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換體
“換體?”莉迪亞看著老人的臉，滿是震驚“你是說，按照村子裏研究出來的方法，我要先出自己的影子嗎？”
老人睜開眼睛，緩緩地答道“按照常理來說確實如此，可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不是你的影子吧……”她用餘光看著我，使我不自覺的發抖。“正是因為如此，那麽才會同時看到那個魔靈。”
“可是，這是不是有些太荒誕了？”我看著那短小精悍的老太婆有些緊張的問道“如果我們現在出去，會不會得到好轉？”
老人癡癡地笑出了聲，她沒有多言，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年輕人就是好，什麽事情都勇於嚐試，不過，在嚐試之前，也不要忘記了祖輩留下的忠告，這樣也許可是讓你們少走一些彎路。”
正這樣說著，帳篷外過來了兩個人，正是剛剛聞聲過來的兩個壯年。他們湊到老人跟前耳語了幾句，老人停留之後臉色大變“不是說過，讓你們盯好她的嗎？這回好了，如果局麵如法控製，呢嗎我這個老婆子也無能為力了.……”她歎了一口氣，拿起手中的拐杖，便隨著兩個壯年走出了帳篷。
“你們也跟過來吧，想活命的話，就不要單獨行動。跟著我說不定會讓你們活的時間長一點。”她頭也不轉，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我和莉迪亞相互對視了一眼，還是覺的跟上去為好。這個老人獨有的威望，讓人覺得她足夠使人信賴。說實在的，我並不相信鬼怪之談，可是這世界上每一天都會發生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奇異事件，就比如我們的存在，對於人類來講，就並不在常理之中。
莉迪亞與我並肩行走，低聲對我說“一開始，我就覺得這裏很奇怪，想不到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奇怪？”我用手遮住嘴，輕聲說道“你是說那個戴頭巾的人？”
“這隻是其一。”她抬起了頭，把脖子略微伸了伸“你看到前麵那顆樹了嗎？”
我抬頭向那棵樹望去，灰色的天空之下，那棵樹更是顯得高大。紛雜錯亂的枝條相互纏繞著，不斷的向上延伸，瘋狂的向著天空伸出。一大半的樹根在土壁之外裸露著，像一把用骨架做成的扇子，阻擋著將要來襲的風雪。盤根錯節的樹根，支撐著整棵樹的軀體，死死的咬住所剩無幾的土，以防止它落下去。
“這棵樹.……”我思索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棵樹很大。”
莉迪亞瞪了一眼，“我就知道跟你這個混蛋沒有共同語言，誰讓你說這樹長得什麽樣子！”她湊到我的耳邊“你注意到沒有，平時的樹陽麵茂盛而陰麵稀疏，這棵樹卻恰恰相反。也就是說，它根本不是靠著陽光存活的東西。如果老人的話是真的，那麽當年的巫術師選擇把魔靈封印在這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望著這顆樹，隻覺得有些敬畏。不管歲月如何鋒利，它依舊在這裏，守護著這個小村。
“對了，當初你為什麽提醒我，要注意那個帶頭巾的人？”我看著那樹問道。
“一開始我也沒有注意，可是在西澤拋下坑中的時候，我用餘光看到那個人在要在這自己的肘關節，而且那個家夥，沒有影子……”
“肘關節？”我不自覺的試了試，出來骨頭不是傳來脆響，根本不能咬到。
“總之，那個家夥的嘴很大，而且也很鋒利。”莉迪亞說話的聲音漸漸地小了，她眯起了眼睛，緊接著說“看來這真的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啊。”
一陣嘈雜傳進了我的耳朵裏，不遠處的帳篷便圍滿了人。他們大吼著，不時用石塊向裏麵扔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們不要在過去了。”莉迪亞圖仍阻止了我繼續向前的步伐“如果現在過去，恐怕我們也會受到傷害。”
我和莉迪亞遠遠地望著，在人群的縫隙之間，我隱約看到了一個赤裸的女人，拖著羸弱的身軀向前爬行。她的頭發很淩亂，動作也顯得沒有一點力量。時而發出幾聲尖叫，用來威脅四周的人群。不管有多少石塊向她投來，她也依舊奮不顧身，咬著牙向前爬去。
向著她爬行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一個狹小的黑色帳篷。那帳篷緊閉著門簾，不清楚到底有著什麽東西。
“看來那個叫米婭的女人還是感到自責啊。”莉迪亞搖了搖頭“可是她不知道，如果她一直這樣魯莽，那麽死在她身邊的人，就不止一個那麽簡單了。”
我記得老人曾說過，那魔靈還會吃掉靠近它的人。它已經盯上了米婭，那麽此時圍在米婭周圍的人，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危險。
“搞不好，這裏的所有人都逃不掉。”莉迪亞的話音剛落，隻見那老人在人群之中走出走出，正擋在米婭的前方。她絮絮叨叨的不清楚在說什麽，我隻看到了她拿起了拐杖，一個猛勁兒揮在了她的頭上。一時之間，原本喧囂的人群突然安靜了。
