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貨倉
沒有力氣，眼睛說不出的晦澀，身體的內髒攪在一起，一種無以言表的痛苦席卷著我的身體。無力……隻剩下無力，我已經不想在掙紮，也不想再一次奮起。
莉迪亞瘦弱的身體飄蕩在空氣之中，像一麵垂死的旗幟。她掉在帆杆之上，左右搖擺，孤獨而頹唐。
我想喊莉迪亞的名字，可是喉嚨卻被眼前的血影死死的咬住。我的雙眼開始模糊，心髒跳動的頻率也越來越慢。
我要死了，我似乎看到了希爾，捧著自己的心，過來迎接我。
我要離開這裏了，離開這裏，與這個世界訣別……
這事情的起因說起來依然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這一切卻已經變成了現實。
這裏，是一片跨區域的海域。淡灰色的海浪不住的拍打著船體，左右搖擺使我感覺昏昏欲睡。
我和莉迪亞在船艙的儲物室中隱藏，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們的決定太過於突然，沒有籌備應該準備的船票。在船開走的一刻，趁機跑上了這客船，在人群的擁擠之中找到了這裏。說的好聽點兒，是搭順風船，說的難聽點兒，就是偷渡。
因為剛剛的村子突發戰爭，所有的人為了活命，擁擠著擠進這個狹小的客船。船雖然不是很大，可是卻是很多人求生的工具。這條哮喘，承載著太多的太多的不舍與辛酸。
傳言，這是這個小鎮裏最後開來的一艘貨船。在戰爭爆發之前，大部分的精明之人已經提前離開，如今剩下的，隻剩下一些無人關注的老人和兒童。這座城，變成了空城，一座即將被戰爭埋沒的城市。
記得上船之前，一位老人不顧家人的再三懇求，還是毅然決然的走下了船。他的步伐很踉蹌，可是眼神卻很堅定。
“這是我的地方！生我養我的土地！老子在這裏活了將近八十年，怎麽可能說走就走！怎麽可能就這樣斷了我們的祖上留下來的根？”他大罵著，手不停的在胸前揮舞“戰爭什麽的，老子統統把他們趕走！我隻想在這片土地上死去，你們願意走就走吧。”
他說的很嚴厲，可是心裏卻別有一番滋味吧。離開這片從小生存的土地，隻為了自己所剩無幾的苟延殘喘的命，語氣這樣，還不如獻身在這裏，殉葬於這片深愛的土地上。
貨船之上，呐喊聲、哭泣聲、尖叫聲不絕於耳，人們相互擁擠著，喊著還未上船的人，這船，就這樣在人的呐喊與不舍之中，緩緩地向前駛去。才行駛了不遠，便聽見那原本的小城裏傳來了幾聲槍響，不一會兒，原本寧靜的小鎮便突然硝煙四起，伴著無止境的槍鳴，徹底陷入了戰爭的懷抱之中。
那個執意留下的老人不知道怎麽樣了，小孩子的哭聲飄蕩在海麵，伴著無休止的浪花，悠悠的飄向了遠方。船上的所有人，在槍聲想起來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家鄉，不知在回來的時候，還是否會像現在一樣，熱淚盈眶。
因為我和莉迪亞是外地的旅人，並沒有當地的居住證件。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會被趕下船，被丟在這無盡的大海之中。
“都要你這個家夥在向裏靠一點！”莉迪亞不敢聲張，可是臉色卻出奇的緊張。我們躲在船上的儲物室中，正在祈禱著前來檢查船艙的人快一點離開這裏。僅憑著這一個被貨物堆積的角落，是不能長時間的隱藏我們兩個人的。
我和莉迪亞幾乎呈現一種高難度的姿態緊緊地盯著那個前來巡視的檢察員。我踮著腳，手臂向後彎，直抵住後麵累成一摞的貨物上麵。莉迪亞單手支著我的肩膀，另一隻手按住我的頭部，成倒立姿態按在我的肩上。這縫隙雖然隻可以容納下一個人的寬度，卻足以遮擋兩個人摞在一起的高度。
“這個家夥怎麽還不走？”莉迪亞的手在發抖，嘴裏怒罵著，讓這個人快點離開這裏。我一臉苦笑，可是終究卻忍住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在不久之前，我還看見了幾個人藏在這裏，在這種貓捉老鼠的關頭，不論是誰，都不會輕易放棄。
腳下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似乎是木箱在晃動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巡查員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下伸手，向著我腳前的木箱一下衝了過去。
隻覺得腳下的遮擋突然清空了，心裏空落落的，手裏不自覺的捏了一把汗。隻見那箱子裏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我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甚至到了已經可以聽到的程度。在木箱之間的細縫之中，隱約可以看見那巡查員揪出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記直拳。
