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送別
三輛馬車,載著一眾人,在晌午時,才趕到京城之外的五裏亭,亭中有一婦人在招手,馬車驟然停了。
你問為什麽是三輛馬車?當然在半途,白元澈不知從哪兒又找了一輛馬車,拽著趙正去了新馬車,現在餘陰所在的馬車內,隻有雲生白和無機,還有變成黑獸的雲月半他們在。
話說回頭,馬車突然停下,將昏昏欲睡的餘陰驚醒了,她下意識掀簾往外看,隻見五裏亭中,有個婦人頭戴布巾,手挎竹籃,小肚微凸,滿臉的笑意。
餘陰一眼認出,那不是別人,而是半年前跟著雲生白離開的水靈。
她忙起身,跳下馬車,水靈也迎了上來。
“你怎會在此處?”餘陰問道。
“穀主說,你會在今日從此經過,我便想著,來給你踐行。”
“你……還留在京城?”
水靈嫣然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竹籃裏,掏出來了一卷黃紙,遞給了她。
餘陰懷著疑惑,打開那張黃紙,卻發現那根本是張皇榜,裏麵的內容很簡單,告知天下的是,無音公主偶感風寒,突然暴斃。至於所謂的無音公主,則是白元澈登基後,出於戲謔的心思,沿用她在百裏國的公主稱號,封給她的。
現在這張皇榜,讓她不用在頂著大贏國公主的身份,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新皇帝借著老皇帝的名義,頒布喪事,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水靈口中的老皇帝,自然是指白元澈的兒子,七魂。
不過,餘陰並沒有打算談這個,隻是岔開話題問:“你在京城,以後打算如何?”
“我如今在跟著五爺,遲早有一天我會入穀,伴你左右。”
水靈說的一臉認真,臉上盡是天真。
這姑娘,多年來一根筋,想跟在她身邊,到現在依然沒有改變想法,餘陰微微一愣,壓根不知道該說什麽。
水靈也不會要求她說什麽,沒多久,就與餘陰告別,離開了。
站在五裏亭中,餘陰不由回頭了眼京城的方向,雲生白在馬車內向她招手。
回到馬車後,雲生白問:“你是不是很好奇,那人為何沒追來?”
“當然沒有。”餘陰回答的很幹脆。
“那你怎麽知道,我說的那人,是誰?”
餘陰:“.……”
“其實,我讓趙六公子,以你的名義,留下了一封信,內容是,如果他追來,你就會自裁。”
雲生白說的雲淡風輕,好似他做了什麽理所當然的事。
看著餘陰呆滯的表情,雲生白又補了一句:“怎麽,你不開心?是我多此一舉了?”
沉默了片刻,餘陰才憋出一句:“沒,做的好!”
“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替你做的。”
這人還真不客氣。
餘陰在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往後靠在馬車壁上,又要入睡。
但在這顛簸的馬車上,又怎麽睡的安穩,似夢似醒間,馬車走到十裏長亭,突然一頓,馬嘶長鳴,又停下了。
睜開眼,吐了口氣,餘陰再次掀開車簾,一眼就看到了十裏亭,裏麵那個白衣飄飄的熟人,而馬車前頭,攔著幾個宮人,不遠處還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
直接從這幾個宮人身上壓過去,立即離開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餘陰終究還是沒狠下心來,隻能從馬車上,再次跳下來。
她頂著亭裏那熟人的灼熱視線,慢吞吞的朝著涼亭走,臉上盡是不加掩飾的疲憊。
等走到那人跟前,餘陰抬起眼,一臉冷漠:“需要我給你行禮麽?”
之所以她問這個,隻因站在她麵前的人,已經今非昔比。
這人原來在雲花穀的名字,喚做七魂,而現在他名喚白安,就要成為大贏的皇帝。
“.……不必。”七魂張了張口,盯著餘陰,半天隻吐出兩個字。
餘陰點了點頭,又問:“沒什麽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雖然這麽問,但餘陰其實並沒有想征求意見的是意思,轉身就走,七魂連忙拉住了她。
扭頭瞥了眼被拽著的手,餘陰說:“還有什麽事?”
