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得與失
她會裝，袁清舒也會裝，這麽些年了，蔣方儀一直都記得袁清舒第一天來到容家的情境。
那個時候她才幾歲，五歲？六歲？唇紅齒白的小女孩，整個人都是怯怯的，糯糯的，一副特別乖的樣子。
家裏有一個容樂那樣的刁蠻公主，忽然多出了這麽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對比不要太強烈，自然，袁清舒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家。
甚至比容敬更被人認同。
袁清舒可不是私生子。
容敬從小就很喜歡她，喜歡和她在一起玩，將自己的玩具會都送給她，她磕了碰了被容樂欺負了，容敬都會第一個站出來幫她說話。
然而並沒有用，小小的容樂驕縱任性，自然不會聽容敬的話，容家的傭人還是前任少夫人的時候留下來的老人，自然也不將他們母子放在眼裏。
所以，容敬說話根本沒人去聽。
反倒是容恩，這個家的大少爺，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隻是冷冷清清的站在袁清舒的身邊，就沒有人再敢疏忽，甚至小小的容樂都害怕這個霸道涼薄的哥哥。
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小小的袁清舒就成了容恩的小尾巴，一口一個“容恩哥哥”配上她又軟又甜小嗓音，讓人完全不忍心拒絕。
而之前的“容敬哥哥”，在她的眼裏再也沒有看到曾經特屬於他的依賴與盲從。
五六歲的孩子，就已經知道究竟該依附於誰才能將日子過得更穩妥。
現在，更不會糊塗。
蔣方儀想，她其實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容恩的控製欲實在太強，強得讓袁清舒覺得窒息，她不會茫然的選擇容敬。
隻是她在買定離手之後，就一直在後悔，這樣的情緒一直到葉羨情懷著容恩的孩子住進這個家裏的時候，隻增不減。袁清舒可能做夢都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那樣和容恩說話，叫板，嗆聲，完全沒有將容恩放在眼裏，這並不隻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帶來的底氣，這是性格使然。
葉羨情的性格就是那樣，不任性，不嬌縱，可也不溫柔，不會服從，不會去隨便的依賴一個男人，哪怕那個人是強大的容恩。
更讓袁清舒不能接受的是即使葉羨情做出那麽多她曾經不敢做的事情之後，容恩也並沒有把她怎麽樣，雖然當時容恩也很生氣，可是，每每到最後，兩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和好，容恩不見得低下頭了，但是，他還是做出了不少讓步，才讓葉羨情在這個家裏的位置越來越穩固，甚至連老爺子都不嫌棄她的出身來曆，竟然真的當做是容家未來的當家主母看待。
如果說葉羨情的到來是一根引線，那麽，昨天晚上葉羨情被人帶走的時候，容恩的所作所為就是點燃那根引線的火種。
袁清舒昨天在看著容恩的時候，她就在看著袁清舒，袁清舒的臉上有過一瞬間的快慰，可是，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悵然若失和嫉妒。
她失望於自己不再是容恩的那個唯一，她嫉妒葉羨情能然容恩放下他所有的驕傲去挽留她。
那個時候蔣方儀就知道了，自己的兒子留不下這個水性楊花三心二意的女人。
其實她早就知道袁清舒是這樣的女人，她也曾經和兒子說過，可惜容敬太蠢，對這個女人的迷戀讓他糊了雙眼，迷了心智，完全看不到其他更多的東西。
麵對兒子的不信任，蔣方儀選擇了適可而止。
有些事情，別人說的再多都不如自己親眼所見來得更有說服力。
她走出袁清舒的房間，親眼看著她奔著容恩的住處走去，不由得微微一笑，總要謝謝她，讓她的兒子在這個時候看清了她的真麵目。
容樂站在樓梯口，一臉的困惑和憤怒，她實在想不明白，袁清舒明明已經和二哥在一起了，為什麽還要去找那個殘廢，袁清舒說她隻是去看看，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容恩還一直照顧她，這個時候，總不能放著容恩一個人不管。
可是她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去看看”根本沒有那麽簡單，兩人口角兩句，最後袁清舒隻扔給她一個字。
“蠢！”
她自然是生氣的，想要拉住她大吵一架，可是，袁清舒沒給她這個機會，急匆匆的離開了，徒留下她站在原地兀自生氣，一轉頭，就看見了蔣方儀從袁清舒的房間裏出去。
驕傲的小公主受不得半點委屈，立刻跟自己最信任的人告狀。
“袁清舒她也太過分了，這不是在玩弄二哥的感情嗎？她這樣做，算什麽意思啊。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二哥撿那個瘸子的破鞋，我早說過，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儼然已經忘記了，她曾經為了袁清舒和容恩葉羨情針鋒相對的時刻。
