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路
葉好伸出手放在額前，左右環顧，說道：“我記得前麵好像可以抄近路，是哪裏來著？”
??孟若依看向前方，道路不斷彎繞著向上，似一條龍環繞著整座山一樣。
??“我、我知道。”
??柳玉皇遵循著上課回答問題必須舉手的規矩，默默舉起右手。
??“往哪裏走？”葉好回頭問她。
??柳玉皇被嚇地一縮脖子，小心翼翼地指了個方向。
??“是這裏了，這裏的小路，若依快來！”
??三人走上小路，如果說公路是一條不斷繞著的“S”線，那麽小路便是一條筆直而上的捷徑。
??她們走到一半時，遇見一座小小的土地廟，葉好嬉笑著朝土地廟鞠了一躬：“嘻嘻，土地爺爺好。”
??孟若依搖頭笑了笑，心裏卻忽然一驚，往下方看去，大聲叫道：“好姐！是客車！客車來了！”
??葉好連忙轉頭，“糟了！”她叫一聲，突然一陣風似的就往下跑，一邊招手一邊叫道：“停車！停車！快給老子停車！”
??孟若依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但是兩人的舉動卻已經成了徒勞，葉好在一旁罵道：“他媽的，什麽破客車，老子怎麽叫也不停！”
??“好姐……好姐……”
??葉好低頭說：“對不起啊若依……我帶你錯過客車了。”
??“不許……”
??“唉。”
??“不許罵髒話！”孟若依總算吐出完整的話。
??“啊？”葉好愣了一下。
??孟若依伸手指彈了彈葉好的額頭，“papa說過，小孩子不準說髒話。”
??“切。”葉好撇過頭。
??但是客車終究是棄她們而去，隻好頹喪著繼續往前走。
??回到剛才的地方，柳玉皇還傻傻地站在那，不敢離開。
??葉好不高興，衝她說道：“都是因為你！帶我們走什麽小路。”
??柳玉皇驚慌失措，連忙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明明之前聊天時說話都是忐忑不安，吞吞吐吐，但是道起歉來，口齒卻流利許多。
??孟若依趕緊拉住葉好，說：“不怪柳同學，不好意思啊柳同學，好姐的脾氣太暴躁了。”
??柳玉皇換個方向，對孟若依彎腰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對。”
??孟若依無奈地看了眼葉好，葉好從柳玉皇身邊擦肩而過，順便踢了一腳土地廟：“什麽破土地老兒，一點用沒有。”
??柳玉皇又轉身對土地廟道了個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孟若依搖搖頭，拉起柳玉皇柔嫩的小手，“走吧，柳同學。”
??柳玉皇愣愣地被孟若依拉著往前走，行動僵硬。
??終究是小孩子，葉好走著走著就忘記剛才的鬱悶，又恢複到嘻嘻哈哈的樣子，而孟若依因為一直坐的是摩托車往來，自然不清楚兩個小女孩用雙腿走上明家需要多久。
??“哇，這房子修的真大啊。”
??葉好感歎道。
??“這個叫別墅。”孟若依糾正葉好道。
??她們正好路過一棟四層高的洋房，漸落的日光灑在上麵，猶如鍍了一層金一般。
??柳玉皇隻是低著頭默默跟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再往前走，太陽已快沉到山下，兩旁樹林變得靜悄悄起來，風也似染上夜色，吹在臉頰上的感覺泛著寒冷。
??孟若依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對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柳玉皇說道：“對了，柳同學，你家還沒到嗎？”
??柳玉皇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可是眼裏的淚水卻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她哽咽著說：“家、家已經走過了。”
??葉好奇道：“走過了？你怎麽不早說？”
??柳玉皇連忙低頭，彎腰道歉：“對、對不起，是我不好！”
??孟若依輕輕抱了一下她，讓她挺直腰背：“不是你的錯啊柳同學，是我們不好，不該忽略你的。”
??“要我送你回去嗎？”葉好沒有看向柳玉皇的臉，漫不經心地說道。
??“啊、啊，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真的嗎？”孟若依問道。
??“沒問題的。”
??柳玉皇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孟若依拿出紙巾，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順便替她擦了擦汗水。
??“那好吧，你快回去吧，我們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柳玉皇捏著拳頭，臉色被夕陽的光芒熏得通紅，好久才憋出兩個字：“謝、謝。”
??孟若依展顏一笑：“好啦，拜拜，玉皇。”
??看著孟若依的笑容，柳玉皇再度變為口吃，結結巴巴地應道：“再、再、再見。”
