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後之約
官長竺才不懂薛綰所謂的對美色的尊重,在至軒轅進門前,再三叮囑一遍薛綰不許招惹皇帝。
薛綰甚是敷衍地點點頭,壓根不放在心上,官長竺恨鐵不成鋼地躲回房梁上。
至軒轅緩步走了進來,看見薛綰坐在床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嘴角忍不住笑意。
“軒轅早~”薛綰甜甜地和至軒轅打招呼,至軒轅這張臉百看不厭。
“餓了嗎?”至軒轅聽見薛綰說早,無奈地笑了笑,太陽都要下山了,袁斌說薛綰白天就沒醒來過,小丫頭是多久沒睡了,能睡上一天一夜。
薛綰摸摸肚子點點頭,然後向至軒轅張開手臂,像個小孩一樣要抱抱。
至軒轅沒有遲疑,非常自然地一把將她抱起往用膳的偏殿去,當然,在出寢殿前已經把薛綰裹得嚴嚴實實,他可不想自己妃子的身子被宮人們看去。
“不知你喜歡吃什麽,就讓人都備了些。”
“我什麽都愛吃。”對吃的薛綰從來沒挑剔過。
薛綰小小一隻窩在至軒轅懷裏,畫麵看起來有愛極了。
一路上的宮人們看見這個畫麵,都驚得下巴要掉下來,底下跟炸鍋了一般議論紛紛,他們就沒見過一個女人能在寢殿待過早朝的時辰,還能被皇上抱著出來的。
皇上早上吩咐不需要打掃寢殿,甚至不讓人進寢殿,一個個還都在奇怪,現在是集體震驚,因為他們心知肚明,皇上從未真正寵幸過後宮,招寢完全是招給群臣做樣子罷了。
侍寢的妃子全是在等至軒轅批閱奏折中睡著,第二天起來連至軒轅的邊都沒碰到過。
這便是至軒轅登基十年而膝下無子的真正原因。
官長竺一路跟著,他是剛叮囑完薛綰不可招惹皇帝,轉眼薛綰就到了皇帝懷裏,他怎麽就信了這個色胚小騙子!
至軒轅輕輕放下薛綰,麵前豐盛的膳食任薛綰挑選,薛綰雙眼放光,師兄誠不欺我,皇宮裏好吃的比外麵多得多!
薛綰來者不拒都嚐了一遍,吃完的盤子都能不用刷了,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至軒轅也算開了眼界,薛綰的小身子是怎麽裝下這麽多食物的。
“飽了?”至軒轅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怕是軍營裏的大漢也沒有比薛綰能吃的。
“餓。”薛綰是不會虧待自己的主,就方才那一桌,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至軒轅讓禦膳房再準備了一桌,“綰兒平日也吃這般多?”
“不多啊。”薛綰擦了擦嘴,在至軒轅麵前還是要假裝矜持矜持,“我就再吃一桌,就一桌!”
薛綰伸出一根指頭,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怕至軒轅嫌棄她吃得多。
至軒轅見薛綰這副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想吃多少便吃多少,朕養得起。”
官長竺在暗處抽了抽嘴角,為什麽他從至軒轅身上看到了父愛二字,有了這個想法,再看至軒轅跟薛綰二人的互動,氛圍完全變了。
“真的嗎!剛剛那樣的!再來十桌!”薛綰眼睛立即亮了,有了至軒轅的保證,完全放飛自我。
袁斌不比至軒轅,見到薛綰吃完一桌還要十桌的行為,他深深懷疑,薛綰是不是進宮前的十幾年都沒吃過飯,要在今晚全部吃回來。
有至軒轅在,袁斌也不敢說什麽,默默地記下薛綰吃了多少,他其實也好奇薛綰究竟能吃多少。
“綰兒乖,吃完讓袁斌帶你去綰居。”至軒轅不可能整夜陪著薛綰吃飯,禦書房還有許多需要他過目的奏章。
“嗯嗯。”薛綰嘴裏塞著雞腿,沒什麽空理會至軒轅,但還是非常誠懇地點點頭。
至軒轅離開後,薛綰仿佛解開了什麽禁製,吃的速度翻了一倍,在十桌的基礎上又加了五桌,袁斌抹了抹額角不存在的虛汗,太能吃了吧。
要是天天這麽吃,誰家供得起啊。
在薛綰準備加第不知道多少桌的時候,袁斌終於忍不住了,“程小主,您還沒飽?”
