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章來世我做普通人
畫中有仙子，一顰一笑一動一靜呼之欲出。美人如斯，甘之如飴。
夜菁煢此刻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樣，帶著縹緲之氣緩緩升起。
微笑的看著眾人，想不到眼睛已然能用了，她呀，這都有些不習慣了。
麵上的眼關的久了，心裏的眼也連帶著關上了。
丸子此刻猛得一踉蹌，奔過來，伸手欲抓住夜菁煢胳膊，但是剛觸摸到夜菁煢卻無奈的穿透了她。
又撈了幾下才不甘放下。
夜菁煢看著丸子一時怔住，往日的娃娃早已消失不見，現在的，是一界天帝，她的小小男子漢！
“丸子，你幹嘛呢？”
“姑姑……”丸子一時悲喜交加，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司命扶過小俊兒來到夜菁煢麵前。
“阿煢姐……”小俊兒低頭不敢去看現在這樣的夜菁煢。小俊兒死死抓住了司命的手。
“小俊兒，我不怪你，”夜菁煢微微一笑。伸手想安撫小俊兒，卻也隻能穿透過去。
小俊兒臉上青茬又起，雙眼血紅看起來消瘦了許多。司命這些日子陪著他折騰也好不到哪兒去。
此刻小俊兒的眼睛死死盯著夜菁煢，千言萬語，都在嘴邊難開。
說道歉也沒用，挽留她也還是得走，這種憋屈，在小俊兒身上要有無數倍，放大，循環。
夜菁煢穿透小俊兒的身體“乖，我不怪你，真的……”
小俊兒雙手捂住了臉，但是指縫中卻總是溢出眼淚，他也還是個孩子……
夜菁煢無奈，隻好求助司命。
司命拉著小俊兒坐在了椅子上，丸子磨蹭了一會兒也遞出了一方帕子給小俊兒。
看著三人，夜菁煢莞爾。
“憫殤，我想看看他”夜菁煢抬手叫住了站在門口的憫殤。
隻見他抱著嬰兒緩緩轉身，整個門檻裏衣訣飄飛，很快隻留下一個背影。
夜菁煢飛速趕上，攔在了憫殤麵前。憫殤略一躊躇不再前行。
焦灼的太陽燒的夜菁煢魂息不穩幾欲破滅，憫殤掐了個法訣渡了些靈力給她。
有了憫殤靈力夜菁煢逐漸穩定，魂體也凝實了一些。麵目五官也顯現的清楚一些。
司命小俊兒丸子三人看到，也就安心坐下了。
現在，還是讓他們說說話吧……
“我想抱抱他”夜菁煢一臉的甜蜜，與普通女人初為人母的情況絲毫不差。
笑吟吟的看著小嬰兒，想伸手去逗弄卻發現手指也穿透了過去。
看著這樣的夜菁煢，憫殤有一絲恍惚。
她並不是憫玉，而且絲毫都不像，這幾年在自己身邊的，到底是誰？
難道自己一直都沒發現她與憫玉千差萬別麽？
罷了，他不想再細細追究了。
“你是魂體，抱不了”憫殤幻出一把傘擋在夜菁煢頭頂。
“那我看看……”夜菁煢又湊上來，看著憫殤懷裏的小生命。
多神奇啊，這是她的骨肉呢，她雖然不是第一次孕育，卻是第一次為人母。
這與丸子不同，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孩子，造物主的神奇吧。
“他有名字麽？”
“夙”
“夙？太嚴謹了，……”
“墨洹的女兒叫墨染，同日生，取夙為上者之意”憫殤不知道為什麽，他想看看夜菁煢聽到墨洹的女兒會有什麽反應。
“夙綰，我想叫他夙綰……”夜菁煢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了出來。
“依你便是”
“他一點都不像我……”夜菁煢滿眼帶笑看著小夙綰。
低下頭，憫殤就看不到了吧，那一絲落寞……
“憫玉……你，”憫殤此刻突然摘掉了麵具，露出了他本來的麵孔，這就是每日憫殤在“憫玉”身前的臉。
夜菁煢看到憫殤動作也好奇的盯著他看，在憫殤把麵具摘掉的一霎那，夜菁煢突然覺得。
似乎，憫殤也沒那般討厭？
他與小夙綰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眉眼，口鼻，五官……
“憫玉？”
夜菁煢習慣聽他喊著憫玉叫自己，憫玉是誰不重要，夜菁煢是誰也不重要，她隻需要知道，這是在叫她就行。
見夜菁煢盯著自己不說話，憫殤突然轉過臉去輕咳。
“憫玉……”
“嗯？”夜菁煢回過神兒當即也嗯了一聲兒。
“我們會去接你的……我，和夙綰一起……”憫殤目光依舊看著別處。
夜菁煢輕笑。
“嗯……接我就不用了，來世我隻想做普通人，結婚生子，瓜田李下。這一世，我太累了，所以來世，請你不要打擾我了”夜菁煢麵色平和，說出了她的心。
而且，她隻是夜菁煢，不是憫玉。
“這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憫殤看著夜菁煢急了。
“我轉世了就與他沒有半分關係、這是你的骨肉，是一代大妖。來世我是普通人家而已……”
骨肉又如何？我都是亡魂了……
“我……”
“你不用說了，我想求你，我隻求你這一件事兒”夜菁煢轉過身看著院內小景，眸子平靜。
“來世不見，不念，不戀”夜菁煢幽幽吐出了這幾個字。
憫殤看著這樣的夜菁煢，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一陣對望之後夜菁煢再受不了陽光燒灼回了屋內。
司命小俊兒丸子立刻圍上。
“丸子，你答應姑姑，要做一代明君，姑姑夜家的傳承，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丸子重重點頭。
“小俊兒，憐取眼前人……”夜菁煢魂體逐漸消散，眾人皆是一驚，卻也無可奈何。
夜菁煢看向了床榻上的墨洹，還是，恨他的吧。
那個她愛了數萬年的師兄……
那個娶了她兩次的夫君……
那個孟霖搶了數十年的男人……
那個讓斷情化為齏粉的男人……
那個殺了自己的男人……
那個……男人。
“師兄，你還要教我練劍。”夜菁煢嘟嘴，一臉不滿，他腳步不停。
“師兄，你還要給我做飯。”夜菁煢繼續跟著他，他依舊不語。
“師兄，你還要教我……”她終於忍不住，扯住他衣袖。墨洹被迫站定，輕輕瞟了她一眼。
夜菁煢不情願地放開手。
“要學，自有師傅師母教你。”轉身，離開。
一萬年、兩萬年、三萬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或許夜菁煢的笨拙打動他，或許夜菁煢的固執吸引他，或許夜菁煢的軟弱牽絆他……
而現在，夜菁煢什麽都不欠他，命不欠他，情不欠他。
夜菁煢目光最後落在了門外憫殤身上，最終消散。
徒留一屋鐵漢垂淚。
墨洹的枕頭，早已濕了大半，世間再無夜菁煢。
司命掏出了姻緣譜，夜菁煢與墨洹，再無瓜葛。
姻緣譜上，代表夜菁煢與墨洹之間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