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此案定然牽連甚廣
涼亭裏,有二人正在對弈,一人俊美無儔,一人淡漠脫俗,遠遠望去,竟好似九天之上被貶下凡間的仙人,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帶著清貴與從容。
??其中一人,正是和蘇瑜有過幾麵之緣的戰王爺陸安暘!
??而另一人,身穿一襲白衣,麵容卻是蘇瑜從未見過的,大抵就是西楓口中被譽為“白青天”的大理寺卿白昀了。
??見到熟人,蘇瑜的腳步不由得一頓,遲疑了片刻才想起來自己此刻是男裝的扮相,更何況臉上還有易容,就是她親爹都未必能認得出她來,於是便稍寬心了幾分,走上了前去。
??“王爺,主子,罪犯王俞已經帶到了。”西楓恭敬地向他們拱手道。
??這“罪犯”二字聽在耳中,叫蘇瑜忍不住皺了皺眉,反駁道:“案件未有定論,說我是犯人未免為時過早吧?何況,我們究竟有沒有犯罪,你們心裏難道不明白麽?”
??無緣無故受了幾天牢獄之災,不管是誰都不會有好情緒。
??大抵是從來沒有人敢在戰王與大理寺卿麵前這樣說話,一時之間,蘇瑜便察覺到了兩道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灰衣的少年麵容青澀,看起來不過十多歲的年紀,應當還涉世未深,否則,又如何會以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態度來麵對他們呢?
??陸安暘墨色流淌的鳳眸深深地鎖定了她,道:“何以見得?”
??“大夫給病人看病,這天經地義,”蘇瑜雖在滿身殺伐之氣的陸安暘麵前本能地有些緊張,可她還是挺直了脊背,道,“先不說掌櫃究竟有沒有給他們看病,即便是看了,也不足以證明我們就是他們的同黨,不是嗎?”
??尚且稚嫩的少年能在陸安暘麵前不卑不亢,這讓白昀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身穿一襲黑袍的陸安暘坐在那裏,冷峻的麵容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他執起一顆黑子,落在了棋盤之上,才道:“可你也無法證明你們不是同黨,不是嗎?”
??這話立刻叫蘇瑜皺起了眉。想起尚被關押在監牢裏的老掌櫃和木韜,她顧不得這古代森嚴的等級製度,反駁道:“那難道要將所有和那夥人接觸過的人都抓起來嗎?他們吃個飯買個東西,便要將酒樓店鋪的老板都抓起來?”
??“放肆!”還沒等陸安暘說話,站在白昀身後的西楓便立刻斥道,“不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對王爺這麽說話!”
??“讓她說。”陸安暘擺了擺手,墨色愈發濃鬱的雙眸深處,並不見任何怒氣。
??蘇瑜深吸了口氣,道:“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我是清白的,我相信掌櫃和木韜也是清白的,百草堂幾十年的招牌,又怎麽會輕而易舉說砸就砸了?”
??白昀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聞言終於開了口,道:“你剛剛也說了,凡事要講求證據,或許你是被冤枉的,可剩下的兩個人呢?你才在百草堂做了半個月的夥計,對他們兩個又了解多少呢?”
??他淡漠的視線落在了蘇瑜的身上,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而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很簡單,可她雖然本能地相信他們不會是惡人,可要說證據,卻又如何找呢?
??“如果本官記的不錯,”白昀繼續道,“你和西楓說過,要來協助本官破案的吧?”
??“沒錯。”蘇瑜點頭。
??“那麽,你要如何讓我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如果我現在說我有實力,恐怕白大人和王爺會更加不信吧,”蘇瑜好看的桃花眼裏已經恢複了冷靜,道,“至少現在,對於此案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我有一點卻可以確定,”她的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光華,道,“此案定然牽連甚廣,甚至驚動了朝廷,而白大人同王爺,或許還沒有頭緒吧?”
??陸安暘聞言,狹長的鳳眸微眯,道:“此話怎講?”
??“正是因為如此,你們才不得已抓了我們這樣無辜的百姓吧?”蘇瑜一針見血,“否則,就憑白大人的‘青天’二字,也不會願意冤枉一個好人吧?”
??白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漠的麵容上有什麽東西悄然破碎。他和陸安暘交換了一個眼神,便終於點了頭,吩咐西楓去拿了卷宗過來。
??薄薄的卷宗攤在了蘇瑜的麵前,內容雖然不多,可她越看便越是心驚。
??這卷宗裏,記載著近三個月來京城所丟失的孩子,小到幾個月,大到八九歲,有來自普通百姓家的,也有來自達官顯貴家的,甚至,就在幾天前,鎮南王府剛出生不久的小世子陸臨曦也失蹤了!
??這一失蹤,鎮南王大怒,硬是遣禦林軍搜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他的孩子!就連當今皇上也被驚動,責令陸安暘協助白昀於七天之內抓獲凶手,找回世子。眼下時間已經過了三天,而那夥人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怎麽也找不到了……
??不巧的是,就在鎮南王府的小世子失蹤的第二天,有人抱著斷臂的嬰兒去了百草堂診治!
??這如何能叫人不懷疑?
??寧錯殺一萬,不放走一個,皇族血脈丟失不是小事,也難怪他們被一並抓進了牢裏。
??她看了兩遍,確認沒有東西遺漏了之後,放下了卷宗。
??“你們可有什麽線索?”她抬頭問白昀。
??“他們一定還在京城之內。”白昀揉了揉眉心,他清俊的臉上有一絲疲色,“京城封鎖了三天,他們沒有機會出去。”
??蘇瑜皺了皺眉:“按理說他們帶著這麽多孩子,又要吃飯,又要找地方住,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你就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本王派人找了三天,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陸安暘接過蘇瑜的話,沉吟了片刻,道,“你方才說的有一點不對,封鎖京城隻有幾天,最多隻能保證小世子尚在京城,但其他丟失的孩子,很可能早就運送出城了。畢竟京城是天子腳下,於他們不利。”
??蘇瑜歎道:“也對,可這樣一來,目標就更小了。”
??白昀看著蘇瑜擰眉沉思,不得不提醒道,“隻剩下四天時間了,如果沒有破案,不僅我要以死謝罪,你和牢裏的所有人都逃不過。”
??蘇瑜抬眸,便見到他麵色深沉地靠在椅背上。她忽然就理解過來白昀的可悲之處,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並不掌握在他手裏,而他自己,尚且無法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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