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彼岸的幻覺
我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悶痛，莉迪亞開槍的瞬間，戴裏克把我向前推去，直接接住了莉迪亞的子彈。事態發生的太過突然，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甚至不知道什麽是疼痛。
我可以感受到子彈穿透皮膚透過層層血管直達我的心髒，我甚至聽到了心髒在最後一刻的跳動，也許，那就是死亡的最後一刻，傳出來的心跳。
我聽到了主人的冷笑聲，看到了莉迪亞驚恐的眼神，我的視線在模糊，我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身體似乎在沸騰，好像隨時都要炸裂一般。我明白，這事就是死亡，下一秒，我 也將化成灰燼。沒有眼淚，也沒有人哭泣。
可是，為什麽現在卻覺得這般寂寞。明明什麽事情都不知道，明明還不清楚自己的一切，明明，還沒有對莉迪亞說“我喜歡你”。就這樣消失了，就這樣離去了，就這樣，一切都化為烏有了.……
永別了，我的主人，能夠和你站在這麽進的距離，我已經很滿足了。盡管，我被你拋棄，可是終歸，我還是你的。永別了，莉迪亞，謝謝你陪我一起走來，教會了我如何去反抗，如何去堅強。
我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變輕，相反卻在變得沉重。那是一種被煮沸的痛感，遍布我的全身，使我一時間難以呼吸。那種痛感，深入骨髓，想叫，可是卻沒有再次狂吼的力氣。
“睜眼.……”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聽到了嗎？睜眼……”這聲音，似乎是戴裏克。
我的視線變得一片血紅，那紅色似浪潮向我湧來，我抵擋不住，可是內心卻在恐怖之中掙紮。我睜不開眼睛，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我想死，現在就要，可是現實，卻讓我在這裏掙紮，生不如死。
“睜眼！”那聲音再一次傳來，清晰而明了。我的呼吸漸漸變得緊促，就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困難。我強迫著自己睜開眼睛，我不想就這樣消失，更不想死在這裏。
“我不想，就這樣死去。”我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此時我的眼裏卻全是淚水。戴裏克在一旁看著我，低沉了半晌“看來，沒有什麽大礙，剛剛你看到了什麽？”
我坐了起來，感覺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樣“一片血紅，一眼望不到邊。有一點像紅色的浪潮，向我撲來。”
我一邊說著，一邊向一旁看去。周圍是一片紅色，巨大的紅色的浪潮正拍打著寂靜的海岸。天邊一抹流雲映著晚霞，寫著說不完的美景。紅色，這裏隻有紅色。
戴裏克看來我一眼，緩緩地說“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不過是很久以前，傳說很難在這裏出去，現在，也得在試一遍。”他眯著眼睛，沒有再說什麽。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他向我揮了揮手“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不過，我的提醒你，千萬不要被所謂的環境迷惑了眼睛。這個地方對於每一個到達的人而言，即使地獄，也是天堂。地獄讓熱瘋狂然後死掉，天堂讓人沉淪之後奔向死亡。”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禁不住泛起一絲疑惑。我無疑是討厭這裏的，可是卻始終逃不過這幻境的魔爪，我在逃避這裏，可是戴裏克卻要到達這裏。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四周隻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似一個人的喧吼，也似一個人的哭泣。
莉迪亞不知道去了哪裏，這裏靜的使我感覺到心慌。我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可以回答我，可是我卻連自己的回音都無法聽見。我不想呆在這裏，這裏的一切都是畸形而扭曲的，我想要的，適合莉迪亞在一起的生活，而不是現在這般孤獨而殘酷。
這海浪越打越高，埋沒了沙灘，直撲向遠處的岩石。我感到一絲恐懼，這才想到跟著主人的方向走去，然而，主人的腳印卻已經被海浪消磨的一幹二淨了。
我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回想著剛剛發生的每一幕。戴裏克突然出現，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耐心告訴我們關於艾達的事情。這個墜樓而死的女孩，在幾個月前突然出現，帶著五年後所有的特征，突然出現在這個小鎮裏。