蔣方儀看著她的目光是溫柔慈和的，隻有在她說道“破鞋”兩個字的時候，目光急劇的收縮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撫。
“算了，你二哥是真心喜歡她，可是，她要是真的還想和你大哥複合，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
“他不是我大哥。”小公主實在是厭煩透了容恩那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模樣，即使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兩個人的感情也很淡薄，每次聽到繼母這樣說，她都會反駁，久而久之，這句話已經成為她的口頭禪了，蔣方儀不以為意，隻是照例勸她：“別那樣，畢竟是你親哥哥。你這樣，人家外人聽到了，隻會是以為我沒教好你，不會想到別的什麽。”
容樂鼻腔裏重重的哼出了一聲，不想最敬愛的繼母被人臆測，隻能轉了話題：“那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真的讓他們兩個又在一起了，我二哥就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話了。”
樓下是來來往往的傭人，蔣方儀壓低了聲音說話：“那能怎麽辦，你大哥是容家未來的家主，你二哥就是想爭也爭不過他，所以啊，隨他們去吧，感情的事，哪裏能容得到別人插手，順其自然吧。”
“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別人插手，可是，我們總有能插上手的地方。”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容樂的眼睛裏閃爍著特別明亮的光芒。
蔣方儀見她這樣子，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個小丫頭，平時任性點也就罷了，我告訴你啊，可不許胡來，萬一讓爺爺和容恩知道你做過什麽，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知道了麽？”
“知道了，知道了，您放心吧，我要是想做什麽，是絕對不會讓別人發現的。”容樂的語氣中帶著驕縱的不以為意。
蔣方儀看著她，無奈的搖搖頭，一點她的額頭：“你啊！”
袁清舒並沒有像蔣方儀他們猜測的那樣，如願的去到容恩那裏，反而是被人截住了，來人說容老太爺那裏叫她過去一趟。
對方的語氣很強勢，根本容不得她有半點的推搪，袁清舒的心頭有著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隻能硬著頭皮跟對方過去。
容老太爺在書房裏見了她。她進去的時候容老太爺再打電話，聽見她開門的聲音，隻是抬抬眼皮，並沒有任何的指示。
袁清舒自是不敢妄動，隻能幹巴巴的站在那裏，等著容老太爺發話。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個書房，即使是在容家已經住了快二十年，她也從來沒有進來過。到是記得好像不久前剛剛住進來的葉羨情曾經進來過這裏，不過誰知道呢，也許是她記差了，葉羨情也沒進來過，誰知道呢。
這間書房給人的感覺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嚴謹，威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科技時尚，她也知道，在這個家裏，其實並不僅僅一個人想擁有這間書房的話語權。
這裏，意味著容家最高權勢的中心，容老太爺現在所坐得那個位置，也是他的兩個孫子所追求的，甚至於容恩的父親，也曾經十分的想坐上這個位置，隻可惜，他太無能，沒有讓容老太爺信任的才能，甚至他所仰仗的那點才能，在他能幹的大兒子麵前，根本就不夠看的，就算是他的妻子，也是在做著垂簾聽政的美夢，他又太短命，沒有活過他老子，早早地就死去了，也讓他妻子垂簾聽政的美夢生生的往後推了十幾年，容敬想要坐這個位置，做夢都想，他的前頭卻還有容恩這座大山，為了坐上這個位置，他不惜亮出了他的屠刀。
可誰也沒想到,結果是功虧一簣，一番謀劃，隻換來了一場空，容恩即使是是個殘廢，容老太爺所屬意的繼承人還是他，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
一直到容老太爺的電話放下，袁清舒已經覺得雙腿有點發軟。
然而容老太爺卻並沒有發話讓她坐下，隻是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良久，方才微微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你讓我很失望！”
袁清舒臉色一變，不敢開口。
“你是我故舊的孩子，那個時候，你家大人出了意外，隻扔下你一個年方五歲的小孩，也沒有親戚朋友照顧，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就想著，把你領回來吧，在容家，再怎麽也比外麵的孤兒院福利機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