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章你不要過來啊!……
第七十一章 -
什麼叫好不好玩?
還敢用桌子震沒我的午覺……連夜把你鯊了!
龜龜又氣又難過, 更有滿滿的、被大少爺驚醒的震怒。
然而她還沒找到噴盛淅的切入點,他就拎著球,穿過人聲鼎沸的教室, 冷淡至極地離開了。 -
……
「媽媽癌細胞擴散了」的消息傳來的那天,思歸正在病室里寫業。
那時寒假已經放了。
陽光明媚的下午, 傅主任背著正睡覺的柳敏, 悄悄把思歸叫了出去。
幾乎是他叫思歸的那一剎那, 女孩子就有了點奇怪的預感。
她的直覺一向很准,思維也快,果不其然, 主任一開口,意圖和她想得分毫不差。
因為是他第一次背著媽媽,單獨和女兒商量件事。
傅主任判斷消息不適合病人知道, 但他認為十七歲的思歸已能獨當一面。
媽媽的癌細胞已擴散到橫膈兩側的淋巴。
……又沿著淋巴與血『液』, 轉移到了消化道,時日無多。
最多也就半。
柳敏罹患的淋巴瘤有數種分型, 每種分型都有著極大的差異, 就像同一樹林的數種灌木,預后各不相同, 預后好的五生存率近95%, 差的不到30%。
但不管百分比有多權威, 每一數字的例外都有為之撕心裂肺的人。
臨床絕不是冷冰冰的數字, 而是一鮮活的人, 與他背後的家庭。
餘思歸知曉件事後在醫院庭院里哭了許久,直哭到太陽落山,渾身凍透為止。
是看不見的敵人,是亞當帶來的第十一名使徒。
唯一的不同是庵野秀明的動畫里有能戰勝敵人的、高大的eva, 而現實之中,只有女孩子一雙被凍透的。
世上終究存在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之事。
餘思歸哭著想。
一點細弱的病變,一小小的細菌病毒感染就能奪走世上最壯碩的人的生命;一小團甲基化了的遺傳因子,連用最先進的電鏡放大都只能看到模糊一團黑的事物,就能令一原在壯的體日漸消瘦。
——人就是樣脆弱的體。
但,他也說了:
「人遠比他想象的更堅強」。 -
……或許,也是想過告訴盛淅的吧。
思歸坐在醫院長凳上,望著冬夜悠長的黑。
如果和他講了的話。
和他講了的話,情況也許會有不同,畢竟少爺的考慮向來比較周,至少……至少也不會用么冷淡的方式處理她。
餘思歸想不出,自己之於盛淅,是什麼人。
也想不出面對樣的自己,盛大少爺會是怎樣的態度。
想必……思歸難過地想,至少是會顯『露』出一點同情的。
如果少爺先前就交付了信任,思歸可能會在那從衣櫃里翻出『葯』的夜晚就哭著給他打電話了——那畢竟是媽媽,而且思歸當時無助得很。
畢竟盛少爺從轉來時,好像就對柳教授人心懷崇敬……加上他之間的淵源,說不,只是說不……他至少會願意來看看。
而思歸,也的確需要一人去傾訴,去依賴。
——可是盛淅的在意過嗎?
……
餘思歸瞅著中的繳費單,木愣愣地任由北風吹著她的頭髮。
機上是賀師發來的消息,班主任猶豫著問思歸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什麼都行。思歸看到那條消息,在長凳上抱住自己的膝蓋,只覺得自己似乎在外面坐了許久,已經凍透了。
然後她拿起機,用凍得發木的指給師打字:
「師,原來太難過的時候的哭不出來。」
人的承受能是有限的,長久的悲痛太耗人,根本不可能持續。
班主任似乎立刻追問了什麼。
機一下下地震。多半就是班主任問她要不要對外募捐,那已經是他為師能做到的。但餘思歸暫時沒管,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盛淅在班級群里回答同的問題,一條條的,屬於盛少爺的白氣泡在群里刷著。
班級群相當熱鬧,像圍坐在篝火之中。
女孩子不屬於那片篝火,在仲冬刺骨的風中,輕閉上眼睛,旋即又睜開。
「不用。」
餘思歸從群里退出來,對賀師堅地打字:
「我兩人頂得住。」 -
…………
……
三月末,屆高三的一模結束。
早春江河融冰,楊柳拂岸,山嶽盛著滿滿當當的一盅花。
一模永遠比二模正式,至少是市裡統考,批卷也是統一機器批改,分數出來后還會大差不差地划幾條線——包括重本與本科批,還有分數帶的範圍,市裡前十、前五十與前一百都會單獨拉出來遛一遛,非常權威。
餘思歸在看到一模成績之前,心裡其實早就有數了。
——是場她不可能考好的考試。
其他同幾乎為了高考付出一切,思歸得兩頭跑,另外還有巨大的精神壓,再厚的底子也撐不過樣折騰;但分數出來一看,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居然還牢牢扒在市前一百裡頭。
和市五十名的劃線只差了一分。
七百五滿分,市裡第50名正好劃在675。
到處奔波的歸師考了672。
第一次模擬考試,校內第23名,班級第12。
