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欺負
兩位舅媽自知理虧，紛紛開始解釋。
一個說兒子要結婚了，家裏的錢全部拿出去給兒子做了聘禮，就這，買房還沒錢呢，還不知道該怎麽和女方交代，畢竟當時說好了要給兒子買房的。
另一個說家裏本來收入就不高，你二舅又是個不爭氣的，每個月就掙那三千來塊錢的工資，還不夠一家人的日常花銷，偏偏你表姐大學畢業了，到現在還沒個工作。
兩人在一起說：“咱們這幾家涼夏你也是知道的，也就你三嬸手裏能有兩個錢，可是她偏偏不在。”
沈涼夏的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張臉，冷聲質問：“為什麽三個舅舅都不在？”
又是各種借口和爭辯，沈涼夏冷笑：“說白了就是一個個都怕出錢，所以，放縱他們老娘就這樣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毫不留情的戳破讓兩個舅媽麵有訕訕，忽然間都不說話了。
二舅媽家的表姐正要開口，卻被突然想起來的聲音打斷了。
“媽怎麽樣了，我這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生怕來不及交費，那個，需要多少錢，我現在就去。”
年近四十的女人一臉的精明強幹，身後跟著唯唯諾諾的男人，那是三舅媽，沈涼夏的目光落在三舅媽身上：“不用了，錢已經交好了。”
總算是有一個兒子肯趕過來了。沈涼夏一臉的麻木。
二舅媽的目光落在三舅媽家裏的小表弟身上，冷哼一聲：“呦，這來的可真夠巧的。”
別以為她沒看見，剛剛老三家的那個小兔崽子可是在擺弄手機來著，這前腳剛交完錢，後叫人就過來了，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這人說不得就是在哪貓著呢，專等人家交完錢再出現。
她這話說的不好聽，三舅媽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還嘴回去：“二嫂這話說得，我可不像你們，守家在地的，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就能趕過來，我這可是聽說媽進了急救室就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趕了回來，哎，對了，二哥呢，他廠子離這裏也不遠，怎麽到現在都沒趕過來？”
二舅媽不相讓：“你們家老三不也是在市裏上班麽，怎麽也這麽晚才過來。”
大舅媽打圓場：“行了行了，也不看看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一人少說兩句就得了，怎麽一個個都這麽不懂事呢？”
挨訓了，兩個舅媽都不服氣：“哎，大嫂，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勁了，你們是當大的，這什麽事不說起帶頭作用吧，怎麽到現在大哥還沒到呢？”
很快，一來二去幾個小輩也加入了戰局，眼看著一群人越吵越凶，沈涼夏實在受不了了：“都他媽的給我閉嘴！”
突然的大聲嗬斥，讓所有人停下了爭吵，一個個都回頭看她，見那一張小臉寒津津的沒有表情，各自訕訕的收住了還沒出口的話。
沈涼夏冷冷的看他們一眼，到底還是懶得搭理他們，靠在椅子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三舅媽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溫和起來，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涼夏啊，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你外婆這個病醫院裏的醫生都是心中有數的，他們一定會治好她的。”
沈涼夏抬抬眼皮，沒吱聲。
三嬸熱臉貼了冷屁股，臉上的笑容就有點掛不住，扯扯嘴角，正要說話，大舅媽二舅媽已經擁了過來將沈涼夏圍在中間。
七嘴八舌又是一頓奉承討好，沈涼夏懶得聽她們這些廢話，索性冷聲道：“有什麽事就直說，不用在這裏拐彎抹角的。”
這奉承話可是說不下去了，幾個舅媽麵麵相覷，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這個時候大舅二舅也趕了過來，一個個累的氣喘籲籲，滿臉大汗的，見到涼夏，神色鎮定了許多。作為長子的大舅走了過來，正要說話，偏巧此時急救室的燈滅了，主治醫師從裏麵走出來，目光直接落到涼夏的身上，他一直是老太太的主治醫師，自然知道這家人誰對老太太最真心。
涼夏走了過去，問明了情況，聽明白了醫生的囑咐，老太太隨後被推了出來，卻是直接進入ICU，需要觀察幾天。
