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走進了山洞之中,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使整個山洞裏明亮而悶熱。
??她不適地皺了皺眉,正欲說什麽,忽然一眼瞥見石床上蜷縮成一團的陸安暘,便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瑜走到他的身邊,隻見他身上蓋著幾層外衣和一張虎皮,也還是無意識地發著抖,原本俊美如神祗的麵容蒼白如紙,唇色更是發青發紫,緊緊地抿著,毫無血色。
??就算是蘇瑜對他有再多的不滿,在見到他這般模樣的時候也忍不住心中一緊,連忙伸手試了試他的體溫。
??觸手一片冰冷。
??她幾乎不敢想象,一個人的體溫居然能低成這個樣子,如果換做是別人,恐怕早就沒命了吧。
??“王爺現在全憑著一團內力護住心脈才硬撐至今,要是你們不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藍瑾看著躺在石床上毫無知覺的陸安暘,眼中湧起了心疼和內疚之色。
??“當初,是王爺為了替我擋下北漠皇的一擊,才暴露了後背,讓人射了一箭。如果不是我……”
??“你們和北漠皇交手了?”和蘇瑜一起進來的何才良問道。
??“是的,”藍瑾麵色沉重地點了點頭,“那個人的武功極高,估計……和王爺不相上下,身邊還有兩個厲害的暗衛,我們……”
??“這不是你們的錯,”蘇瑜相較要冷靜一些,“不管是誰,在戰場上放毒箭都很卑鄙。他們既然早有準備是衝著王爺來的,不達成目的一定不會停手。所以,軍醫呢,軍醫怎麽說?”
??蘇瑜這會兒終於知道為什麽陸安暘的十五萬大軍會如此輕易地就敗落了。戰神之名雖然強大,也足以讓西楚的士兵熱血沸騰,可是一旦戰神倒下,這支隊伍就會更加地手足無措——敵人如果強大到連他們的神都能打敗,那還有什麽是他們不可戰勝的呢?
??而現在的西楚軍恐怕就是麵臨著這樣的境遇。
??藍瑾沉默了一瞬,看了一眼在外麵守衛的青酒,道:“是北漠極寒之地才有的寒毒,現在青酒還沒有找到法子來醫治,況且這裏找不到多少藥材,所以隻能拖著。”
??蘇瑜聞言也歎了口氣:“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先從這鬼地方攻出去再說吧。對了,現在還剩下多少兵馬?”
??“不足五萬,”藍瑾握緊了拳頭,“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這麽被動,被北漠兵圍困在這裏等死!”
??“隻剩下五萬不到?”盡管蘇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這個數字,還是讓她有些震驚。
??“這……就算把雲陵的兩萬多兵馬也算進來,要對抗北漠的軍隊也很勉強啊。”何才良歎了口氣,麵露憂色。
??藍瑾顯得十分內疚而痛苦,他抿緊了唇,好一會兒才道:“王爺倒下之後,盡管我們盡力封鎖消息,可還是有不少人得知了此事,軍心一下子渙散了,我們被迫轉移到這裏,十萬先行部隊被北漠乘勝追擊,就隻剩下了五萬不到,餘下五萬押運軍需儲備的,也遲遲等不到他們的救援,想來,也已經被北漠圍剿了。”
??“既然王爺已經中毒昏迷,北漠此時攻進穀來,豈不就能讓我們全軍覆沒?”何才良沉思了一會兒,道。
??“他們以為王爺的毒已經解開了,”藍瑾給他們解了惑,“先前墨焰扮作王爺的樣子出戰,把他們嚇得不輕,所以他們一時半會不敢再攻進來,而是打算等我們耗盡食物無力抵抗的時候再將我們一舉拿下。”
??“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惜沒算到還有我們!”何才良的目中露出了一抹戰意,道,“他們將我們害得這麽慘,現在該輪到他們吃點苦頭了。”
??看他一副就要出去和北漠兵單挑的樣子,蘇瑜連忙叫住了他,道:“還不忙,現在我們雖然能裏外夾擊,可敵我力量實在懸殊,必須得想出個法子來才行。”
??“你說!”何才良大著嗓門。
??“容我想想……”蘇瑜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陸安暘,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到數萬人的性命,又如何能不慎重?
??“他們在外,我們在內……”她喃喃,“藍瑾,如果你是他們,你會怎麽攻?”
??“我?”藍瑾想了想,“如你所說,我們現在被包圍著,南麵有江不能渡,東西是山不可攀,所以如果用火攻,我們根本無力逃走。”
??“沒錯,火攻……”蘇瑜的神色出現了幾分不安,“我們能想到的,北漠人不可能想不到,他們遲遲不動手,無非是覺得剩下的西楚軍夠不成危險;而今我們若打算強攻,能突圍也就罷了,若不能突圍,便成了打草驚蛇,被逼急的北漠軍,很可能就用火攻來對付我們。”
??“那要怎麽辦?”何才良雖然是個粗人,可他能做到小隊長的位置,便足以證明他並不是庸才。聽了蘇瑜的分析之後,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能夠不被火燒死的,要麽會飛,要麽會水,”蘇瑜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人怎麽可能會飛,”藍瑾皺眉道,“你這兩個辦法都不靠譜,南麵的江水太急,不管是遊過去還是劃船都不行。”
??他並不知道今晚的所有人都是“飛”進來的,也根本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其實如果真的要“飛”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能做出一個現代熱氣球的模型,就能夠飛上天空,遠離北漠的包圍。
??但是,區區幾個熱氣球,又怎麽可能容得下這五萬士兵呢?陸安暘可以乘熱氣球離開,可剩下的人沒有了主心骨,就和等死無異了。
??怎麽辦,要怎麽辦……
??月亮已經行至天邊,一夜即將過去,而蘇瑜卻並沒有任何的頭緒,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卻聽見昏迷不醒的陸安暘無意識地輕哼了一聲。
??蘇瑜回頭看他,隻見他愈加寒冷地縮緊了身體,麵上呈現出叫人不安的灰白,他痛苦地皺起了眉頭,緊咬的牙關因為顫栗而鬆開,溢出幾不可聞的呻吟。
??“糟了!”藍瑾一看麵色大變,急忙往外跑去,“青酒,王爺又毒發了!”
??“毒發?”蘇瑜心中一緊,眼見陸安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顧不上別的,趕緊伸手試了試他的體溫。
??指尖的溫度冰涼得讓她本能地想縮回手來。
??然而,下一秒,她溫暖的手卻被寒冰徹底地包裹住,突如其來的寒意凍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陸安暘在感受到額頭傳來的一絲絲暖意之後,竟然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