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王府篇之 暗道
不停翻越院牆,林安腳下無聲,一路上並未碰見旁人,隻抱著餘陰回到了他的小院。
將餘陰丟在一邊,點上紅蠟,等屋內亮堂了起來,林安才快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小心的捏了捏她的臉。
指尖滑過下顎,林安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一把握住了她的後頸,讓她的頭仰起,繼而將紅燭湊近了她的下巴。
借著燭火,映入林安眼簾的,是一道長長的,淺色傷疤,他反應了一下,竟將手伸向下方,打算去解她的腰帶,隻是手剛碰到衣衫的邊角,他不規矩的手卻被突然摁住了。
“沒想到林管家也是好色之徒?!”
緩緩地睜開眼,餘陰臉上帶著笑,眼底沒有半分的迷茫,顯然是一直在裝昏。
林安麵無表情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道刺青?”
“刺青?”
餘陰嘲道:“那是罪人才會被銘刻的東西,我一個良家姑娘又怎會有?”
林安並不想廢話,一手扼住了餘陰的脖頸,讓她不敢輕易掙紮,另一隻手直接扯下了她的腰帶,撥開了她的衣衫,將她翻過身,徑直看向她的後腰。
在餘陰的後腰,確實有一道古怪的刺青,黑色的飛魚盤臥在腰間,栩栩如生,白皙的肌膚映襯著它越發靈動,好似活了一般。
“果然!”
林安的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可眼底卻迸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看夠了沒?”
餘陰沒好氣的斥了一聲,誰知沒等她動作,原本被栓上的房門突然隨著一聲巨響而破開,好似有人在外狠狠踹了一腳。
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一個紅影徑直閃了進來,竟是趙青硯。
餘陰:“.……”
林安:“.……”
“.……林安!你大膽!”
屋內,餘陰赤裸著上半身,被扼著脖子摁在床榻上,任誰看到這副情景,恐怕也會想歪,少年世子也不例外,當即氣血上湧,怒吼著打了過來。
狂怒中的少年,總是超乎想象的強悍,沒等林安有所反應,便被一拳砸臉掄飛,狠狠地摔在了一旁的紅案上後,又跌落在了地上,筆墨燭台傾灑了一地。
趁著這個空檔,餘陰顧自揉了揉脖子,不急不緩的將衣衫重新裹回到了身上。
另一頭被掄飛的林安,好巧不巧被砸的是臉,從地上爬了起來時,他的臉竟像是被誰扯住了皮似的歪向兩邊,五官也變形嚴重,看起來竟不像是個活人。
並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的趙青硯,一時有些失神,餘陰裹好衣服走到他身邊,就道:“應該是易容,夜涼有一種易容的技法,是用人骨做成骨釘改變容貌,即使是易容的行家也很難看出異樣。”
比如八素就沒覺察到,餘陰心道。
“你倒是清楚!”
五官走形如鬼似的林安,此時的聲音已不似往常,聽起來明顯是女人的聲音。
餘陰:“要不你就把骨釘拔出來?這副尊容實在是不敢恭維。”
對麵的人倒也沒多說什麽,從耳後陸陸續續拔出了數十根寸把長的尖細人骨,容貌緊接著變成了中年女人的模樣。
餘陰看著那女人的模樣,下意識搓了搓手指,若有所思。
中年女人開口道:“你應當記得我!”
餘陰眯了眯眼,笑道:“不記得,我們又沒見過。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是女人,那我的清白也算是保住了。”
女人:“我是夏姑,你不可能不記得我。”
“我管你夏姑冬姑的,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餘陰抬手在少年世子的肩膀拍了拍,道:“別讓人跑了,她可是夜涼國的奸細,你爹青王這些年閉院不出,實則是身中劇毒,這和她可脫不了幹係。”
趙青硯愣了愣,扭頭看著餘陰,壓根沒動,似乎一時沒有搞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愣著做什麽?上去抓人啊!”
餘陰一把將少年推了出去,後者暈暈乎乎的扭回頭,卻還是聽話的衝了上去。
趙青硯將假扮林管家的夏姑逼到屋外,餘陰探頭看了一眼,見少年不落下風,便安心在屋內翻翻撿撿。
找了半天,終於在書架的後麵尋到了一個暗道,猶豫了片刻,餘陰才抬步走了進去。
暗道內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狹窄,反而很寬闊,餘陰正暗自思忖著,這兒是不是和黑院那邊的密道連通時,卻無意間瞥見密道裏,有一處鑲嵌著一隻銅製門環的小房子。
她試著敲了敲門,門內不一會兒,便傳來了腳步聲。
餘陰四下看了看,隻見有一把鑰匙被掛在門環的後麵,她不抱希望的將那把鑰匙捅進鐵鎖,,沒想到,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鎖卻真的被打開了。
推開們,裏麵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從門裏探出了腦袋,上下打量了餘陰兩眼,疑惑道:“姑娘你誰啊?”
沒等餘陰回答,那人顧自又道:“難不成你也是被抓進來的?”
餘陰看著那人的臉,沒說話,隻是抬手去扯了扯他的臉皮。
“疼疼疼,你這小姑娘要幹嘛?”那人連忙撇開了餘陰的手。
“你是真的林管家?”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這人的樣貌與夏姑假扮的林管家樣貌一模一樣。
“你知道我?”