身後的一幹人等紛紛互相交換了眼神，各自後退了兩步，ICU，那就是燒錢的地方，真的送進去，這花錢就和流水一樣了。
沈涼夏沒去管身後的那些人，跟著醫生身邊，一路看著外婆被推進重症監護室，上了氧氣罩。身上擦了各種管子。
眼窩有點發熱，沈涼夏實在是舍不得外婆受這種苦，可是，和自然規律比起來，人類的力量就是這樣的渺小，想要活下去，總要付出很多，忍受很多。
醫生走出來，少不得又是一頓叮囑，總要過兩天才能出了這個病房。
送走醫生，舅媽們又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少不得又是一番議論。
沈涼夏懶得看她們，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麵的椅子上用外套蓋住半張臉，將自己與這些人隔絕。
大舅媽舔了舔唇，做了先吃螃蟹的那個：“涼夏，按理來說你外婆還在急診室裏，這話我本來不應該這時候說，可是……”可是再不說的話就怕老太婆病好了，這小丫頭就溜了。
“那畢竟是你大表哥的終身大事，你說到現在咱們家連房子還買不上，人家女孩那邊隨時都可以說分手的，你看看，你大表哥結婚，你能不能拿出來點，幫幫舅媽。”
沒動靜，大舅媽又舔了一下嘴唇，作出承諾：“這麽著，你看吧，舅媽就是手頭緊，也不是要你的錢，舅媽給你寫借條，日後等舅媽手上寬裕了，自然會還給你。”
日後一直沒錢，自然是不用還了。
沈涼夏將衣服拉下來，靜靜的看著她，被她得了先機，二舅媽自然是不甘心的，連忙開口道：“涼夏，你看看你表姐這都畢業快一年了，到現在，也沒個正經工作，你看看，帶她去S城給她找份輕快一點的工作，你不知道，你表姐從小學的時候就是班裏的班幹部，可有管理才能了。”
“值日的小組長也算是什麽管理才能的話，這才能也太不值錢了。”
三舅媽毫不留情的戳破二舅媽的那成麵皮，二舅媽當場就要發飆，沈涼夏懶洋洋地開口。
“給大表哥拿錢買房，對不起，我沒那麽多錢，我也買不起那個房子。”
“涼夏你看你這話說的，舅媽以後有錢了自然會還你……”大舅媽的臉色開始不好看了：“咱別的不說，單說你小的時候也沒少端舅媽家的飯碗吧……”
“你是說大冬天的幫你洗了一下午的被單床單然後捧著你家的飯碗蹲在廊簷下吃著長毛饅頭就鹹菜麽？”沈涼夏的臉上是淡淡的嘲諷：“我沒錢，別說你給我寫借條，你就算是把我的命拿去，我也沒錢，我的錢還要給外婆看病呢？”
“你這孩子咋就這麽不懂人語呢，那就拿出點錢來能咋的，我又不是不還你，再說了，你外婆這個病，她又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那醫藥費可以慢慢攢的嗎！”
“要是這醫藥費以後你出，我就把錢給你拿著。”沈涼夏不去管大舅媽難看的臉色，目光轉向二舅媽：“我找不到什麽好工作，我自己得罪了人都擺不平呢，沒有那麽多的人脈。”
二舅媽吸取大舅媽的教訓，不拿過去說事，隻是商量道：“涼夏你在大城市，那機會怎麽的也比咱們這小三四線的城市要多得多，再說了，你不還是沈家小姐呢麽？你表姐也不用去什麽大公司上班，你就和你爸爸說說，給她在沈家的公司裏隨便安排一個職位就行了。”
三舅媽聽到這句話，將耳朵豎了起來。
沈涼夏的目光在二舅媽身後的小表姐身上停留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沈家小姐，您還真說錯了，我充其量不過是姓沈而已，我還真不是沈家小姐，不說別的，就沈氏上上下下就沒有人認我這個沈家小姐的，我勸您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表姐要是真的仗著我的名聲進去，一定會被整的很慘的。”
“涼夏，這話可不能這麽說，你要是真在沈家沒有地位，他沈建國又怎麽會給你這麽多錢，讓你給你外婆治病？”
她們又怎麽會知道為什麽她的零花錢不會斷掉，沈涼夏懶得跟他們掰扯。每次要好處達不到目的都是這套嗑。
果然，眾人又是一頓七嘴八舌的議論和指責。
無非是小的時候她吃過誰家飯，穿過誰家的舊衣服，用過人家的書，小的時候那麽多的事情怎麽能單單隻記仇不記恩情。一個私生女，別以為粘了鳳凰毛就成了鳳凰，麻雀還是麻雀。
沈涼夏沒有否決她們的提議之前，他們自然是給麵子的，現在，沈涼夏根本不給他們麵子，他們自然也就不會再好言好語。
七嘴八舌各種難聽的話在耳邊糟糟唧唧的，沈涼夏幾欲抓狂，不得不伸手捂住了耳朵，若不是因為外婆生死未卜，她一定現在就離開這裏。
“涼夏——”低沉華麗的聲音穿透人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人群外麵，正向她走來。
“這是怎麽了，誰在欺負你？”蕭宴忱穿過人群走到她的身邊，將人護在懷裏。冰冷的目光掃過現場的每一個人。
低沉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你們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