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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挑三揀四我把你打歪。

  第二十章 -

  「你這些項目……」體委倒抽一口冷氣, 「這都沒人願意跑的,怎麼老賀把你當冤大嗎?」

  盛淅漫不經心道:「你就是。」

  班上吵嚷一片,盛淅彎下腰, 在喧囂聲里填報名表。

  「據說一下子報六七個……」

  劉佳寧看著他們的方,聲道:「還都是特特難跑的田徑, 我看都怵。盛淅怎麼想的?」

  餘思歸沉靜地說:「他說他以後不會和老賀打交道。」

  劉佳寧有點欣慰:「不愧是能與你匹敵的男人, 他懂的好快。」

  ——這絕對是十班生存之道之一, 說是鐵律都不為過,這班上每個人都得踢上幾腳鐵板才學得會,盛淅應該是學得快的。

  「還補一句, 讓我以後別老想著和班主任抬杠,」餘思歸很樸實地補充,「我問盛淅為什麼, 他心挺不錯, 大慈悲地回答說因為老賀一次可以賣掉一打餘思歸,如果餘思歸不好賣, 他還會酌給我打個滿200-15疊加九八折的開學季折扣。「

  劉佳寧:「……?」

  劉佳寧心神, 問:「你說什麼?」

  餘思歸盯著盛淅的背影,複雜道:「我說他找。」

  「……」 -

  一中運動會來是開學第一個月月末, 假前一天。

  因此秋季運動會正好連著國慶, 春季運動會則接著清明。與秋季運動會不同的是, 春季運動會時間要得多, 它持續一天半——從前一天就開始。

  為此一不做人的一中會取消一個下午的課和晚修, 是普天同慶的程度,屬於第一中學年度盛會。

  開幕式上走主題方隊,餘思歸終於得以圍觀十班班感荷官屈辱牌.avi,班穿著開叉旗袍踩著跟鞋出場時整個『操』場都為之沸騰。

  方隊後排的劉佳寧在歡呼聲中很缺德地評價:「這程度應該是萬人『迷』吧?是不是放在晉江能金榜的程度?」

  阿晉級vip用戶餘思歸抱著個大骰子道具想想, 不確道:

  「不行吧?純愛那邊很注重細節的,咱班剛剛甚至拒絕褪『毛』。」

  劉佳寧:「……」

  「這麼想來男生這個群體可真是不挑,」餘思歸在能掀翻屋頂的喝彩聲中嘆口氣,口氣十分悵然:「對著咱班班的『毛』量都能行……」

  劉佳寧:「求求你不要說。」

  餘思歸痛快地點點:「好說。」

  一中規,自己班的方隊走完,就可以直接回去坐著。

  餘思歸抱著水杯坐在十班的區域,看著二走方隊。

  二玩梗的能力的確遠超一愣青,連中國傳統節日這老題材都被他們玩出花來,一時之間二看台上「牛『逼』!」和爆笑喝彩聲綿延不絕。奇怪的是一古板的、連男生走得近都要上去說兩句的校領導也並不干預,只是在『主席』台上看著。