“當然知道,你被關在這兒多久了?”餘陰問他。
那人道:“應該有大半年了,既然你知道我,那王府內的情況你清楚嗎?王爺他怎麽樣了?”
餘陰:“中了尋仙丹的毒,暫時應該沒有大礙,你要不隨我出去?”
“外麵那人被抓住了?”
那人忙不迭的走出門,跟著餘陰一起往外趕。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隨口回了一句,餘陰扭回頭,下意識瞟了眼關著林安的房內,隻見一抹殘影,隨著燭火的光似是微微晃了晃,她的視線微微一顫,就停下了步子。
那人隨口道:“姑娘你是府裏的丫鬟嗎?我怎麽沒見過你?”
“不,你見過我。”
餘陰摸了摸下巴,退後了兩步,與那人拉開了些距離。
“見過你?我怎麽不記得?”
前麵的人也跟著停下了步子,扭回頭一臉困惑地看著餘陰。
餘陰眯著眼,冷冷道:“我剛進府時,就見過你,那時薛七帶我去見的林管家,是你對嗎?”
那人道:“怎麽會?我是第一次見你。”
餘陰似笑非笑道::“青王府裏人多眼雜,一個假冒的林管家總歸有些分身乏術吧?可兩個林管家就不一樣了,即使為了掩人耳目使得其中一個人被王府內的俗事牽絆,那另一個也可以往來王府內外,為非作歹傳遞消息,你們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姑娘,你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前麵的人一臉無辜,餘陰也沒再多費口舌,扭頭便朝剛剛的房間衝了過去。
那人臉色一變,慌忙去抓,誰知餘陰早有戒備,直接閃身躲過了他的手,跳到了遠處,與他拉開了距離。
“姑娘,太聰明可是會減壽的。”那人冷笑道。
餘陰:“減不減壽,可不是你說了算,我很好奇,你們這麽費盡心機的藏在青王府,究竟有什麽目的?我可不覺得你們隻是想毒殺青王而已,要殺早殺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還拖這麽久?”
“我可沒有必要解釋與你聽。”
那人沒有與餘陰繼續糾纏的意思,甩手扔了兩隻飛鏢,趁著餘陰躲避的功夫,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餘陰沒有去追,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追上去,吃虧的也肯定不是對方,索性將兩個假冒的林管家都丟給外麵的青王世子對付。
跨進小屋,餘陰一眼瞥到了一個被綁在角落,被破布堵著嘴巴的中年人。
餘陰:“這回你總該是真正的林管家,林安了吧?”
將中年人嘴巴上的破布扯掉,給人鬆了綁,餘陰心道,總不可能有三個假冒的林管家吧?那豈不是太缺心眼了點?!
誰知剛給林管家鬆綁,這人突然就不管不顧的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喊:“咱家可算是熬到頭了,他們忒不是東西,竟敢綁咱家。”
聽著怪異的自稱,餘陰意外道:“.……你是太監?”
林安抹了抹眼淚,哼道:“太監怎麽啦?你是瞧不起咱家怎的?”
餘陰:“.……這倒沒有,我隻是明白了青王爺為何會知道有人在假扮你。”
林安嘚嘚瑟瑟的翹起蘭花指,道:“哼!那是當然,他們要假扮咱家,也要看咱家給不給他們機會,裝帶把的糙男人,咱家可是妥妥的一把好手,王爺英明威武,自然會發現破綻,怎會讓那些歹人得逞?”
事實上,那兩個假冒的林管家確實算是已經得逞了,畢竟青王確實中了毒,性命懸在一線之間。
但看著林安一臉的嘚瑟勁兒,餘陰倒沒潑他冷水,默默的轉移了話題。
“我們出去唄?”餘陰催促道。
“等等..”
林安忙不迭跑到另一邊的石床旁,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大遝布料。
餘陰問:“你這都是什麽?”
“這可都是咱家被關在這兒後,大半年裏打發時間的繡品,正好出去後可以給王爺和世子做幾身衣裳。”
林安寶貝似的抱著那疊布料,餘陰也沒多管,帶著他原路出了暗道。
暗道外,一片狼藉的房間,讓林安頗不淡定,不管不顧的嚎了起來。
“哎呦呦,咱家的寶貝燭台怎能摔成這個樣子,還有咱家的好硯台,怎麽會碎啦?!天殺的,真是造孽呦。”
餘陰看著林安一驚一乍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正想調侃幾句,窗口的方向突然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像是誰的的指甲在門框上劃弄,這聲音在並不亮堂的屋內,聽起來尤為詭異恐怖。
“哎呀媽,是什麽東西?”
林安被嚇得一蹦老高,躲在餘陰的身後緊張兮兮的隻露出半邊腦袋。
餘陰倒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反而勾了勾唇,起身一把推開了窗,隻聽啪嘰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掉下了窗台,隨即從窗台下傳來翅膀蒲扇的聲音。
不一會兒,從窗口吭哧吭哧的跳進來了一隻肥頭肥腦的鴿子,衝著餘陰咕咕了兩聲,正是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