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伯的誤會
隨著王山石出去安排飯食,時間不大,王家大嫂孫氏端著一碗飄著香味的蔥花麵,放到簷流麵前。
“吃吧,流哥兒。”
簷流饑腸轆轆一天了除了在寒潭中,嗆了幾口水之外,是水米沒打牙。
“謝謝嫂子了。”
孫氏出身農家,雖然沒有大戶人家小姐的端莊淑雅,但是性子很隨和,倒也是一個賢惠的持家裏手。
自從嫁給王山石大哥以後,對待自己也是照顧有加,當成親弟一般看待。
另外她們夫婦兩人一直沒有孩子,於其說拿簷流當弟弟看待,還不如說當自己的孩子看。
簷流低下頭,捧著裝有飄著香氣的麵條的粗瓷大碗,熱氣騰騰,籠罩了他的臉。
一滴淚水滴進碗裏,這碗麵他盼望了九年了,嫂子還記得他愛吃蔥花麵。
呼嚕,呼嚕,一碗麵連湯都喝的幹幹淨淨。
簷流放下碗筷,看著孫氏大嫂頭上裹著的碎花頭巾,那還是王山石大哥當年給她的定情信物。
還是自己陪著他去嘉陵鎮上的雜貨鋪買的,雖然已經有些破舊了,可是她仍舊戴著。
她麵色已經略顯蒼老,才二十多歲的婦人啊。
山中淒苦的生活,磨掉了多少人的青春歲月。
簷流心中酸澀難當,如果自己能夠修仙問道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施展神通練就駐顏丹藥,說不定哥哥嫂嫂還有王伯就能永葆青春呢。
這個時候,孫氏嫂子眼中滿是疼愛:“流哥兒,可曾吃飽?如果不飽嫂子在給你做。”
沒有什麽華麗的言辭,有的隻是對簷流的關愛有加。
“不,嫂子,我吃飽了。”說著,眼中湧出淚花。
“這孩子,哭什麽,一碗麵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事,咱家不比前幾年了,餘糧還是有一些的。”孫氏收起碗筷。
當年簷流還未去嘉陵鎮懸濟藥鋪學徒的時候,年幼的簷流就喜歡吃麵條。
可是那個時候,家中不寬裕,時常是野菜粥配鹹菜。
偶爾吃一頓麵條跟過年似的。
這個時候,王伯喘息了幾口氣:“流兒,來,到王伯這兒來。”
孫氏見老爺子找小弟談話,於是趕忙收拾碗筷離開。
“跟王伯說,怎麽這個時候你回來了,你師父諸葛先生準許你回來嗎?”
簷流一臉激動的道:“王伯,您不必擔憂,是師父準了流兒的假,我才回來的。師父不準假的話,我哪敢回來啊。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您老還不得大棍子伺候著呀。”
一句玩笑,氣氛已經打開。
“王伯,我現在已經獲得師父的認可,可以單獨的開方治病了。
這次回來就是向您老報喜呢。”
“啊?這,是真的嗎?”王伯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簷流忙上前攙扶:“王伯,是真的,流兒怎麽能騙您老呢。
另外我要給您老說一聲,我現在可是懸濟藥鋪,有單獨的房間的出師徒弟了。
這次不如您跟流兒一起去嘉陵鎮,我給您開幾服藥,好好的調理一下您的身體。”
王伯聽到簷流如此說,眼中精光閃過,剛才那副病懨懨的狀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煥發,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他拍著簷流的手,連說三個“好”字。
然後他話鋒一轉:“孩子,我真為你高興,現在你能有如此成就,也足矣告慰你在天的爹娘了。”
提到爹娘,簷流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她們去世的時候,自己尚在繈褓之中,根本就沒什麽印象。
他其實是拿王伯當成自己的父親,拿王家的這個山村小院,當成他的家看待的。隻要有王伯,隻要有大哥,大嫂在的地方,就是他心係的地方。
這次回來看到王伯被毒蛇咬中,奄奄一息,他心都要碎了,假如王伯真的因此而撒手人寰的話,他會內疚痛苦一輩子的。
突然,他想到了王伯口中的神醫一事來。
“王伯,您能告訴我是哪個神醫,為您診治的嗎?”
“這孩子,真是忘性大,不是你讓你的朋友來幫我診治的嗎?就那個叫簪兒的跟你一起學醫的女孩子。
她說是你讓她過來幫我診治的。
話說,那女孩子真是惹人憐愛,看樣子對你很是上心的樣子,打聽了你好多事兒。你可不能虧待了人家啊,如此妙手仁心的女孩子,豈能辜負之?”
簷流:“.……”
這,這都是哪跟哪兒啊?
他千般萬想都沒有想到救治王伯的竟然是那個在山上問道的女孩子。
一時間呆呆的發愣起來.……
簪兒的事情他真的是意想不到。
出於好心給人家指路,家中有病人在等待自己上山采藥的事,自己就那麽隨口一提,沒想到卻換來如此的福報。
如果不是她出手的話,自己就要跟至親至愛的王伯天人永隔了。
有朝一日如果能夠在見到她的話,一定要當麵感謝一番才好呢。
他腦海裏思緒飄飛,眼前浮現出初見簪兒姑娘時候的情形,那句“藥童哥哥”響徹在他的耳邊。
一麵之緣,恐無再見之機會,就算是想要感謝人家,也得見到才可以啊。
可是她在哪兒呢?問路的時候,她說欲往飄香城,那可就遠了,兩百多裏的路,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在見了吧。
王伯看簷流沉默不語,嗬嗬一笑道:“想什麽呢小子,難道王伯說的不對嗎?她不是你的心上人?你把你貼身的荷包都送給人家姑娘了,這是騙不過老夫的眼睛的。”
啊?這下王伯對自己的誤會可是實在太大了。
那種荷包是懸濟藥鋪專門用來裝一些散狀藥物的,自己雖然貼身攜帶,但並不是什麽貴重的物件,當時送出去根本就沒有在意。
王伯估計是去探望自己的時候見自己貼身攜帶,以為是自己的貴重之物,現在送給人家姑娘,還以為是自己的定情信物呢。
“流兒,你告訴王伯,那姑娘是哪裏的,王伯給你做主。”
“.……”
這事兒鬧的,正在他不知如何開口跟王伯解釋的時候,小院的柴門一開,王山石人還未至,那渾厚有力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
“流哥兒,這下你有口福了,我剛才去山腳看了一下,捕獸夾獵到了一隻肥碩的野兔。”
接著就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尷尬不已的簷流忙起身:“王大哥回來了,我去看看。”
說著逃也似的飛跑出去。
王伯手撚花白的須髯,搖頭苦笑:“哎!孩子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