  ——彷彿那是屬於少年們的天地,不容任何人置喙。

  餘思歸捧著水杯摩挲著道:「初中的時候可沒有這麼自由。」

  「確實……」劉佳寧邊拆零食邊說,「所以他們都說一一上來挺玩不開的,二玩得比我們瘋多。」

  餘思歸想想,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方隊啊。」

  劉佳寧一愣:「啊?」

  「下學期他們就三。」餘思歸朝台下指指,示意看台區有個很大的空缺:「三不參加運動會。」

  孩子朝教學樓方看去,樓頂那層教室窗戶未關,窗帘逃出生天,於藍天下獵獵作響。

  頂樓在上,遙不可及,那是三的教室。

  「聽說百日誓師之後三基本就會蒸……」餘思歸細數,「所以這是二最後一屆運動會。」

  「下學期二就是我們誒。」劉佳寧說。

  那句話后倆人忽然安靜一會兒,陽光穿過厚厚雲層,輕薄地披在她們身上。

  歸歸坐在看台上沒沒腦地冒出一句:「說不中三年比我們想的要短不少。」

  「他們都這麼說,」劉佳寧隨意地看遠處,「三年哪有那麼快,大傢伙兒晚修個作業都那麼磨蹭。」

  思歸想想:「你說的有理。」

  劉佳寧欣慰起來:「不過……」

  「是我作業不磨蹭。」歸歸老師積極地補充。

  劉佳寧臉上表都沒變一下:「想直說。」

  「……」

  餘思歸被訓,可憐巴巴地抱著水杯坐在看台上,過會兒撒嬌似的伸出兩隻爪子,動物一樣摟住劉佳寧的胳膊——然後這位大魔王劉佳寧沒有要把她拍成扁扁餅的意願后,得寸進尺,咕唧咕唧地纏住朋友的腰。

  劉佳寧脾氣蹭地躥起:「姓余的你光天化日——」

  ——之下莫挨老子。劉佳寧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餘思歸的目光似乎瞥在遠處。

  她的朋友清澈茫然,看著起跑線處一個少年的身影。

  初春乍暖還寒,少年沒穿校服,只一件運動外套,踩著雙跑鞋,線條勁瘦流暢如獵豹。風吹著盛淅的,『露』出一點不辨神『色』的側臉。

  劉佳寧不曾見過思歸這樣看人的眼神。

  彷彿一朵初生花苞綻開在風裡,又像是雨水穿越萬里,落進綿綿人間。 -

  ……

  餘思歸回班時,十班被選去當運動員的天選之子們已經在教室里呆許久。

  班上人不算多,而且回班回得比較分散,歸歸老師進班后只有班垂掙扎著與她說個下午好,然後挫敗地栽倒在桌上,咚一聲,震耳欲聾。

  「往好處想,老康,」他朋友拍著瀕班的肩膀善良地寬慰,「我們給你選的旗袍過膝蓋,很保守。」

  李浩宇:「他旗袍開衩的位置不是到大腿嗎?」

  「……」

  餘思歸心想你們這窩野狗今天是不是得見班的血才罷休,班這老實人在班上受多苦……還好不是我當,然後走回自己位置上。

  時近黃昏,春日驕陽映著厚重積雨雲。

  盛淅靠在課桌上,腿伸進夕陽里,以回形針穿著自己的運動員號牌。

  「回家?」

  這傢伙沒抬,英氣眉峰微微一揚,對思歸道。

  餘思歸一愣,很壞地想把他眉『毛』擰下來,不自然地說:「……應、應該是吧。」

  盛淅不置可否偏下。

  歸歸老師把自己的書包拽出來開始裝書包,片刻后盛淅拿著回形針,為難出聲:

  「你們這號牌……」

  言下之意是歸老師得幫幫他才行。

  號牌是班主任臨時拿a4紙列印的,紙質非常不抗造,貼不得別不得,甚至可以預見跑兩步就磨損脫落甚至被撕破的未來——餘思歸看一眼,登時覺得十分棘手,問:

  「你就閉著眼別上不行嗎?」

  盛同學並不抬,更不在意自己被擠兌,漫不經心地說:「會掉。」

  歸歸老師更為為難,看看教室里其他得過且過不愛找事的好同學:「人家都不嫌棄,怎麼就你難伺候?」

  難伺候·盛大少爺終於抬看她一眼。

  那一眼混雜著各各樣的複雜緒……最終在他嘴邊匯成一句話:

  「他們有我項目多嗎?」

  歸歸大魔王:「……」 -

  那一剎那大魔王心裡不知怎地咕嚕咕嚕冒出一大碗愧疚來,歸歸心裡悲憤怒吼你項目多關我屁事,不要碰瓷老子——是這些話不知道為什麼,它活說不出口。

  而且很有負罪感。

  被愧疚裹挾的歸老師只好拽出卷寬膠帶,拽過盛淅的號碼紙,用膠帶給他纏呀纏。

  姓盛的散漫靠著,放任歸老師服務他,目光落在膠帶橫七豎八的走上,漫不經心指點江山:「你貼歪。」

  餘思歸:「……」

  「挑三揀四我把你打歪。」歸歸併不吃這套,兇惡威脅。

  然後她按下圓珠筆,用圓珠筆尖叭一下子截斷膠帶。

  盛淅流『露』出絲看不起的意興闌珊,「你這動手能力……」

  思歸腦袋猛然一抬:

