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酒席（下）
裏麵熱鬧的聲音已經從門邊傳到了吳戈此時所在的陽台上麵，這種熱鬧在沒有喝醉酒的人耳朵裏無疑就是噪音的存在，可是對於那些已經醉眼朦朧的人們來說卻是如平常的交談一般沒有其他的異樣的感覺，他們肆意的放大著聲音試圖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平日裏麵的身份，每個人都是真的如好朋友一般的交談著，傾心傾情，平日裏一些說不出口的話，或者是不能說的話此時都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不論對錯的滔滔不絕的說著，而安靜的人大多都是受不住酒精的陷入到了昏沉的意識之中，像是睡著了的模樣。
如果任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最後不到堅持到底的幾個人感覺到酒氣已經衝昏了頭腦感覺到難受，看來是不會停下來了，因為大家在交談的時候並不是就這麽憑空的說著，而是還是要繼續的喝著。
無論有著多大的酒量在這麽的堅持下去，換得的不過是一個醉倒的下場，是人都不會例外。
而吳戈說起來前麵被人敬的酒也不少了，腦海裏麵也有些難受，可是還有一些東西被他埋在心裏麵，直到現在這個時候都沒有徹底的放開，如這些人一般的盡情的醉著，喝著。
在陽台上麵吹了一陣風，吳戈身上的醉意反而少了一些，臉色也變得如常了起來，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些人的這個模樣，不由得心裏一喜，此時進來恰到好處。
“來，鎮長.……我們來幹一杯！”
此時吳戈鎮長的身份其實名存實亡，在這些人的口中已經成了一個如名字一般的代號的存在，大抵是不再想白天的時候感覺到尊敬和畏懼了。
這正是吳戈想要的結果，這個人的這些都是在吳戈的計算之中的。
借著這個機會，本來沒有什麽醉意的吳戈突然搖晃著腦袋起來，似乎很熟練的樣子：“好，來……我們喝，兄弟們，今晚一定要喝高興！高興！”
這番話說完，吳戈端起麵前的酒杯搖搖晃晃的動作之下，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頭一仰酒杯快速的砸在了麵前的桌子上麵。
眾人看著他做完這些動作才發現，吳戈真的是將酒杯之中的酒都一飲而盡並不是裝假，那透明的小杯子裏麵卻是一滴酒都沒有殘留。
那人本來隻是隨口一說，因為到了這個時候了，在如之前那麽喝下去終究是難逃全都吐出來的架勢，可是卻沒有想到吳戈突然變得這麽的‘耿直’，說幹了就幹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還沒有徹底的倒下的這些人望著吳戈喝完酒杯裏麵的酒的時候，轉眼就看向了另外一人，同時也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猶豫之色，不由得起哄了起來：
“幹了！幹了！”“是爺們就給我幹了！”“鎮長小小年紀都幹了，你還在幹嘛？”“.……”
另外一邊，一樓的位置，那本來將一隻腳踩在了台階上麵的男人聽到這個突然爆發出來的聲音之後卻是搖了搖頭，再次退了回來，一邊向著櫃台上麵正在算著這一天的收入與支出的自己的女人：
“一時半會是不會散了，在等等吧，這些不是一般的人，他們能夠來我們這裏吃飯算是給了我們很大的麵子了，這個時候上去掃了興，以後我們的生意就難做了！”
他也是識趣，這些人每一次來都是大幫人，而且看起來身份都是很不凡的樣子，雖然不知道這些沒有穿著工作服的人到底是什麽崗位上麵的‘大人’可是生意之人本來就是靠著一個眼力勁，這個男人的眼力卻是不差，至少比麵前的這個女人要高出許多。
“我們門口不是貼著晚上十二點就打烊的字嗎？怕什麽，這麽晚了還不睡想幹什麽，這點錢還不夠我買幾張麵膜呢.……”
“噓……關門再跟你說，等著就好了我去燒水！”
“.……”
吳戈進來房間裏麵之後，再次和幾個看起來還沒有什麽醉意的人幹了幾杯，此時就各個臉色都有些通紅了，就連交談的時候的聲音都拖長了很多拍。
終於，到了吳戈真正想要的時候了！
啪！
如前幾次一樣，吳戈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砸在麵前的桌子上麵，發出清脆的聲音，但和前幾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吳戈沒有放下酒杯之後就繼續的說笑著，也沒有合群的人麵前的人幹了的這些話說出，而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不止是他一人，本來大家就是在等著他喝完這杯酒之後在談笑，每一次都是吳戈先開口的他們才接著下麵的話題繼續的說下去，就算是醉酒了可是這些人還是有著一個想法，那就是要將吳戈討好，討好！
這寂靜不止是一兩分鍾的時間，可是這些人也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是快是慢了，反正就是過了很長的時間，吳戈才緩緩的抬起頭，猛地歎了一口氣。
這個動作其實和以往的下麵的官員有求於上麵的人的時候辦的酒席是一樣的動作，可是放在吳戈這個上麵的人上，其中的味道卻是變了一變。
看到吳戈愁眉苦臉的樣子，在座的眾人也都知道吳戈下麵的話就是一些訴苦之類的，也在此時吸引了大家的好奇，好奇吳戈這麽一個身份在這裏還有什麽可愁的，而且還是這麽年輕。
