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懵懂單純的人
雅美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鳥島和彥主編貌似不打算解約，所以才把畫稿掛出來給大家看，這是試圖在才華上為雪野找個留下來的借口？
??按規則有劣跡的人不能簽約，於是開會讓大家附和這個借口？
??曰本人等級觀念強，但上級通常不肯擔責，什麽事都喜歡開會討論決定，實際上是有鍋拉著屬下一起背。
??另外這個調查員說雪野醬因為特殊原因未能定罪，到底是什麽特殊原因呢？
??想到這些雅美心定了不少，周遭的聲音又回來了。
??川本幸三郎還在介紹那十六宗決鬥罪，時間地點參加人數，甚至還有決鬥結果，總之雪野江川不負眾望，驍勇善戰，打得贏多輸少。
??真是囉哩囉嗦，雅美有些聽不進去了。
??“太無聊了，哪有人關心這些，趕緊結束吧，把時間留給主編！”
??其實對江川來說，還真不是隱瞞罪行亂填履曆書。
??他對曰本法律的理解是有問題的，雖然記憶中被警方弄去盤查了許多次，但都沒有定刑坐牢，大部分犯的事在他看來也就類似違反個治安管理條例什麽的，沒犯罪哪來的犯罪記錄。
??而前主渾渾噩噩，從來也沒認為自己犯過錯。
??他不是屢教不改，而是壓根不知好歹。
??《曰本公共安全法》的決鬥罪，也就是中國的打架鬥毆，處理方式不太一樣，法律上當然也不允許，造成人員傷亡則構成犯罪，但如果雙方隻是因為小事而動手且無人受傷，即使報警通常也是作為普通治安問題調解處理。
??而曰本因為曆史上的武士決鬥風氣，對這個打擊特別嚴，無論什麽原因，隻要通過暴力手段個人對決就違反決鬥罪，將可能被判處六個月以上兩年以下有期徒刑。
??對決就犯罪，這就過分了，同學之間爭霸慪氣動動手，你特麽算我決鬥罪？
??那鈴蘭高中的全體同學還不得團滅？
??川本幸三郎這時解釋了雪野江川外號的來曆：“我們找到了當年比較接近雪野先生的同學，據他的解釋，之所以叫六本木之狼，並非因為人品凶狠貪婪，而是因為曰本狼早就滅絕了，像雪野這樣的人是六本木的珍稀動物。”
??這是什麽鬼話？
??大家聽得一頭霧水麵麵相覷：“居然知道曰本狼早已滅絕，難道現在當流氓也需要如此有文化嗎？”
??雅美也納悶：“說了半天，原來六本木之狼是六本木之寶？這些家夥瘋了嗎？”
??鳥島和彥這時垂下目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雪野江川還有八次輕犯罪記錄，至於《曰本國輕犯罪法》，範圍管得很寬，一不小心就可能留下犯罪記錄。
??比如強行插隊可能罰款一百萬円，外加二十四小時拘留。
??強行插隊不是強行插人，居然要罰一百萬，手塚賞二等獎獎金也才一百萬，就一插隊的錢。
??吐痰也是犯罪，萬元罰款外加犯罪記錄一條。
??至於不按規定時間投放垃圾，那就是重罪了，最高可以處五年以下監禁外加一千萬円以下罰款。
??一千萬日元罰款，還要蹲五年大牢，這真是把亂倒垃圾的人往死裏整。
??所以所謂高素質，很大程度是恐嚇重罰出來的。
??不過雪野江川沒有插隊、吐痰或者亂倒垃圾這類事，而是因為各類投訴留下輕罪案底，絕大多數來自同學家長。
??川本幸三郎解釋道：“雪野江川先生十五歲時，曾經圖文並茂設計過一套複雜的機械裝置，可以在家處理自己的屍體。
??自己處理自己，全自動化，他命名為“無垢機”。
??這套恐怖的設計在同學中流傳，於是不止一位家長驚恐地報警。
??後來雪野先生對警方解釋說，曰本每年有許多人孤獨死，還有不少人死在家裏的垃圾堆上，他懷疑自己以後也會孤獨死，一旦停止呼吸身體就開始變得肮髒，與其像垃圾一樣等著別人處理不如自己動手……最好連渣都別剩。”
??大家又笑起來，隻是笑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川本繼續道：“這個事情前後有多人投訴報案，因為涉嫌妨礙人身安全，留下案底比較多。