  「我說會把你打歪吧?」

  盛同學面無表地看著同桌,餘思歸不依不饒地與他對視——片刻后盛淅十分克制地偏開,示意自己敗。

  歸歸魔王大獲全勝,這才縮回爪子,繼續給他的號碼紙纏膠帶。

  窗戶開著,一股山洪般的春風湧入,紙被風一吹,嘩啦地要飛。

  餘思歸一呆,還不待她去抓,靠在桌邊的盛淅漫不經心以手掌一按,將翻飛的號碼紙按下來。

  就是那一剎那,盛淅按住同樣要抓紙的,歸歸的手。

  「……」

  ——兩個人手掌短促扣住。

  夕陽下歸歸呆成一隻鵝,盛淅也僵下,下一秒倆人彷彿碰到什麼電人的東西似的,把各自手收回來。

  餘思歸道:「……」

  尷尬的沉默流淌。

  「……」盛淅說,「貼你的。」

  他說完,很緩慢地別開臉。

  天邊一輪紅日如火,雲海俱是如血一般,教室里吵吵嚷嚷。

  一切都是熟悉的,餘思歸只覺這是她人生第一次——不敢抬起來。

  她耳朵都紅透,只覺得抬起來的那一瞬間,一段歲月,一段穩態,就會被宣告終結。 -

  ……

  餘思歸回家必經一個看得到海的大上坡,遠處欄杆盡,淺白海浪衝上堤。

  四月仲春,萬物含苞待放,防波堤上年少孩子們互相依偎,猶如堆在海角溫柔的泡沫。

  餘思歸走在路上,越想自己當時的反應,越想鑽進時光機人生重來算……

  早就不是第一次!好嗎!那個落雨的夜晚早就跟他牽過手手,而且那次握手甚至沒有半點突兀的感覺……不過可能是況所致,畢竟當時是在逃命。

  是……是……

  歸歸痛苦地捂住腦袋,是在這之前,我確實沒碰過男生的手啊。

  ——十五六歲,是個給彼此遞作業的時候,都會刻意避免身體接觸的年紀。

  這年紀別說直接握手,男之間都是涇渭分明的,在初中的時候連碰異手指都好像有點冒犯的感覺……更別說這程度的接觸,而且還是第二次。

  「……」

  你個丟人眼的東西。

  歸歸拽拽自己紅紅的耳朵,感覺耳朵好像被陽炙烤過一般。

  怎麼會這樣,餘思歸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決逃避,羞恥地蒙上帽子。 -

  柳敏看見閨頂著連帽衛衣的帽子回來時呆一下:「外面冷起來嗎?」

  餘思歸立刻拽下帽子,佯裝無事生:「沒。」

  歸歸媽狐疑地看著兒,歸歸火速低換拖鞋——她兒生得白皙,每一絲血『色』都無所遁形,此時耳尖在夕陽下泛著很淡的紅。

  片刻后她媽溫和一笑:「學校怎麼樣?」

  餘思歸聲道:「就……還挺好的。」

  媽媽揶揄一笑,沒說什麼。

  黃昏如火,從客廳的窗戶潑潑洒洒,窗外桂花枝搖曳,餘思歸忽然看見茶几上整整齊齊放著電腦包和透明的、裝證件的筆袋。

  「你要出門嗎?」餘思歸敏銳地問。

  柳敏愣下:「算是吧。今晚十點二十五的飛機,去趟南京……有個項目評審,後天晚上我就回來。」

  「……」

  餘思歸忽然覺得自己是只被戳破的皮球。

  「你又坐紅眼航班。」兒彆扭地說,目光有點難過地落在證件袋上。

  我遇到很多問題,她想。

  在這世上,有時我感到不安。

  有時感到害怕,不適應,大多數時候我都感到孤單,需要一個人在前引領。

  柳敏往碗里勺米,邊勺邊解釋:「沒辦法,否則今天下午就得翹院里的例會。是這幾天的例會不能翹的。」

  ——可你不在。

  「因為撕經費買儀器的事唄。」餘思歸聲說,「和院里那些老師吵來吵去……鬧來鬧去,脫跟鞋互相砸對方腦袋,誰砸得比較凶誰的份額更多——為學校撥的兩千萬經費,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她媽只想一秒,擲地有聲地回答:「值得。」