“唉……”
吳戈抬起有些紅潤的臉，雙眼無神的望著麵前的酒席，看似自顧自的歎了口氣，可是這些人都是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的，所以這個動作倒是有些做作的樣子，可是喝酒了的人就不會這麽想了，他們隻會覺得是吳戈真的將他們當成了朋友才會露出這個表情。
一張張看著比吳戈還有愁的臉緊張的盯著吳戈，豎起了耳朵，想要為吳戈這麽一個領導解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過了許久，都不見吳戈再次開口，這倒是和眾人意料之中的有些不一樣了。
還是胡姓男子知道這個時候最應該開口詢問的就是他自己，而且在座的人就是隻有他一個人敢問了，可是這種感覺又有些奇怪，問什麽他要問吳戈問題，為什麽不是吳戈自己說出來？
“怎麽了.……有什麽煩心的事可以跟我們說說嗎……我們兄弟幾個雖然說隻是在這個小地方有些權勢，可是也想要認了你這個兄弟，有什麽事情盡管說，你覺得難辦我們可以替你去辦！”
這話一說出來，如果不是吳戈知道麵前的這些人一個個是身為人民警察的身份，倒是會覺得在座的是不是混社會的人了。
可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要笑的時候，吳戈強忍著心中的笑意，咬著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沒事，鎮長，所長，你們的身份如果覺得有什麽困難的那就讓我們來做！媽的，大不了拚了這條命了！”
吳戈還沒有真正的開口，話題倒是變得有些偏激起來，有的人瞬間就猜測吳戈是不是想要解決掉什麽人，或者幹一些其他的見不得光的勾當，於是紛紛拍著胸口向著吳戈表示著。
這一下卻是險些逗樂吳戈了，如果不是他關鍵的時候咬了一下嘴唇，讓疼痛維持著此時的表情，他就要撐不住了。
當一個會演戲的演員真難！
吳戈在心裏麵歎了一句，同時在這些人的關於自己的話題的熱度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他終於開口了。
“不瞞眾位兄弟，我確實有一些心事，但是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的，唉.……這件事其實隻是我個人的問題，本來不應該跟你們說的，到時候讓你們難做了倒是不好了！”
就算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此時喝了酒的幾人都願意跟吳戈去做，更別說竟然不是這類的事情了。
“如果您當我們是你的兄弟，那就直說，沒事，你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
喝酒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讓原本不熟悉的人都能夠稱兄道弟起來，如親生的一般親！
“是這樣的.……我是一個來自西風渡的農村孩子，西風渡你們應該知道的吧！”，吳戈有些通紅的眼睛望向邊上的這些人，隻看到其中有的人微微的點了點頭，畢竟紅河灘說起來就這麽幾個地方，隻要在這做了這麽多年事情的人哪裏會不知道的。
看到他們都知道的點著頭，吳戈繼續說道：“我生下來的時候，父親就跑了，隻有母親將我撫養長大，我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你們看我現在這麽風光沒有想到吧，其實我的來曆和你們差不了多少，隻是我在讀書的時候努力了一些，所以才改變了一下原本的生活而已。”
提起大家的出生，在座的包裹胡姓副所長在內的人無疑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大抵都是和吳戈有著相似的經曆，都是窮人家的孩子。
那身官服穿著這些年他們倒是有些忘記了自己的出生了，在吳戈再次提起的時候，借著酒勁慢慢的想著以前的點點滴滴的事情起來，平日的時候他們是不會有時間也不想想那段難忘的經曆的，都是在掩飾著，假裝著自我安慰，未來會好的之類的話。
想起以前的落魄的樣子，眾人臉上的笑容全都收斂了起來，有的人甚至於一咬牙自己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後狠狠的一口悶了，喝完之後不讓那股酒氣出去就這麽強忍著難受的撐著，要不然有些回憶此時就會讓這群雖然談不上真正的保家衛國的警員們露出淚水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別說是心理素質比普通的人都要硬的他們，隻是沒有辦法隻好借著酒勁的難受，掩蓋自己心中的難受了。
“記得有一次，我媽出去做事了，然後我放學回家.……那一次我竟然就那麽的餓了一天一夜，強忍著沒有告訴任何人……”
本來吳戈隻是想帶動起他們的情緒的，然後好將後麵的計劃一步步的實行下去，可是談及往事就連吳戈此時也不是在假裝了，臉上心裏流露的表情都是真實的。
而這些人可是比吳戈還要大上一定年紀的人，心中的苦比吳戈的隻會多上更多！
在吳戈挑起話頭的時候，眾人不由得也接了下來，本來談笑的聲音卻是變得低沉了起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著自己心酸的過往，這個時候借著酒意說出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