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王府篇之 仇報
被福婆喂了藥的餘陰,自然沒法回答他,隻是顧自又去拽他的衣袖,這次趙青硯倒沒再躲,餘陰扯著他的袖子,垂著眼,小心的給他擦臉。
少年世子一開始還有些抗拒,但漸漸就放鬆下來,破罐子破摔般安心享受被服侍的愜意,雖然餘陰用衣袖擦臉的行徑糙了些,可也總比沒有強,趙青硯對此很看得開。
他盯著麵無表情的少女,道:“你怎麽不說話?”
少女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上擦拭的動作卻沒停。
水靈適時插話道:“她被福婆喂了啞藥,暫時沒法說話,大概十幾個時辰之後就能開口了。”
“啞藥?”
趙青硯愣了下,打量著水靈,問:“你誰啊?怎麽穿著阿翠的衣裳?!”
水靈微微欠身行禮,道:“奴婢名喚水靈,原本是廚房的下人,前些日子犯了錯,進了黑院後被福婆囚著,多虧阿翠姑娘相救,不然此時水靈已是井下的亡魂。”
詳細被救的細節,水靈並未提及,究竟是故意沒提,還是偶然沒提,隻有她自己知曉。
索性趙青硯也並未繼續追問,不然饒是少年世子再遲鈍,也應該會察覺到餘陰的不妥。
餘陰扭回頭看了阿翠一眼,繼而下巴朝著通往地下的洞口抬了抬,水靈會意,又道:“下麵還有幾個下人,還望世子搭救。”
趙青硯並未貿然讓守在外麵的護院進來救人,而是把身上的外衣脫下,嚴嚴實實的將餘陰從上到下裹了個嚴實,才喚人進來。
幾個護院陸陸續續的下了地洞,外麵卻傳來薛七的求救聲。
“世子,找到阿翠沒?我這兒要頂不住了!”
“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趙青硯嘴上雖說著刻薄的話,但還是快步出了房門,離開前還不忘叮囑自己的小丫鬟在房內老實待著。
不過餘陰哪裏會聽趙青硯的吩咐,她將放在水靈那裏的畫像和玉佩要了回來,小心的裹進懷裏,等人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把門後的門閂卸了下來,提著便走了出去。
之後她靠在牆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少年世子對付福婆。
出乎餘陰所料,她本來以為這位青王府的紈絝世子應該隻會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卻並未想到少年的身法竟詭秘非常,並且區別於江湖上她所知曉的任何一種正統功夫,招招出其不意。
不過,比起少年世子的驚豔身法,餘陰更好奇他究竟師承何處。
福婆顯然和餘陰的想法相似,她退到一旁,問趙青硯道:“你這功夫究竟是何人所教?”
趙青硯壓根沒搭茬,隻道:“念在你曾是我娘乳媽的份上,乖乖束手就擒,勉強可以饒你一命。”
“嗬~,饒老身一命?世子你莫不是在為了這個臭丫頭積德?”
福婆指著靠在牆角陰影處的餘陰冷笑,少年世子這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不聽勸的小丫鬟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出來,忙怒道:“快滾回去!”
餘陰卻壓根沒動,隻是略顯挑釁的盯著福婆。
“既然出來送死,老身也沒有客氣的道理,你這臭丫頭著實留不得!”
福婆滿懷怒意,徑直朝著她衝了去,趙青硯反應最快,連忙去擋,可他離的太遠,根本鞭長莫及,守在外圍的幾個護院也是一派慌亂,薛七則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根本沒有辦法使出哪怕半分的力氣。
命懸一線的時刻,隻見餘陰眼也不眨的舉起了一直藏在身後的那條門閂,朝著猛衝過來,卻沒法及時停下的福婆,狠狠砸了下去。
不知是餘陰太過幸運,還是福婆已經耗盡了大部分力氣才沒有反抗之力,隻聽一聲重重的悶響,那條門閂好巧不巧正砸在福婆的腦門上。
福婆應聲倒地,手腳勉強撐著在地上掙紮了兩下,最終還是一頭栽到,生生嘔出了一口血。
“.……你.……”
福婆癱在地上,你了半天,也沒再說出完整的話來。
倒是餘陰若無其事的丟掉了手裏隻剩半截的門閂,拍了拍手的碎屑,隻衝福婆咧嘴笑了笑。
場麵瞬間沉寂,幾乎所有看到餘陰用門閂砸福婆腦門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涼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把福婆綁起來?”