“沒有。”薛綰捧起比她臉還大的鴨血粉絲湯,咕嚕咕嚕幾口就喝完了。
袁斌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您不怕胖嗎?”
薛綰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袁斌即可覺得全身冰寒,他現在懷疑眼神真的能殺人,不止袁斌,整個殿裏的宮人們都有此感覺,不約而同地看向薛綰。
薛綰好似在看袁斌,又更像是袁斌所處方位的更遠處。這樣的薛綰讓看著她吃了十幾桌的宮人們深深懷疑薛綰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一麵,但是不至於被一句‘您不怕胖嗎?’給激出來。
若官長竺沒有尾隨至軒轅離開,一定也非常訝異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師妹竟然會有這樣的眼神。
所幸冰寒的感覺是一瞬即逝,所有人莫名鬆了一口氣。
薛綰思索了一下,極其認真地回答道:“不會胖。”
這麽多年都吃過來了,要胖早胖了,薛綰這樣想著,放心大膽地繼續吃著。
袁斌在那一記淩厲眼神後,將伺候薛綰的使命交給熟悉的一位嬤嬤,腳步匆匆地去尋至軒轅。
禦書房內至軒轅已經開始處理政事,官長竺自然也在,他現在特別想弄明白至軒轅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盛的氣運,就算是帝皇之命,也不該這麽逆天,因為當年建立炎黃兩國的君主們能支撐起的龍氣屏障至多是一掌厚,能達到一臂,官長竺已經找不到什麽詞來形容了,震撼?恐怖?
或許至軒轅身上擁有天官府都不知的特殊體質,天官府弟子們的自身氣運能夠超越常人,是因為體質根本上的不同,經過天官秘法的斷脈重塑,灌以天地靈氣,身體內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其中過程是無法想象的痛苦,成功之後更是無法想象的美好。
半個時辰後,至軒轅仍舊坐在他批閱政事的椅子上,動作都沒什麽變化,精神奕奕,反觀官長竺已經無聊地打哈欠。
他沒有像之前那般刻意地隱藏自身的氣息,至軒轅不會武功,官長竺非常篤定,而且沒有任何的暗衛保護至軒轅,皇宮裏也沒有能感知到他存在的高手。
這點令官長竺疑惑不解,按理說大內皇宮應該高手如雲,皇帝身邊更應該是有頂尖高手保護,尤其是不會武功的皇帝。
官長竺思索的時間裏,至軒轅將一堆奏折底下的文書與卷宗抽了出來,上麵赫然的天官府三字,還有卷宗上的程采二字,官長竺回過神,定睛看去,不放過裏麵任何的字眼。
至軒轅先打開了程采的卷宗,上麵有程采生辰八字,父母以及三係宗親,內容十分詳細,隻有畫像一處空著,至軒轅摸著空白處,若有所思。
官長竺暗暗記下了內容,萬一皇帝什麽時候隨口問一些有關程采家族內部的事情,他好及時提點,不過他也有點好奇程采絕口不提的母親是什麽人物,可惜卷宗上隻寥寥幾字,沒有過多的記載。
當至軒轅準備打開有關天官府的文書時,袁斌敲門進來,至軒轅有些意外,但沒有表現出來。
“皇上,老奴有事要稟。”袁斌行過禮後,瞄見至軒轅手邊的卷宗,“有關程小主。”
“說。”至軒轅沒有抬頭,翻開了文書的第一頁,裏麵並不是用正式記載的文體書寫,像是某個人的隨筆,有些潦草但算得上整齊,起來沒有障礙。
袁斌將薛綰那一記淩厲眼神細細道來,末了加上自己的感受,“老奴認為程小主沒有表麵上看來的單純無知。”