“我……”打算為過往的一切道歉的七魂,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你鬆開我。”
用力掙了掙,可手卻被死死的握著,怎麽也掙不開,反而被七魂一把抱進了懷裏,他的手臂就卡在她的腹部,她瞬間不敢動了。
“跟我進宮,做我的皇後。”
餘陰哪裏會答應七魂的要求,不發一言,思緒卻飄遠了,她想起師尊曾給他的那粒還魂丹,如果此時給七魂,也許他就成佛了,哪裏還會說出讓她當皇後的傻話。
可惜,那顆還魂丹,被趙青硯拿走了,不然,餘陰的後半生,也許就會是不同的境況。
見餘陰不回答,七魂急了,一把將她抱起,想直接帶回去。
“你信佛麽?”餘陰不急不緩的問。
“不信!”七魂幹脆的回答,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在乎餘陰問了什麽,抱著她,快步回到了他所乘的那輛馬車。
一旁的黑獸,見事情不對,忙衝馬車上的雲生白叫了幾聲,似乎想讓他幫忙將餘陰拽回來,但雲生白卻並不擔心,隻是說:“放心她會平安回來的。”
但雲月半哪裏會信他,本想跑過去找餘陰,卻被雲生白拽著爪子提溜了回來。
馬車內,餘陰被安放在柔軟的獸皮毯子上,七魂撲上去,欲行不軌。
餘陰推了他一下,平靜道:“我有孕了。”
“什麽?”七魂蒙了,眼神迷茫,僵在了那裏。
餘陰索性趁著他失神的功夫,徹底推開了他,坐起身,重複了一句:“我有孕了,趙青硯的。我打算生下他,別再說什麽讓我當皇後的傻話,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
見七魂沒什麽反應,餘陰趁機越過他,想跳下馬車,卻又被拉了回去。
馬車停在原地,從晌午一直到天色將黑,七魂一直盯著不知何時睡著了的餘陰,他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悄悄的鬆開了她的衣帶和衣領,然後推了推她。
餘陰立馬醒了,此時的她自己是什麽情況,她並沒有反應過來,眼神迷茫。
七魂什麽也沒說,就主動將她抱下了馬車,並隨機鬆開了手,進而特地理了理她的衣帶和衣領,這副情景,在外人看來,好似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麽似的。
反應了一會兒,餘陰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七魂的異樣:“你在做什麽?”
七魂露出異常溫和的笑,猝不及防的,一把摁著她的後頸,當眾與她親近,這一幕,該看不該看的人,都看到了。
“你……”
餘陰眼看著就要發火,七魂卻很識相的鬆開了她,轉而摸了摸她的臉頰,在她伸手打人前,他什麽也解釋,便跳上了馬車,就這麽帶著宮人們走了。
抹了抹被冒犯過的嘴唇,餘陰回到自己的馬車,發現白元澈帶著趙正,不知什麽時候又挪到了她所在的馬車內,他們還是坐在原本的位置,白元澈正不懷好意的看著她,至於她的外祖父趙正,則是欲言又止。
“怎麽說你們也有兩個多時辰了,感覺如何?我兒子是不是很……”
開著黃腔,白元澈似是揶揄,又似調侃,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雲生白就立馬反嗆回去。
“你兒子的把戲,我不信你老人家沒看出來。他如今在這做做戲,過兩天,定會有聖旨下來,封她為皇後,昭告天下她已是有夫之婦。”
餘陰:“.……”
不管怎麽說,馬車照例還是繼續前行,殊不知等他們一行人的馬車稍稍走遠後,一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這人,是那個終究沒忍住,還是追出來的趙青硯。
雖然七魂弄得都是些恩愛的小把戲,清醒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綻,可偏偏為情所困的人,總愛鑽牛角尖,也容易被謊言蒙蔽,如趙青硯,就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