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黃昏戀曲
四周靜得可怕，似乎連晚風的呼嘯，還有亡靈們的囈語聲也全都停了下來。這種等待死亡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受。琳雅終於還是忍不住張開了眼睛。
??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詭異。那巨大無比的弑神之劍，劍鋒上閃爍著七色的光彩，正懸在自己的肩頭，隻要再向前一分米，就能將自己的脖子輕易地割下來。
??蘇珊娜，還有妮維婭、米米尤裏婭正用雙手緊緊地捂著眼睛，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所有人都嚇呆了，無數隻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人們最後的一絲希望啊，就要這樣破滅了嗎？
??連骷髏們也停下了攻勢，舉起刀劍四處張望，似乎在等待著精神控製者的命令。所有的時間似乎都完全凝固起來，但魔王海勃雷姆的弑神巨劍始終沒有落下來，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靜，像凝固的寒冰一樣，沒有絲毫波瀾地看著手心中的白翼少女。
??在最初的一絲慌亂過後，琳雅的眼神也同樣地平靜下來，她抬起了頭，毫不示弱地望著魔王。怎麽，想要用這種可笑的方法來恐嚇我嗎？死亡確實可怕，但即使是死亡也嚇不倒我的！
??一場目光之間的怪異戰爭就這樣又爆發起來，這是無聲的戰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們都有些奇怪起來。他為什麽沒有殺了那個長翅膀的小天使呢？各種疑惑開始在人們的心頭浮現出來。
??突然之間，魔王海勃雷姆的目光像烈焰一樣燃燒起來。“沒想到，幾千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兒也沒變。”他哀傷而低沉的聲音中似乎帶著無盡的感傷，讓琳雅有種無比難受的感覺。“滾！給我滾！現在立刻給我離開這裏！”海勃雷姆突然勃然大怒起來，渾身的火焰猛地飛起好高。“這是最後一次！我發誓，絕不會再有下一次的！隻有一天時間，立即離開這座城市，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突然暴怒起來的魔王將人們嚇了一跳，然後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揮起了左臂，同時鬆開了抓著琳雅的手。他的力氣真的好大，琳雅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再一次摔得七暈八素，半天沒回過神來。
??“公主！公主殿下！”當蘇珊娜終於將小公主輕輕地喚醒時，魔王海勃雷姆和他的黑暗軍團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長眼睛的黑月亮還掛在天空中，夜色正濃，新貝拉城外卻是一片寂靜空曠，隻留下死去亡靈的殘骸。剛才還在血腥廝殺的戰場，轉眼間已經平靜了下來。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但這絕不是夢，眼前就是那一片被魔王踐塌過的城牆，矮人士兵和平民們正在卡拉姆國王的指揮下抓緊時間搶修。
??黑暗軍團曾經從這個缺口處攻進城內，但現在它們都暫時地離開了。不過，明天晚上它們還會再回來的，而這座城市已經沒有可能擋住那些黑暗中的敵人了，它太弱小了。
??“琳雅公主殿下，您好些了嗎？”卡拉姆國王走了過來，向琳雅敬了個禮道。“那艘船已經做好了遠航的準備，請早點上船休息吧。非常感謝您為阿貝拉所做的一切，請接受我代表我們的人民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感謝！這個世界已經結束了，而格勒西亞還有更多的人需要您的幫助，美麗的天使閣下。”
??卡拉姆國王、妮維婭公主，還有無數的矮人士兵、官員、平民、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們，紛紛向琳雅鞠躬敬禮起來。琳雅心頭突然湧起一陣想哭的感覺，但她忍住了。她所能做的，隻是長歎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新貝拉城外的港口裏，奮進號遠洋貿易船的甲板上，許多的矮人水手正在忙碌地做著啟航前的最後準備。琳雅躺在屬於她的船尾樓房間裏，這艘船上最好的房間床上，望著窗外那些絕望但決絕的矮人們，琳雅的心痛如刀絞。