老人盯了米婭好長時間，不停地搖著頭，似乎對米婭感到可惜。她踉蹌著走進了帳篷，抱出來一捆行李，親手蓋在了米婭的身上。不一會兒，幾個壯年走過去，把原來的帳篷拆掉，將它重新圍在了米婭的旁邊。讓我感到些許欣慰的是，那帳篷口，正對著米婭要爬去的黑色帳篷。
“看什麽看。”老人威嚴的聲音突然傳來，反倒把我們嚇了一跳“每天都要處理這些破事兒，你們年輕人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我和莉迪亞相互看了看，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老人單薄的身影漸漸模糊，她瘦小的肩膀，不知承擔了多少歲月遺留下來的重擔。我們跟著她的腳步走了過去，每邁出一步，都是一陣心酸。
“你們如果想活命，就不要靠近米婭和那個黑色的帳篷！”還沒等我們踏進去，老人的聲音變傳來出來。“你們的事情，我還沒有處理呢，不要以為年輕就可以總是惹事！”老人搖了搖頭，用餘光打量著我們。“說實在的，我真的不行把外人牽涉進來。我這把老骨頭，不管怎麽樣都沒有什麽活著的價值了。”
“這樣下去，死的人會越來越多嗎？”莉迪亞看著老人問道。
老人點了點頭，住著拐杖，沒有再說一句話。夜幕緩緩而至，深坑中卻不是想象中的寒冷。幾隻狗在路邊笑聲的哀嚎著，不敢聲張。每隔帳篷裏都亮著燈，可是卻死一般寂靜。老人桌旁，一盞煤油燈暗的有些可憐，她沒有睡覺，隻是把一個破舊的皮箱在角落裏拖出，用拐杖打著箱子上的灰塵。
她清了清嗓子，將那箱子緩緩打開。在裏麵取出一個穿著白衣的布偶。那布偶用破布包裹著，頭像外捶著，不知道裏麵放了什麽東西。老人一邊撫摸著這個玩偶，一邊自言自語道“把你隨身的一件物品遞給我……”
莉迪亞怔了怔，“是說我們嗎？”
“動作快點！”老人沒有轉頭看向我們，“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可以反應的這樣緩慢！”
莉迪亞二話沒說，匆忙的在衣服上翻了起來，不一會兒，拿出了一把刀片，小心的遞了過去。
“這個.……可以嗎？”她小心的問道。
老人沒有回答，隻是接過了刀片，直接插在了布偶的頭裏。她嘴裏念叨著含糊不清的話語，眼睛睜得極大，好像是在把自己的意念灌進這個布偶裏一樣。過來許久，她才悠悠的放下手裏的布偶，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戰爭一樣，氣喘籲籲的說“可以了，下一個。”
我明白老人指的是我，可是她手裏卻沒有拿著布偶。“要我做什麽？”我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哪一點做的不對，被老人狠狠咒罵一頓。
“你要明白，你是影子。”老人停頓了一下，“不管你身邊的那姑娘是不是你的主人，接下來的一切都與她沒有絲毫關係。如果你的主人還活著，那麽這件事，將關係到他的性命。用一命抵一命，這就是換體！”
“關係到……我的主人？”我看著眼前的老人，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我奔走了這麽長的時間，幾乎忘記了我與主人之間的微妙聯係 。我的壽命本來就已經所剩無幾，這一點是與主人息息相關的。雖然戴裏克本人並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正義，但是他畢竟是賦予我生命的人。這本來應該是要珍惜的，可現在，卻要被我白白浪費了。
“如果我接受了換體，主人他，會死嗎.……”
“也許會吧。”老人的話語中透著認真“可是現在，你別無選擇。我想，你是絕對不想讓自己慢慢腐爛，死在這種地方的吧。”
還未等我開口，莉迪亞便捂住了我的嘴“請您這樣做吧，這個家夥的主人是一個十分不靠譜的家夥，如果這樣死了，隻說明他沒有擁有這影子的權利。況且這樣的人……”莉迪亞突然攥緊了拳頭“不論怎麽樣，請你務必讓這個家夥活下來！”
老人看著莉迪亞，眼睛裏沒有一絲猶豫“既然你的態度如此堅決，那麽我就隻好照辦了。”她緩緩的站了起身，踉蹌的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拔下了我的幾根頭發。“記住，你隻是一個影子。不管主人做過什麽，你都是他的附屬品。承擔著數不盡的罪惡。”
她把我的頭發放在了箱子裏，夾著手裏的布偶走了出去。“過來吧，你們必須親自見證自己的死亡。”
莉迪亞拉著我的手，雖然我百般不情願但還是趕著莉迪亞走出了帳篷。我身上，承擔著數不盡的罪惡，我正在間接地將自己的主人推向了死亡的邊緣。我和戴裏克不是分離的，其實，我從來就不是獨自戰鬥著。
我隻想找到他，問清楚這一切。我想告訴他，其實，我還是他的影子。在光明之處投下來的黑影。
帳篷外，已經有人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我看到老人搖晃著手中的布偶，將我的頭發撒進了圈子裏，口裏振振有詞，含糊不清。周圍的人也開始逐漸探出帳篷，應和著老人念著口裏的咒詞。那聲音越來越大，恍惚之中，隻覺得天旋地轉。無數的人將我包圍，我倒似乎倒在地上，沒有力氣爬起。
在人群的間隙之間，隱隱綽綽閃出了一個人影。那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在影子界，奇怪的帶著頭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