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閉門羹
這房子亮堂堂,裏麵布置十分典雅,廚具灶眼皆是熟悉的模樣,因而在程亙看來,雖然怪異,倒也沒超過認知。
新房有了小廚房後,他是見過阿灼做菜的模樣,和麵前的她們也是差不離了。
前方的女夫子在切菜,一絲不紊如和風細雨,可謂是慢吞吞,底下的孩子卻是各做各的,有大刀闊斧劈裏啪啦一頓砍,也有一手拿菜刀一手拿食材,直接是虛空中一頓操作細無聲。
還有幾個等待醒麵的女孩在聊天,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她們不像是上課,更像是在春遊。
其中一個高個子女孩就說:“我就看過一種說法,那些女孩兒的判詞,竟指的是她們的墓誌銘,今日又想起,不甚唏噓。以後我們誰後麵走的也給前麵走的題幾句墓誌銘唄。”
另一人不知怎的,有些生氣,怒道:“你可別說了,我才不願意相信那些是她們的墓誌銘,我看的明明是她們人世間的一生,是來下凡曆練,最後要上天去當神仙的。”
再有人笑:“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會相信這樣的說法,那神仙不就是指高維的生物,是要怎麽辦到才能降到三維空間來呢?”
“降維打擊唄。”
說完就惹得好幾個人吃吃大笑,倒是抱著書的那個小女孩突然哇哇大哭,“我看的才不是墓誌銘——”
程亙還在細細思索這話的意思,耳旁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他睡眠本就輕,立馬就睜開了眼,夢境也就如水中月鏡中花,煙消雲散。
醒來一時有些惆悵,想記起她們做的那些菜肴,竟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腦中隻盤繞著三個字:墓誌銘。
“倘若這次我要不幸成了刀下亡魂,那墓誌銘該是寫的什麽,英年早逝?”
思緒混雜,他抬眸看向了來者。
進屋的是徐高士撥來的一個仆婦,那仆婦原是要將冰塊放在窗台下,好給屋子去了暑氣,一見到吵醒了俊公子,頓時又驚又怕,說了好幾聲對不住。
程亙就說他不用冰塊,那仆婦急匆匆離開了房間,門就這麽敞開著。
他起身落地,來到了碧紗窗邊,望著屋外的芭蕉樹,幾片綠葉在炎炎夏日之下,撕裂開來,無精打采往外伸展。
“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腦中跳出的卻是南唐後主的詞,程亙看得有些呆了。
孫貓兒進屋便是看到木頭人一般杵在窗前的人,有些生氣,“你這傷口吹不得風,我還特意糊了紗窗來著,倒是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程亙慢吞吞回了床。
“我是想給他們寫信的,可我爹目光犀利,見我的字筆力虛浮,也就能猜出我的狀況。”
孫貓兒就讓他安心養傷,“嘉水縣有老廖、鐵猴和瘦竹,他們三若是顧不來一個程家,那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程亙心道:我這不就是想阿灼了麽,可這話怎麽說得出口,況孫貓兒又沒有妻兒,哪裏能明白我的惆悵。
兩人竟是雞同鴨講,無法交流。
孫貓兒從徐高士那兒借了好幾本書來,平放在書桌上,讓程亙平時用著解悶,隨口說了句:“我以為徐高士是獨自生活,哪裏想到他竟是有妻有妾,還有一兒一女,全是坐了馬車過來看他。”
程亙道:“高士稱號還是老廖給他取的,徐高士喜歡隱士的清淨,宅子倒是好幾處。”
也正是這原因,老廖才會將他的住處安排在這裏,也不知為何,徐高士反而過來和他一起住了。
話音剛落,門洞外的下人過來匯報:“程公子、孫公子,家少爺、姑娘過來拜訪。”
孫貓兒皺眉:“怎的還過來了,徐高士明說了,這院子不見外客。”
下人麵上尷尬:“家少爺、姑娘不是外客。”
孫貓兒冷笑,就道:“請到隔壁書房去,我來會會他們就是。”
下人躊躇了會,這才退了出去。
程亙坐在書桌旁,輕描淡寫道:“要是打發不了,你就出門尋個偏遠的院子,我搬了出去就是,不用和主人家爭吵。”
“我是不熟悉應天的街道,這裏好歹有老廖給手畫的街道圖,不然哪裏肯讓你寄人籬下,你又不缺錢。”
這次程亙舉報有功勞,鐵猴又是救了老潘,李巡道先是拿自己的錢分別有六封當做謝禮,每一封有五十兩。
而朝廷的獎勵要等李巡道到京城去申請了才下來。
孫貓兒邊走邊道:“等古祺從京城回來,咱們就搬離了這裏。”
攏了門,孫貓兒就去了隔壁書房,正是剛剛在客廳見過麵的徐少爺和徐姑娘二人。
徐少爺穿著藍色綢直裰,一表人才,風度儒雅,拱手作揖問:“聽家父提起,此院子的程公子善書法,特來拜見,還不知程公子如今是在哪裏?”