??她已經盡力了，可敵人……實在太強大，強到超出了她的想像。真的要留下來白白死在這裏嗎？還是努力地活下去，乘著船向著故鄉的方向逃走？人生總會有許多痛苦的選擇，就像現在。保住尊嚴的代價是生命。而逃離死亡的代價，是信念。
??“公主殿下，來喝點粥吧。”蘇珊娜端著碗輕聲走了進來。她一直低著頭，不敢有絲毫地麵對琳雅的眼睛。彼此都明白，那是為什麽。羞恥。無奈。絕望。騎士的尊嚴，可她現在既不能保護公主，也不能消滅魔王。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天空中還有陽光在照耀著。但這個世界如此黑暗。
??現在是午後。奮進號將會在傍晚時分啟航，但在這之前，琳雅哪裏也不想去。她已經沒有顏麵去麵對任何一個人了。她想要小睡一會，但是剛閉上眼睛，似乎就有無數個難忘的眼神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將近十萬的阿貝拉矮人們，現在已經全部從四麵八方逃到了新貝拉城，這是最後的避難所，再也沒有任何退路了。而能夠乘船離開的，隻有區區的幾百人。剩下的，將會為他們的國家，他們的文明，他們的種族，他們的文化，與他們的親人、朋友和愛人們，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
??曾經那麽輝煌的一支文明，就將在今晚過後徹底消亡。隻剩下記憶，遊蕩在時光的晚風中。琳雅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
??夕陽漸漸落入大海盡頭的深淵裏去了。新貝拉城外的原野上，黑暗軍團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四處遊蕩起來了。
??新貝拉的港口中，奮進號升起了帆，水手們正在努力地轉動舵盤，這艘船馬上就要出發了。但令水手們驚訝的是，那個長翅膀的人類小天使突然走出了她的房間，來到了甲板上。然後，她展開了她那對聖潔絕美的雪白色雙翼。
??“公主殿下！”蘇珊娜急叫著追了出來，但琳雅沒有回頭。“對不起，蘇珊娜姐姐。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琳雅說完，揮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在卡拉姆國王和妮維婭公主以及無數矮人們神情複雜的目光中，琳雅飛到了那座最高的塔樓頂上落了下來，冰晶弓已經被召喚出來，在星光下閃爍著異樣的魅力。
??“你知道……海勃雷姆為什麽沒有殺了你嗎？”一個似乎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了起來道，把琳雅嚇了一跳。
??“你是誰……我好像見過你。”琳雅扭頭看了看，四周的黑暗中一片迷茫，但似乎並沒有找到說話的人。
??“當然，尊敬的伽依莎殿下。”那隻美麗得驚心動魄的小美魚終於從迷朦中漸漸現出了她的真像。是維克托萊婭，送給自己月光豎琴的那隻美人魚！
??“原來是你呀，維克托萊婭小姐！你，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琳雅從她的笑容中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連忙問道。似乎有什麽秘密？
??“現在有至少四位神靈正注視著眼前的這場戰爭，而今晚的主角本來不應該是您的。海勃雷姆說得沒錯，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千年，經過了不知多少個輪回，可你還是一點兒也沒變，尊敬的伽依莎殿下。
??不過既然您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我們也沒資格說什麽。可是我想讓您明白，您的神力還遠遠沒有覺醒，而海勃雷姆這幾千年來一直在地獄的烈焰中焚燒，他出現在這裏的這個化身，所擁有的力量隻不過是他真身的百分之一罷了。”維克托萊婭似笑非笑地說道。
??琳雅無奈地沉默了。她的話中信息量似乎很多的樣子，讓琳雅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了。
