海域，隻留下了一條隱晦的線索，天帝的一滴水，也許他當初不會料到之後的事，又或許他隻是想彌補。”二果忽然間多愁善感，陌白不是沒發現，苦於始終還處於不適應的階段，如果它不要每次變人的時候都變成陌赤的話他應該會很快適應過來。
“古幽如果真有辦法，他應該不會讓阿吉離開這裏。”陌白道出實情，“老實說，我並不相信他，阿吉最後如果真的成了魔，你打算怎麽辦？魔族那邊已經有暴動，神族成了他們眼中的肉中刺。”
二果兀自在腦海中勾勒出古幽浴血屠戮的畫麵，七千年前它們沒來得及親眼目睹，興許這次可以正好趕上。
“他當然不會放幽靈女離開，而且幽靈女也不會走，這次的事他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則，魔族要是真的進犯，他巴不得找到泄憤的工具。”
“二果，我一直沒有問，你是不是想留在神族？”陌白沒忍住，二果的靈性已經脫離了他的認知範圍，他不知道幽靈眼最後會成為什麽樣子，它現在有著強大的靈力，隨時可以變換出人形，它有人的感情，有能看見萬物色彩的雙眼，可以預知未來之事，有主見，一隻幽靈眼就可以媲美靈界的一個族類，更重要的是，幽靈眼的這些能力都是在遇到阿吉之後才發生的。
阿吉對於幽靈族，究竟會起到何種地步的作用呢？！
“是啊，不是很明顯的事情麽，幽靈族的事情還不急，幽靈女現在魔性未定，我當然要留在神族守在她身邊，如果她不走，我也不走，我在這裏也算是她的半個娘家人，神族的人又懂事，不該問的、不該理的一概無視，這多自由啊。”
“兩位既然想留下，那就記得不要再偷神族的東西，”古力遠遠就聽見二果的聲音，神族的族人，對什麽聲音都敏感，“說的就是你，二果。”
“你又這樣……”陌白很無奈，以前陌赤也有這個習慣，凡是見到自己心儀的，若是得不到，她就悄悄順走，經常惹一些邊邊角角的麻煩，並且每次都把這些麻煩丟給他，她看起來一副正經的樣子，可內心的頑皮一點不少。
二果自覺掏出一個圓圓的雪球，一臉不屑道：“切，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