零頭都比餘思歸之前的名次大。
高三一整,班主任對歸歸不是一般照顧,一模成績正式發表前,他拿到成績,還把思歸單獨叫了過去,讓她提前看了那表格。
班上再沒有第二人有思歸的待遇。
——像是怕她受打擊,先給她做好心理準備似的。
賀師將思歸叫過去看成績的時候還和她開玩笑,非常貧,說某種程度上餘思歸就像是高二結束直接參加高考,但就么著還能考六百七,簡直能把上一屆提前參加高考的那幾人氣得七竅生煙。
「可惜了,」班主任莞爾道,「早知道去就讓你試試科大少班。」
思歸啃著師桌上的餅乾,想了想,茫然道說:「也不想去呀。」
「……」
賀文彬看了她一眼,半半假地怪罪:「餘思歸,科大少班你都不想去,你眼光怎麼么高?」
「少班要面試。」姓余的一本正經道。
賀文彬:「?」
然後歸師倒坐在凳子上晃了晃,又對班主任沒大沒小地道:「師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歡被人教做事,也不會被人挑挑揀揀。」
賀文彬:「……」
「還非得你去挑別人不行?」賀師簡直無他媽語,恨不能用教案拍她腦袋一下子:「餘思歸,我怎麼能教出你么大爺的生?」
春日下午,花枝明媚地掩著光,辦公室里沒什麼人。
賀師照顧她的隱私,叫思歸來時,辦公室永遠是空著的。
因為沒人,本來就不是東的歸歸對班主任更是不見半點尊重,眉眼彎成輪小月牙兒,豎起兩根細指頭晃了晃,對賀文彬甜甜地講:
「不是教的哦。」
「……」
女孩子眉眼稚氣十足,笑起來時猶如一輪即將升起來的太陽。
賀文彬氣樂了,踹她凳子腿兒一腳:「給我滾出去!」
歸歸委屈埋怨:「我不,我還沒看完嘛……」
下一秒,委屈龜龜趁班主任不備,一把將名單撈了過來。
「……」賀師怒氣衝天,「餘思歸我遲早給你兩兜子……」
思歸半點兒沒在怕的,她搶過本班的名次表,從上到下看了遍,看見排頭的名字。
春光明晰,光輝地落在a4紙上。
盛淅的名字印在正的第一行,次理綜出得挺偏,但他考了足足296。
理綜排市第一,綜合分也是毫無爭議的市裡排名第一。
「……」
「……還挺高的嘛。」歸歸翻過頁紙,悻悻道。
賀文彬備著課,隨口啊了聲。
女孩子看著那摞紙,不滿嘀咕:「他憑什麼啊?」
賀文彬頭都不抬:「憑人家好好習。」
歸歸喊:「我也好好了!」
「我知道,但不太夠。」班主任忍俊不禁道。
餘思歸毫不遮掩自己對班主任的不滿,氣呼呼,拿起師簽發的出證,又背起自己的書包,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
外一派大好春光,陽光燦爛,像姜文的電影。
三月迎春沉甸甸地掛在枝頭,風裡嗅得到花與葉。
她下樓時看見盛淅正在化教研室口逮著師問一道題,倆人視線猝不及防地相撞,那剎那盛少爺似乎想說什麼,但看見歸歸背著書包后,又漠然了起來。
怎麼還是樣子……看到我出他好像就不高興。
龜龜覺得有點兒棘,撓了撓頭剛想跑,盛淅忽然不顧旁邊正給他講題的師,淡漠開口:
「又出去上課?」
他問。
相當渾不吝,還是當著師的面兒。
龜龜沒料到同桌會直接放置師,尷尬道:「算……算是吧。」
怎麼還要問一次我去哪!
而且化師就在你身邊,盛淅你怎麼能晾著和你討論題的師呀!歸歸感覺自己非常對不起任課師,而且認為他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然而,盛少爺再次晾著人家,冷冷地問了第二句:
「你到底去哪兒?」
龜龜萬萬沒料到他還敢繼續晾師長,當即大吃一驚!
她簡直束無策,獃獃地回答:「……我去……去上課呀?」
一片沉默,緩緩流淌而過……
「——我知道你是去上課。」大少爺彬彬有禮地說,說著將筆往書里一夾。
餘思歸:「……」
「師,」盛淅慢條斯理地合上習題集,文雅道:「不太湊巧,她撞槍口上了,我想和我同桌聊兩句,過會兒我再繼續討論可以嗎?」
歸歸:「……???」
什……什麼撞槍口?你是說我嗎?
「耽誤師您時間了。」盛少爺對師誠道歉。
他道歉禮數很足,足到讓人很難不答應,而且答應了還得覺得自己欠了他什麼——化師自然也毫不例外,當即寬容地稍稍一讓。
下一秒,禮數很足的大少爺朝思歸,一步步走了過來。
思歸:「……???」
「你做什麼?」龜龜登時惶惶然,連連後退:「我可沒答應要和你聊天……」
「——不需要你答應呀,」
市第一·盛大少爺溫柔地說。
餘思歸:「……???」
少爺『露』出一絲『迷』茫,柔和不失紳士地問:「什麼時候我跟你說話還得你先點頭了?」
歸歸:「……?」
歸歸心覺大事不妙,顫顫道:「你不要過……」
你不要過來啊!
但思歸還沒把台詞講完——
盛少爺就當著師的面,在走廊里,「嘰」一聲,把歸歸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