??“你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他的，伽依莎殿下。不過……任何人都是有缺點的，即使是這位大魔王海勃雷姆。即使他剁碎了自己那顆脆弱的心，也無法徹底地將它遺忘——是的，他那顆破碎的心，就是他最大的弱點。所以，盡管歌唱吧，伽依莎殿下。精神的力量才是您最強大的武器。”
??“可是……他們隻不過是一群連靈魂都沒有的魔鬼，它們又怎麽可能聽得懂歌聲和音樂呢？”琳雅搖搖頭苦笑一聲歎息道。
??維克托萊婭輕輕地笑了起來。“看來您還是真的是什麽都沒有想起來呢……是的，魔鬼們並沒有靈魂，但他有。黑暗之神的主天使，死亡大天使海勃雷姆，即使被剝奪了神力，為了追求力量而墮落成為魔王，也也沒有徹底失去靈魂。很神奇嗎？因為那顆被傷透的心，從來就沒有失去過對愛的渴望。他的心就是為您而碎的，也隻有您能阻止他毀滅這個世界，伽依莎殿下。”
??“我和他有什麽關係？”琳雅驚訝地問道。
??“當然……”維克托萊婭微微一笑道。
??“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呢？”琳雅急切地問道。他沒有殺自己，當然應該是有原因的，這也正是她想知道的。感覺這個伽依莎月亮女神的身份是越來越奇妙了呢。
??“遺忘有時也是一種幸福吧……不過我也不能再說什麽了，恐怕那是需要您親自來尋找的真相了。”維克托萊婭輕歎了一聲，攤開雙臂彎下腰敬了個禮，然後輕輕地退了下去。
??在聽完美人魚魔法師的沒頭沒腦的一堆話之後，琳雅又陷入了沉思中。看了看前方的原野上，腥紅月光下如海濤一般密密麻麻的亡靈大軍，琳雅默默地收起了冰晶弓，召出了月光豎琴。
??她大概明白了什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曾經的死亡大天使海勃雷姆與月亮女神伽依莎之間，應該有過一場愛恨交織的感情糾葛，但最終似乎是以一場心碎的悲劇而告終了。最終的結果就是，伽依莎神格破碎了，而海勃雷姆墮落了。
??傷感的琴聲開始從新貝拉的城樓頂上輕輕地傳出。那琴聲並不響亮，但卻帶著一股動人心弦的悲哀，和令人潸然淚下的感傷。
??這是一曲黃昏，或許可以作為某種無言的心聲吧。
??當魔王海勃雷姆那個巨大的身體再次從巨大的地底裂縫中慢慢爬出來的時候，琳雅的歌聲也隨著琴聲的旋律唱響了起來。
??過完整個夏天，憂傷並沒有好一些，開車行駛在公路無際無邊，有離開自己的感覺。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還剩下黑眼圈，感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相愛已經幻滅。
??夜晚的月光下，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靜籟，仿佛是在靜靜地傾聽著那美妙的神曲一般。
??當歌聲終於結束的時候，魔王海勃雷姆已經來到了塔樓前，那目光中的神情依舊寧靜如水。“不用浪費力氣了，那沒有用的。我的心早已經碎了，它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和悲傷，也無法體會到任何幸福和快樂。”
??其實琳雅什麽都不知道。她並不知道發生在伽依莎月亮女神與這個死亡大天使之間的真實故事。但是在這如此懸殊的實力對比之下，她唯有能做的就是一次最瘋狂的賭注了。這也許是她唯一能利用的地方。當然，這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謊言。
??琳雅抱著月光豎琴站了起來，她看著前方這個大塊頭魔王的黑色眼睛，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怯色。“這些年來，你過得怎麽樣？”這樣說的時候，她努力地讓自己的目光變得更溫柔一些，更憂傷一些。
??海勃雷姆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哈哈狂笑起來，“怎麽樣？在無盡地獄的熾烈火焰中燃燒了幾千年，你覺得會怎麽樣呢？”那笑聲是如此瘋狂，還帶著無盡的憤怒與哀傷。
??不再冷漠了嗎？即使是憤怒也好，隻要有情感就會有被打敗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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