??另外因為他的風評不佳，同學家長以及鄰居幾乎零容忍，無論是同學給他當繪畫模特，還是在家練習彈琴，都曾經被投訴騷擾，也因事實清晰而留下案底。”
??雞毛蒜皮太囉嗦，雅美終於忍不住了：“川本先生，剛才您說雪野江川先生因為特殊原因而免於追究責任，是什麽原因呢？”
??川本幸三郎被打斷有些意外，但還是停止了反饋，從文件夾裏另外拿出兩頁紙：“他之所以能被免於處罰有兩個原因，一是多數犯案在法定年齡之前，並未造成嚴重的實質損害，無法追究；另外他有這份精神鑒定，說是因為外祖父去世的打擊，罹患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是一種心因性精神病，一旦發作自我控製能力受限。”
??所有人再次麵麵相覷，這又是什麽鬼，《JUMP》簽了個精神病？
??雅美也愕然，因為是她問的，隻好作出回應：“沒想到……真的看不出來……”
??川本笑起來：“看不出來很正常，這不是不治之症，親人去世的傷痛，遲早是會痊愈的。”
??這時有人插嘴：“隻是外祖父去世而已，因此犯十幾個決鬥罪也太誇張了吧？”
??川本瞟了那人一眼：“應該是每個人的情感與承受力不一樣吧，雪野先生顯然是個很敏感的人。”
??說著他又拿出一頁紙：“我們也走訪了當地派出所，黑木大介警官對雪野先生的情況很熟悉，作了些介紹。”
??黑木大介就是前些天騎車撞了江川的那個巡查長。
??“據黑木警官說，雪野先生目前與姐姐居住在區內，沒有父親，母親長年在中國工作。”
??“最近兩三年雪野先生改變很大，與過去判若兩人，警方沒再接到過與他有關的報警，甚至變得彬彬有禮，很有教養的樣子……”
??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最後川本說：“這些調查材料我們已全部交給社裏，供大家參考。”
??他的發言結束了，鳥島和彥轉而又問雅美：“雅美小姐，你在和雪野先生的接觸中，感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雅美忍不住站了起來：“我覺得正常，雪野先生年少時可能因某種原因比較……比較暴躁，不過在我與他接觸的這些天裏，感覺他是個有修養的人，而且積極上進……”
??一時有些激動，雅美深吸一口氣，幹脆孤注一擲了：“既然雪野先生沒有被定罪過，現在已改過自新了，那麽曾經的不良少年創作關於不良少年的《熱血高校》，也算是巨大的賣點吧？”
??這話似乎有道理，娛樂圈炒作浪子回頭通常效果不錯。
??大家互望卻沒人說話，江川的畫掛在主編身後，不願意貿然放棄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何必囉嗦。
??或許鳥島主編也是這麽想的，炒作浪子回頭。
??雅美接著說：“前天交稿時，我提起手塚賞，雪野先生很感興趣，馬上表示將參賽，今天下午就會把稿件帶來給我一並審閱，十分上進……”
??鳥島和彥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後問：“雪野沒有參加過手塚賞嗎？”
??雅美搖頭：“沒有，他好像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其實是個懵懂單純的人。”
??她也夠敢說的，六本木之狼轉眼變成懵懂單純的人了，那些案底記錄是假的嗎？
??這時有人插嘴了：“可能因為有病，把這個世界看得簡單吧。”
??大家嗬嗬笑，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鳥島和彥想了想：“既然他下午來審稿，屆時就帶來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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