“嗯。”至軒轅淡淡地應了一聲,手指撫過極其潦草的一張附頁,附頁上歪七扭八地寫著一個名字,但名字被撕去了一半,隻剩一個薛字。
官長竺皺著眉,天下姓薛的何其多,他並不認為被撕去的是綰字,也有可能是薛一二三四五六七,倒是這個紙質讓他覺得在哪裏見過。
這張潦草附頁夾在第一頁上十分突兀,文書的紙張微微泛黃,看得出年頭,但附頁很新,紙質白皙帶點紫色,是上等的好紙,但又很舊,上麵有被煙熏過的痕跡,還有不明的汙漬,腳印以及指紋,感覺是被人無情蹂躪過。
“皇上,您.……”袁斌沒料到至軒轅反應如此冷淡,他看得出皇上很喜歡薛綰,不然不會留薛綰過夜還親自抱她到偏殿吃飯。
“朕心裏自有主意,你看好她便好。”至軒轅合上書頁,沒有往下翻閱,思忖片刻後道:“升程采為貴妃,封號月眠,賜綰居、月閣,按份位賞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若幹。”
袁斌心裏暗驚,薛綰怎麽有資格坐上貴妃之位,炎國向來是一後四妃,若是皇後德不配位,便可升貴妃為後,顯然薛綰沒有母儀天下的可能。
比袁斌更驚訝的是官長竺,他都快嚇得從房梁上摔下來,什麽情況,皇上該不會對綰綰上心了?不應該啊,就綰綰那副樣子,官長竺搖搖頭,認為至軒轅一定是被屎糊了眼睛。
“皇上三思,您一向不沾後宮,如今貿然封一位剛入宮的秀女為貴妃,怕是後宮的娘娘們會有異議。”
“嗯?”至軒轅聲音裏有一絲不悅。
“老奴失言,請皇上恕罪,老奴隻是擔心程小主會被娘娘們排擠,口頭上爭鋒是小,萬一……”後宮的爭鬥往往比政治更陰險恐怖,醜陋不堪。
“袁斌,朕相信你。”
至軒轅言下之意是讓袁斌保護薛綰,袁斌自然是有能力護得薛綰周全,隻是兩邊分心,顧此失彼,皇上近年身邊也沒用得稱心的奴才。
“喚楚郇入宮。”至軒轅看出袁斌的顧慮,他看重袁斌,人要用在對處。
“楚少爺武功雖高,可心智不成熟,您的日常起居還需細心的人來。”袁斌還是想跟在至軒轅身邊。
“你當朕宮裏奴才們都是做什麽的,袁斌,朕的耐心有限。”
“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吩咐內監司去請楚少爺入宮,程小主,不,程貴妃那老奴自會竭心盡力,隻是老奴還有一句不中聽的話,後宮還需一碗水壓平。”
袁斌歎氣,希望皇上能明白他的苦心,程家的勢力不足以支撐薛綰坐穩貴妃的位置,朝中有無數的豺狼虎豹盯緊了一後四妃,將弱小的薛綰推到刀尖上,後果不堪設想。
“將鳳印交給她。”至軒轅淡淡道。
袁斌聞言直直跪了下來,磕著頭道:“皇上,萬萬不可啊,您忘了皇後之約嗎?您忘了謝家大火嗎?”
至軒轅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他就知道袁斌要提此事,“隻是暫代,朕沒有放棄她,隻要沒有證據證實她已死,皇後之位就一直為她留著。”
袁斌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皇上要不顧皇後之約,有意扶薛綰上位。
“老奴告退。”袁斌退了下去,他方才提及皇後之約實屬無奈,那是至軒轅心裏的結,不解的結。
其實他何嚐不希望皇上能夠真的接納另一個女子,將心裏的疙瘩磨平,幸福快樂地活著,但這是不可能的,身在其位,諸多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