每月收到的怪異信件和使命的眼睛，特別讓人感到疑惑的事情是這個女孩沒有影子，可是卻可以聽見影子的聲音。如果是臨死前，她的影子做了某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的話，那麽這個孩子重回人間也是極有可能的。
我向前走著，慢慢思考著我經曆過的一切。雖然依然有所困惑，可是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晰的，這個女孩的影子，一定與臆影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遠處，一片廢棄的高樓映入眼簾。這些建築明顯已經廢棄，殘破的玻璃碎屑散落一地，淩亂的街道上，汽車的輪胎下已經長滿了紅色的苔蘚。極致死去的麻雀，睜著血紅的雙瞳死死地盯著遠處的天空。這裏的一切是靜止的，甚至有些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為什麽，原本平整的地麵上靜長滿了無數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直插天際。他們穿透了樓房的水泥鋼板，穿透了汽車的鋼筋，穿透了結實而厚重的石塊，覆蓋了整條街道。時而又風刮過，可是就連風，也似乎是血紅的。
我眯起了眼睛，這靠海的格局使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些建築的設置和四周的景物，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傍晚黃昏時的山丘的彼岸。
“這裏有人嗎？”我輕聲問道，可算是卻沒有一個人回話。腳踩在幹枯的紅色樹葉上，傳來幾聲脆響，冷汗直逼我的全身，一時不知道該去往哪裏。
再向前走，四周的一切竟然變得熟悉起來。遠處的小巷依然靜謐，可是不由得使我驚慌。每座房前的花已經枯萎，彌漫著說不清的腐爛氣味，原本散落的夕陽，到如今也變成了血紅色，毫無美感，甚至透著一絲詭異。
艾達就是在這裏遇見我們的。我明白，這裏離艾達的家不遠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靜止的血紅色世界，竟然還會有著可以移動的風。四周荒無人煙，有可能是因為這歲月的變遷，原本的居民在此時都已經深埋入地下，變成了這深林的肥料。艾達的房子，也沒有逃脫被穿透的命運。
巨大的枝條挑著她的房頂，門已經被枝條穿的支離破碎，一邊的玻璃透著紅光靜靜地平鋪在地麵上，四周散落的鮮紅的草，在此時，也在隨風舞動。這裏沒有艾達，也更不可能出現艾達。我想起了艾達家中茁壯成長的樹，說不定多年之後，就會變成這幅模樣。
戴裏克不再這裏，我緩步走向前，輕輕將那門推在了一邊。如果艾達真的得了臆影症的話，她在這個世界，肯定會存在，可是，不在家的她在此時又在哪裏呢？
我坐在靠著火爐的沙發上，在此時，已經是苔蘚的天下了。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破舊的相框，這是在艾達家裏沒有出現過的。我附身將它拿起，照片雖然已經有些模糊，可是上麵的影子卻依然清晰。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子。那小孩子笑靨如花，看一眼就知道她是艾達，背後的應該是她的父母，可是，卻都沒有了頭。
照片被人在後麵挖開，毛茸茸的邊緣和照片上的指甲劃痕，證明著毀壞者的憤怒。我不由得向房間的另一側看去，一張已經斷裂的桌子，似乎在訴說著什麽秘密。
我向著那桌子走去，輕輕的將抽屜打開，我記得戴裏克講過桌子裏的信件，所以這一次，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再一次打開了抽屜，不出意料的是，這裏，果然放著幾封信。
“我記得我已經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記得你已經死了，然而，你卻帶著痛恨的眼神，一臉幽怨的看著我。我厭惡你，我甚至討厭你的眼睛。如果你的眼睛沒有了，我或許會好受一些，如果你不存在了，我活許會更加暢快。所以，請你去死吧。”
這字體歪歪斜斜，可是卻充滿了不滿與仇恨。我不由得打開另一封信，上麵寫 著“你就這樣逃脫了，在我的手裏逃脫，可是你卻怎麽會逃的過。糾纏著你，應和著你，圍繞著你，我要將你斬殺 ，就是這樣，一直跟著你。”
跟著你？我讀著最後的言語，手裏不自覺的出了冷汗。我記得艾達曾經對我說，每到一定時間，她都會出現幻覺，臨死前的幻覺。難道是這樣的原因嗎？這個寫信的人，一定和艾達熟知，否則，是不會寫下如此的話語。
下一封信件用鮮紅色的紙包好，看上去比其他的信件都要刺眼。從紙張的厚度和演的分析，這封信是剛剛才寫下不久的。
我將它緩緩打開，隻見上麵隻有著幾行字“你不會懂得，更不會知道。因為，你活不久了，當你轉過頭看時，你就會明白.……”
我將心緩緩的放下，隻聽見後麵一個聲音緩緩傳來“我，就出現在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