  餘思歸:「……」

  「而且,囡囡,沒幾雙跟鞋,」歸歸媽嘗著鍋里的湯,「第一,媽媽院里的老師加上媽媽也就十三個,其中還有倆今年新進的博后;第二……」

  餘思歸仍然氣鼓鼓的,腦袋上冒出一個困『惑』的大問號。

  她媽說:「第二,你見過媽媽穿跟鞋嗎?」

  餘思歸說:「……」

  柳敏嫻熟地往鍋里加些黑胡椒粉,餘思歸看著她的背影——媽媽穿著薄絨衫,松而優雅地挽在腦後,圍裙松垮系著,夕陽餘暉在她身上圈出一個柔軟的光影。

  「媽,」餘思歸開口道,「你們院里鬧那麼久,會不會有人……比如,買兇埋伏你?」

  柳敏彷彿聽到什麼恐怖事件似的,吃驚地望著自己的兒,出個萬金油單音節:

  「啊?」

  思歸心裡一沉,面上半點不顯:「不會嗎?」

  「……」柳敏茫然地說,「怎麼可能?媽不買兇埋伏他們就不錯。」

  餘思歸聽哈哈大笑,柳敏忍俊不禁地給兒解釋:「大學里終究還是讀書人比較多,就算要打架也是自己親身上陣,畢竟我們沒有那麼多利益牽扯。上學期人文社科的處被個神經病老師找到辦公室,倆人在辦公室里互毆一場,我入職這大學十多年,這就是最嚴重的一場事故——因為涉及到真刀實槍的肉搏。」

  餘思歸只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輕輕嗯一聲。

  「買兇埋伏,」媽媽停頓一下,忽然道:

  「歸歸,我們大學里這兩千萬的經費,是根本不可能引的。」

  餘思歸:「?」

  「買兇是非常嚴重的事,」柳敏說,「你知道去雇一個混混要多少錢么?」

  歸歸獃獃地搖搖:「不知道。」

  柳敏笑笑:「我也不知道。」

  那一剎那餘思歸忽然有感覺,彷彿媽媽其實有所耳聞。

  是她不會說。

  ——怕把兒卷進另一個成年而危險的人間。

  「——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非常貴。」

  柳敏盛著湯娓娓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為和買斷那些混混的好幾年牢獄生活沒有區別,而且自身代價昂。」

  餘思歸怔住。

  「所以如果牽扯到買兇埋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柳敏說:「必是涉及到非常、非常巨大的利益糾紛。」

  「——所以肯不是我們這平老百姓能夠涉及的金額,」柳敏用濕『毛』巾包住湯碗端上來,莞爾問道:「怎麼,最近在說里看到?」

  餘思歸望著媽媽的眉目。

  媽媽總是熟悉的。她燙得微卷,眼梢帶著歲月留下的魚尾紋。

  她是溫柔的,是嚴厲的,也是忙碌的——穿過白大褂,穿過碎花裙;是個好老師,好研究員,盡職盡責的導師,也是本科生們最喜歡的專業課教授;是思歸的媽媽……也是個忙碌而澄澈的人。

  孩子想起媽媽的腳步焦急地穿過教學樓,衝進老師辦公室的一幕幕。

  她兒搖搖,聲說:「沒有,就是問問。」

  然後思歸道:「媽媽,我們吃飯吧。」 -

  邏輯學上有證明方式叫排除法。

  具體方式是以一些真實的據,排除主題之外的其他幾可能,證明其餘題皆為虛假。

  ——此時此刻,餘思歸提出的題已被排除到最後一項。

  第一輪答案呈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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