??葉好也順口說道：“明天見。”
??柳玉皇一下子被嚇得又要彎腰道歉，孟若依趕緊扶住：“好啦好啦，好姐你別嚇唬別人啊！”
??葉好嘟囔一句：“我有這麽可怕嗎？”
??看著柳玉皇一步步慢慢遠去的背影，到了轉角卻幾乎用跑的速度消失在孟若依和葉好的視線內。
??“這家夥怎麽這麽膽小啊。”
??“不是每個人都像好姐你這樣膽子大啊。”
??“那倒是。”
??“真是辛苦玉皇陪我們走這麽長時間了，不知道她家到底在哪，路過了也不說一聲。”
??“就是一個悶葫蘆。”葉好說了一句，忽然和孟若依對視一眼。
??“她家該不會是？”
??柳玉皇走後，葉好帶著孟若依又走了一個小時，此時太陽最後的光輝也被黑夜沒收，點點星光並不足夠照亮夜晚，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風吹得張牙舞爪，好像隨時會從裏麵蹦出擇人而噬的怪物。
??孟若依緊了緊衣領，問：“好姐，還、還有多久到明家啊？”
??葉好隻是嘴上說：“快了快了。”
??孟若依錘了錘自己小腿，整隻腳都走軟了。即使是葉好那旺盛的精力，力氣也漸漸消耗光，倒不是趕路所致，而是路上她一刻也不消停地蹦蹦跳跳，把自己累成這幅樣子。
??路上偶有駛過的車輛，孟若依瞪大眼睛，露出渴盼的神色，對葉好說：“好姐，要不我們問問能不能讓別人載我們一程吧。”
??但葉好每看見一輛車駛過時，反倒遠遠地將孟若依拉走，小聲說：“指不定會是壞人，不能輕信。”
??“好姐，總會有好心人吧，找他們借借手機也不行嗎？”
??葉好翻了個白眼：“聽我的，當初我就是這樣差點被人拐走了。”
??孟若依隻好無奈的閉上嘴巴，節約最後一分體力。她最開始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走，可是隨著太陽落山，影子已經瞧不見了，孟若依又看著葉好的鞋子走，夜晚悄然而至，便連葉好的鞋子也瞧不清了。
??最後葉好手上的樹枝終於起了作用，孟若依握著木棍尾端，任由葉好牽著走，別說，累到極點時，孟若依覺得自己走著走著居然都睡著了……
??等到身子往前一傾，快要摔倒時，孟若依才猛地驚醒。
??葉好連忙拉住她，孟若依尷尬地準備笑笑，葉好又用力把她拉到一旁，隻見遠處驀然亮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孟若依已經被迫地閉上眼，而葉好反倒使勁睜著，仿佛在和那強光較勁似的。
??那道白光變弱，葉好隻瞧見一輛摩托車停了下來。
??孟若依早已熟悉了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立馬叫道：“是papa嗎？”
??葉好卻暗暗戒備起來。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那人頭盔底下傳出來：“對啊，我是你們爸爸叫來接你們的，小姑娘們，快上車吧。”
??孟若依早已堅持不住，欣喜地點頭便要走上前……
??——
??始終沒見若依上明家的我終於忍不住騎著摩托車去找她。
??我的心本就雜亂不堪，現在更是連冷靜地思考也辦不到。
??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是葉好叫若依去她家裏了？
??還是葉好帶著若依錯過了客車，於是回去了？
??我禁不住心裏煩悶，就不該聽若依的，說什麽跟著葉好，葉好就是最大的變數！
??我騎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往龍潭，一路都在留心有沒有葉好和孟若依兩人的蹤影。
??但是直到我開到龍潭，也依舊沒有看見這兩個小家夥的身影，我匆匆趕到小學，用鑰匙擰開家門，四下環顧，根本沒人。
??我又趕到葉好奶奶家，問話之後卻也隻得知她並沒有回來。
??到底去哪了？
??我按著太陽穴，重新思考一遍。
??首先，若依絕對不會騙我，她說她今天要來明家這是肯定的。
??如果發生變化，不來明家，她肯定會告訴我。
??那麽她現在肯定處於無法聯係我的狀態。
??為什麽不聯係？她沒有手機，也沒法借到手機。她不在龍潭鎮，她——一定還在龍潭去往明家的路上。
??我重新跨上摩托車，轟起油門。
??——你一定要在啊，若依！
??開到一半，我索性摘下頭盔，降低速度，一邊開一邊吼著：“若依！孟若依！”
??但聲音像是被黑夜吞沒了一樣，根本沒有回應。
??“葉好！孟若依！”
??突然，一道仿佛天籟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盡管聲音微弱到已經被風聲給扯變了形狀，但我還是一下就聽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
??“papa！”
??我急忙刹車，匆忙調轉車頭，白光下果然瞧見了兩個狼狽的小孩身影。
??我猛地跳下摩托車，任由它倒在地上根本無暇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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