孫貓兒就說:“程公子來應天的路上,路見兩家人起了紛爭,他下車勸說,反倒遭受了無妄之災,如今正在屋子養傷,不便見客。”
穿著綠衫白裙的徐姑娘便說程公子是家父的貴客,不可慢待,他們就去作揖拜見,也不打擾,會很快離開的。
孫貓兒想著如今寄在別人家,總是拒絕主人家的見麵也不是辦法,即便明天就離開,他們若是有心也會登門拜訪,難不成待在應天的四個月就得一直和這對兄妹打交道,未免太費事了。
於是就同意了,先是讓他們稍等,自己則是去隔壁臥房跟程亙解釋一番。
孫貓兒說道:“先跟這對兄妹見了麵,往後他們要是還來打擾,我就更有理由提出搬離宅子,要是他們真沒別的想法,也能省下搬房的辛苦。”
程亙笑問:“你覺得他們能有什麽想法?”
孫貓兒聳了聳肩:“總不會是衝著我來。”
到底還是請了徐家兄妹過來見麵,程亙抱歉說道:“大夫再三叮囑不可見風,本該是小生過去拜訪大舍和大姑娘的。”
徐少爺趕緊作揖就要過來扶著,還是孫貓兒先接手了過去,立馬攙扶著程亙坐了下來。
那徐少爺眼不錯看著程亙,感歎了句;“世兄好風采,隻恨我沒能早些認識你。”
問了程亙的傷口,見他麵色疲乏,也就不再叨擾,帶著舍妹很快就離開了院子。
兩個兄妹回到客廳來,並不見父母,徐少爺接過仆婦端來的茶杯,笑了笑:“還是妹妹有辦法,若不是紅雲嫂提醒,我竟不知父親的院子住著一位神仙人物。”
徐姑娘卻是有些擔憂:“紅雲嫂的姐姐白雲嫂,正是父親撥到程公子院子裏做些掃灑的活計,如今我們沒經過父親同意,貿然去打擾,怕是要連累了白雲嫂。”
“怕什麽,真要連累了,到時將白雲嫂撥到你院子來就是。”
徐姑娘便不再吭聲。
翌日徐公子去見了三個友人,說了程亙的絕妙風采,三位公子也想見一麵,便約定了兩日後來北門橋的宅子見他一見。
徐公子故意去找了族裏的一位世伯,請他在第二天將父親約了出去喝酒。
五月十九日這天,徐公子帶著三位友人來到程亙的院子,卻是慘遭閉門羹。
無論徐公子如何解釋和請求,孫貓兒總是一副冷言冷語不耐煩的模樣,惹得徐公子在友人麵前萬分沒光彩。
回了家去,徐公子找了妹妹訴苦,要妹妹幫自己出一個主意教訓孫貓兒。
徐小妹勸了好久,仍是說不動兄長,也就真給他想了一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