薛七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來,衝那些發愣的護院喊了一聲。
這下凝滯的氣氛徹底恢複了活絡,幾個人連忙找來繩子,將已經動彈不得的福婆綁了起來,這時那幾個被關在密室的女人也被帶了上來,有的喜極而泣,有的麵容呆滯,黑院的醜惡之事,似乎已經終結。
“喂,世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以後您若是招惹了阿翠這個小丫鬟,福婆可就是您的前車之鑒。”
薛七悄悄對一旁似乎已經被嚇傻,盯著餘陰發愣的趙青硯說了一句,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薛七,閉上你的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少年世子沒好氣的吼了他一聲,也不知是什麽心情,他自認雖然和這個小丫鬟相處沒有幾日,可是已經從她身上吃了不少的苦頭,就算如此,可他還是想往她身邊湊,簡直奇了。
此時的少年世子趙青硯,並未意識到,他的抖m體質已經在悄悄覺醒。
黑院的騷動,漸漸地引來不少青王府的下人,黑壓壓的圍在院門前,不是一般的吵鬧。
趙青硯本想讓人驅走這些看熱鬧的下人,打算帶著救回來的丫鬟回院子,誰知他們還未走出黑院,就傳來了幾聲驚叫。
等餘陰意識到情況不對,扭頭跑回福婆身邊時,隻見包括水靈在內的幾個曾經被囚的丫鬟,不知從哪兒拾了幾塊石頭,生生的將已經被五花大綁的福婆砸的腦漿蹦飛,人很快沒了氣息。
砸死了福婆,那幾個丫鬟便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直接跪在了少年世子的腳邊,聲淚俱下的求趙青硯做主。
少年世子可沒見過這陣仗,一臉蒙圈,聽了半天,才搞明白,原來福婆還有個叫大虎的幫凶,據說是福婆的兒子。
可是大虎早已見勢不妙逃之夭夭,根本尋不到他,趙青硯有些煩躁,直接讓薛七去找林管家處置黑院的事,完全不想管。
薛七很鬱悶,這意味著收拾爛攤子的人選除了他,管家估計不會委派第二個人。
更鬱悶的卻是餘陰,她混進黑院接近福婆,算是拿小命堵了一把,誰知好不容易活捉了福婆,本打算暗中從福婆嘴裏撬出點當年青王妃孟清淑之死的真相,可是人突然就被這麽砸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她不得不繼續想別的法子,這讓她如何能甘心。
不過來黑院,也不算是一無所獲,餘陰瞥著少年世子不知何時從管家那兒要回的鳳紋玉佩,心裏算是多少有些安慰。
從黑院下的密室裏找到的那幅畫像暫且不說,所謂龍鳳相隨,那個繡著龍紋,明顯是皇家之物的錦囊裏,安放的那枚龍紋玉佩,應是和少年世子的這枚鳳紋玉佩原本是一對。
倘若以龍為首,那刻在這兩枚玉佩上的話,連起來就是:身在帝王家,心似水中萍,一朝見卿顏,奈何付真心。
這勉強算是一段情話?!
餘陰不太確定,但是從這段話裏,大概能推斷出不少的信息.
首先那個和青王府孟清淑關係匪淺的男人,身屬皇族是沒跑了,趙一這個名字也應當是化名,趙本就是皇姓,那一字可能是指排行,也就是說這人應是某個皇親府上的長子。
青王趙辭安是先皇幼子,首先就可以排除王妃的心上人是青王,可是排除這一點並不夠,大贏皇族向來人丁興旺,找一個姓皇姓,排行老大的翩翩公子可並不是什麽難事,難就難在確定究竟哪一個才是趙一。
更何況,那位翩翩公子還是至少十幾年前的人,光憑畫像找人無異於徒增煩惱,根本不實際。
於是本來打算從趙一這個人入手探查青王妃死因的餘陰,默默地選擇了放棄。
要是能如願找到青王妃的遺骸就好了!
餘陰歎了口氣,不由鬱鬱。
在她以阿翠的身份混進青王府前,她不是沒拜托過雲月半找人探查青王府位於江雨城的墓陵,可那裏的王妃墓不過是個衣冠塚,根本找不到孟清淑的屍骸。
餘陰不想知道那位京城太子以及他背後的大人物,為何時隔這麽多年才要探查孟清淑的死因,但就算是為了那一千兩銀子以及雲花穀作為萬事通的臉麵,這件事她也不得不繼續查下去。
“阿翠!”
見餘陰跟著他回院子的一路上,一直神情鬱鬱,唉聲歎氣,少年世子趙青硯以為這小丫鬟被福婆那血肉模糊的死狀嚇到了,忙喚了她一聲。
他不似安慰,倒似嘲弄般,涼涼道:“你拿門閂砸福婆的時候也沒見你怕,怎的這會兒倒像是被嚇丟了魂兒?”
“啊?!”
在出了黑院後,餘陰便跟著少年世子去了趟聞大夫那兒,聞大夫給她喂了點不知什麽東西,輕易的解了福婆的啞藥,她現在說話已無大礙。
餘陰稍稍反應了一下,眼底的迷茫褪去後,猛然意識到她現在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丫鬟來著,遇到這種死人的大事,可不該是這種茫然的反應。
瞥了眼少年世子,餘陰好歹想起了自己的人設,連忙一把抱住趙青硯的臂膀,突然變了臉,她假模假樣的哭訴了起來:“嗚嗚嗚……世子,剛剛嚇死阿翠了!”
趙青硯:“.……”
少年世子看著自家瞬間變臉的小丫鬟,心道,阿翠這莫不是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