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草包名士的日常
兩人來時,謝逸疏穿著舒服的便衣,正斜靠在一張藤椅上甩著釣竿,正欲把釣勾上的鯉魚甩到魚簍裏。
聽到一聲靡沙的呼喚:“殷氏參見君上-——”
逸疏就轉頭看過去,一愣,然後輕笑的朝故人打招呼,“晚上好啊!”,指著旁邊兩張藤椅道:“隨便坐!”
謝青玄很沉默,殷華蘭娓娓的告訴他說,她有一子,聰穎異常,有過目不忘隻能,年僅六歲,便已通讀百家經文。
她還說在她以為,君上是一個寬容遠博的機會,希望可以與其他送進宮的謝氏子一般獲得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謝逸疏饒有興味的看了她一眼,見她不躲不閃,坦誠的迎上自己的目光,心覺有情,點頭同意了她的請求。
此後逸疏又和殷華蘭扯東扯西的聊了一會。
謝逸疏看了看天色,對殷華蘭說:“我釣了大魚,你們要不要在宮裏留飯!”謝青玄驚訝的轉過頭看他,逸疏背對著他,晃了晃手裏的魚簍子,給了殷華蘭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殷華蘭捂著嘴笑的點頭,然後就在一群宮侍的帶領下,提著魚簍子去了膳房。
她走後,隻留下謝逸疏和謝青玄,空氣便的局促尷尬起來。
謝逸疏道:“天黑了,我們去宴廳”
“是,君上”,謝逸疏終是吐出了這個稱呼,憋悶了二十年,本以為這個稱呼會成為壓在他心裏的一句心魔,到死他都不會親口說出來。
沒成想,等真正站在這個人麵前,他會說的如此自然。
二十年前,他被謝氏除名,從高高在上的天子驕子淪為山野庶女,雖說還有一個名士的名頭在外麵撐門麵,可是他隻有真正失後,在知道自己真正失去的到底是什麽。
畢竟,門第貴賤觀念深入他的骨髓,一個失去了家族的士族還算什麽士族。
特別是看著那個被自己視為‘花瓶擺設’一般的堂弟一點點脫離自己的禁錮,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占有自己的一切,然後一飛衝天,漸漸成長為讓他仰望不可及的存在。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世人開始遺忘他,用朝聖一般的口吻開始讚美他。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呢?
事情的改變似乎是從他去一趟平城,遇到殷華蘭開始的。
他像看別人的故事一般審視自己的腦中記憶,看著那個自己像是中了毒一般愛上殷華蘭,變得衝動,做了一件又一件傷害家族,讓伯父和族人失望的事而不自知之後瘋狂大笑。
殷華蘭,殷華蘭,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才淪落至廝!
他恨!他怨!他不甘!
可是這樣又能怎麽辦呢?他早已失去權勢,失去家族,還成了一個坡腳的半殘廢,而殷華蘭還是一個女侯,隻要她願意,會有無數個相貌俊美的貧寒美美男子願意排隊當她的麵首。
而對此,他毫無辦法。
謝青玄一日比一日變得沉默,殷華蘭的陪伴並沒有讓他覺得好受一些。
謝逸疏望著身邊這個連走路都在走神的堂哥,有些無奈,伸出白皙無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謝青玄!你再往前就要撞到柱子了!”
“啊……噢!”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傳來謝青玄略帶局促的聲音,“你……”
“嗯?”謝逸疏挑眉,“怎麽?”
“沒什麽?”
“哦,那好好走路!”
兄弟兩人的談話就這樣詭異的結束了。
喝完魚湯,揉著肚子躺回到自己柔軟的龍床上的謝逸疏回過味來,恍然發現,這竟然是他和謝青玄之間唯一有談話有交流的曇花。
他審然一笑,看來他跟謝青玄果然不怎麽對盤啊!
時間就在他早朝、釣魚、自弈、吃喝、‘養太子’中過著,唯一熱鬧是,皇宮中多了一個特別的客人,殷華蘭。
謝逸疏對她的到來持默認態度。
殷華蘭在他這裏很安靜,安靜的發呆,安靜的看著他瞎忙活,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左手和右手自弈,安靜的時常讓他忽略她的存在。
偶有興致來時,謝逸疏也會和她搭幾句話,天馬星空的,比如
逸疏問:“你後悔嗎?”後悔什麽,具體沒說。
殷華蘭搖頭,“自己選的!”自己選的路,即使是後悔,也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逸疏問,“那時,你會怕嗎?”那時到底是何時,還是沒說。
殷華蘭點頭,“怕,怎麽不怕,但怕總比死亡好”,刀光舔血,人心險惡,世人輕我賤我汙我構我,可是走過來了,也就是那樣了,這世間有多少薄命的女人還沒活過就已經死了。
逸疏點頭,問出自己一直十分好奇的問題,“你是穿越的嘛?”
“什麽?”殷華蘭滿眼的迷茫,其實謝逸疏早已知道答案,她不是!
可是他就是知道她不是傳過來的,才心聲訝異,這個女人的思想可是領先這個時代一千多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