那小夥子踉蹌的倒在了地上，鼻中淌出了血來，不一會兒便倒在地上不動了。那巡查員罵罵咧咧的將他拖了出去，船艙的門突然打開，吹過一陣帶著魚腥味兒的風。莉迪亞的手顫抖的更厲害了，可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做出下一個行動。如果現在被發現，那麽剛剛做過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甲板上傳來一陣唏噓聲，不一會兒便傳來人們在甲板上紛亂的腳步聲和呐喊聲。
“把這個偷渡的家夥扔下去！”
“對！把他扔下去喂鯊魚！”
人們的激情越來越高，不知過了多久，隻聽見一陣重物沉入海中，激起的浪花聲，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儲藏室的艙門也被這海風吹的緩緩的關上，眼前，隻剩下一片黑暗.……
莉迪亞這才放開了手，一個轉體跳了下去。她拍了拍手，歎了一口氣“這個家夥終於走了，沒想到居然這麽難纏。”
我向後麵瞧著，感覺似乎還有一個人隱藏在這個船艙之中。我和莉迪亞到達這裏時，這裏應該還有兩個人才對。
“剛剛找到的那個人，就這樣被扔進海裏了？”莉迪亞轉著有些酸痛的肩膀，帶著疑惑問道。
“或許吧。”我有些不太肯定“這畢竟是私家貨船，當然不會允許其他人出現在這裏。扔進海裏，應該算是比較輕微的處罰了吧。”
莉迪亞眯著眼睛，緩緩的開口“輕微？這種情況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海葬吧。這種方式隻能說是殘酷，不能說是輕微！”
我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可是卻沒有開口繼續說什麽。海葬，在這種船上可以說是一種很正常的事情，船長甚至會將自己不喜歡的客人進行更加殘酷的刑罰，尤其是這艘船。
我用手摸向一邊堆放的木箱，敲了敲覺得裏麵的回音很大，看起來這些貨物並沒有講著箱子裝滿。
“你可以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嗎？”我看著莉迪亞，有些疑惑的問道。
莉迪亞斜了我一眼，不緊不慢的說“你小子又想到了什麽餿主意，該不會為了保命，要把這裏麵的東西取出來威脅船員吧。”
我有些無奈的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地開口說“如果我有這種本事，我早就在某個地方做個商人，打理著自己的買賣。從貨物裏，可以看出這個船長在做什麽生意，這樣就可以判斷我們的安全度是多少了。”
莉迪亞嘟了嘟嘴，有些無奈的說“好吧，那位就幫你看看，這裏麵有著什麽秘密倒賣的寶貝。”
她清了清嗓子，將袖子擼了起來。“說實在的，我真的有好久都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了。你這個家夥，看來是想讓我重操舊業啊。”
她一邊說，一邊向敲著箱子的外殼，將耳朵靠近了箱壁，仔細的聽了起來。在我看來，莉迪亞這一套動作和開鎖的程序一模一樣，就這個樣子，真的可以看見這裏麵有什麽東西嗎？
我靜靜的看著，盡量使自己鎮定。沒想到莉迪亞卻突然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一下戳了進去，那木頭做的箱子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洞。
我看的呆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莉迪亞“你平時就是這樣做你手裏的活的？”我苦笑著，一時想不出準確的話。
“怎麽了，偷東西這種事情，尤其是貴重的東西，要想到手是需要十足的耐心的，可是我現在卻真的沒有那麽多的耐力，去等待這樣一個無聊的東西。
莉迪亞看起來有些不耐煩，我隻能笑著推搪過去，有些顫抖的說“這種方法真的是快速而簡潔，確實讓我五體投地。”我齜著牙，有些無奈的笑著。
莉迪亞沒說什麽，直接向我瞪了一眼。“為什麽我今天看著你覺得這樣不爽，難道是因為你自願過來為我解氣嗎？”
我強顏歡笑著，向著那被戳開的木箱看去。裏麵似乎有一個瓷質的花瓶，淡淡的閃著光澤。那花瓶雖然談不上很大，可是卻製作精良。這瓶子的一側似乎有些破損，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樣子。
“這裏麵，難道是古董？”我把目光投向了莉迪亞，希望她可以做出更準確的回答。
誰知道還未等莉迪亞開口，一個聲音帶著些許幽怨，緩慢的說道“那不是古董，那是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