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墨家
淩家莊有了一位女帳房的同時，“天下學院”迎來了第一位女教習——算科小香老師。
??鄭樸看淩霄的眼神又古怪了一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淩小哥，你讓莊裏的少年郎到學院上學，無論護院、佃農還是奴婢，我可以認為這是淩小哥發善心，存福報，但你讓小香一個小女子做教習，卻是~卻是有違禮法。”
??“有違禮法？鄭先生，莫不是你也認為男尊女卑？”
??淩霄有些意外，鄭樸的底細他早就打探過。
??他拒仕，可見不是貪圖權勢之人；雖好酒好美食，但總體生活清苦，不是重財之人；到淩家莊擔任教習，要求的不是月錢幾何，而是莊上小孩無論貴賤，希望都能送來上學，可見不是勢利之人。
??“男尊女卑倒不至於，隻是自古以來，雖無明令禁止，但卻鮮有女教習一說，本朝更是絕無可能，不免覺得怪矣。”
??既然鄭老頭提了，淩霄決定給他上一課，畢竟他是這“天下學院”的院長，三觀最好能和淩霄一致，不然教出來的學生都成了一堆迂腐的儒家信眾，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儒學自然有可取之處，但封建時期的儒家思想，會讓淩霄的發展計劃遭遇不少麻煩。
??“先生此言差矣。我竊以為，每一個人，無論男女，無論貴賤，人人應當生而平等。
??《道德真經》也曾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何解？
??芻狗，祭祀之用，本為草芥而製，低賤至及，卻又能登至高的祭祀之堂，能說是天道無情嗎？祭祀過後又棄之如敝屣，能說天道有情嗎？
??有用與無用，有情與無情，皆是芻狗，同為一物，是何道理？
??就像人一樣，或男或女，有用無用，或貴或賤，並非天道所賜，也非聖人所為，而是你自己想成為什麽人，你能成為什麽人。
??天道不會管，聖人不會問，沒有對誰好，沒有對誰壞，物競天擇，任其自然，是故曰“不仁”。
??所以這‘人人生而平等’，實乃是天道之規則，與出身無關，與貴賤無關，與男女無關，小香精於籌算，我便讓她做了這算科教習。不違天道，有何怪矣？
??我非聖人，但若有人想在淩家莊去改變這天道規則，讓人生而不平等，那淩家莊便容他不得！我淩霄容他不得！”
??淩霄說完，兩眼如電，直視眼前這位儒家五境的高手，沒有一絲退縮。
??這是一場博弈，如果鄭樸不讚同他的觀點，說不得，這個才剛剛入職的院長，也必須忍痛割舍，立即解聘。
??鄭樸心中一驚再驚，表麵卻不露聲色，淩霄這番話太過驚世駭俗，表麵上是討論一件事一句話，但細思極恐。
??按淩霄所說，一切都非天定，而是人為，那麽靠著所謂天意符命的“金匱策書”而稱帝的當朝莽皇帝，豈不是……！
??“淩霄，你這是要害我！”
??鄭樸低喝一聲，眼神犀利，空氣中無名的威壓正在形成。
??“鄭先生，我對你敬重有加，怎麽可能害你，此話從何說起啊。”
??“哼！你剛剛的言論，簡直是大逆不道，說你有意謀反也不為過，竟然敢誆我來這裏擔任教習，還說不是害我？我若不將你扭送官府，萬萬脫不了幹係。”
??臥槽！大意了！
??朝廷獨尊儒術由來已久，鄭樸雖然是個隱士，但他畢竟是儒家的五境高手，天地君親師，價值觀擺在那兒。
??而且所謂隱士，未嚐不是因為膽小怕事而隱，淩霄一番“出格”的話，他為了撇清關係，將淩霄扭送官府，完全有這種可能性，更有這種能力。
??浩然正氣已經臨身，淩霄呼吸不暢起來。
??“鄭先生，虧你還是個讀書人，言論自由的道理難道你也不懂？拿辯論之語脅迫於我，怕是無法令人信服！”
??淩霄體內元氣從丹田而出，散入全身經脈，進入血液、肌肉，將整個身體保護起來，對抗著浩然正氣的威壓。
??威壓受阻，最前端的浩然正氣，一觸淩霄身體，竟有渙散跡象，鄭樸暗自驚訝，浩然正氣更增一分。
??“哼！休要狡辯。你那些子弟兵令行禁止，分明是兵家行伍之法，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作亂野心昭然若揭。”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被那劉其派人行刺，購買家奴護院，侯縣令經手的，此事你也知道，怎麽就野心了？再說這區區二十護院，也能作亂，難不成先生認為新朝是紙糊的？”
??“還在狡辯！那王越私鑄刀器，也是冤枉你不成！”
??糙！老家夥連這事也知道了，看來今天有些麻煩。
??淩霄心思電轉，卻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打，肯定是打不過，全體淩雲鐵騎，加上李野，不夠人家一口氣的。
??“無話可說了吧，還不乖乖就範，隨我去見郡守。”
??威壓還在加強，一道看不見，卻實質有形的壓力已經臨體，淩霄要麽退，要麽就會被浩然正氣擠扁。
??他不能退，這一退，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要付諸流水。
??他不想退，難道一個糟老頭子就讓自己束手無策？
??特麽的，這糟老頭子居然是自己請回來的。
??淩霄想到了一個成語——引狼入室！
??在浩然正氣的持續威壓下，少年的血性被激發出來。
??糙！
??動不動就威壓！動不動就威壓！
??老子已經被你威壓過一次，老子的淩雲鐵騎也被你威壓過一次，你特麽的現在又來！
??老頭，你可惡！
??憤怒的淩霄，雙臂曲肘交叉合於胸前，抵擋越來越重的威壓，丹田元氣幾乎被他搬空，全部聚集在身體正麵，元氣幾乎就要破臂而出。
??老頭，莫欺少年弱！
??淩霄心中呐喊一聲，牙關緊咬，右腳跟發力，用盡全身之力，硬生生往前跨了一小步，並且穩穩站住。
??緊接著吐氣發聲，低喝一聲，左腳發力，又硬生生往前跨了一小步！
??少年臉上滿是堅毅，淩冽的目光刺向鄭樸。
??浩然正氣還在加強，淩霄就像洪流中求生的耗子，四肢拚命撲騰，但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一旦力竭，就會被洪流席卷而去。
??淩霄已經無力開口說話，但那倔強的臉上分明在說，來啊！
??大不了戰死當場，想叫老子乖乖就範，想屁吃呢！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