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當個家眷
出了長樂賭坊,依舊能聽見喧鬧聲傳出。
薛綰追上程采和官長竺,回頭看至軒轅沒跟過來,急促地說道:“剛剛軒轅問我師姐也叫程采!”
“他早知道了。”官長竺很淡定,“或者說他知道有另一個程采的存在。”
“咦?那……”薛綰愣住,她完全沒發現。
“放心啦,我們早想好對策,我是大師姐,比你早入師門,你作為小師妹與大師姐重名,為了避諱自然就易名為薛綰,合情合理是不是。”
程采勾住薛綰的脖子,“怎麽樣?是不是對皇帝動心了?那模樣,嘖嘖嘖,跟師傅有得一比。”
“嗯嗯。”
薛綰像個小雞仔在母雞的翅膀下,“大師姐你知道欺君是要砍頭的嗎?天星跟我說還會株連九族。”
“哎喲,我們綰綰還怕砍頭的?皇帝看起來很喜歡你,怎麽舍得砍你腦袋。”程采順手捏了把薛綰臉上的肉。
“要是軒轅不喜歡我,你們現在就隻能替我收屍了。”薛綰賭氣地說道,“我要回天官府去跟師傅告狀。”
“別別別,綰綰這不能開玩笑,師傅會宰了我們的。”程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官寧。
“是啊,你可千萬別在師傅麵前提起,你唐城玩得也差不多,我們可以啟程回天官府了,假裝我們隻是出來玩了一趟。”
官長竺附和道,天官府上下誰不怕官寧啊,那可是掌府大人,就連資曆最老的長老也要禮讓。
薛綰不懷好意笑了笑,這個把柄她才不會輕易放過。
“我要帶軒轅一起回天官府。”
“還有我!”唐天星可算追了上來。
“你誰啊,湊什麽熱鬧。”程采一巴掌糊在唐天星臉上,這小子的臉比女人的還小,浪費!
“你個潑婦,前幾天我們還見過麵。”唐天星挪開程采的爪子,正準備發怒,看見程采母老虎般的威儀,硬是把氣咽回肚子裏。
“你忘了?你打架連累到我這桌,然後不由分說給了我一腳,嘴裏還罵了很多髒話。”
“我踢你了?我怎麽不記得了。”
程采努力回憶著那天的情形,但是對唐天星真沒什麽印象,畢竟唐天星的小臉算得上是精致好看,她肯定會有印象。
“你當然不記得了!看也不看就照臉一腳!”
唐天星想起來就來氣,他招誰惹誰了,以他的速度居然躲不開程采的一腳,丟人!丟麵!他可是唐城少城主。
“抱歉啊,我實在記不得,現在給你道歉,但是你不能跟我回天官府,包括皇帝也不行。”
程采放開一直被她圈在懷裏的薛綰,“你們當天官府是什麽地方,說來就能來?”
“可是胖綰已經答應我了。”唐天星把薛綰拽到跟前。
薛綰翻了個白眼,然後辯解道:“我是答應帶天星到天官府,但是沒說帶到裏麵去。”
“胖綰你也會玩文字遊戲啊!”唐天星雙手擠壓著薛綰的臉,“你是不是早打算好在天官府前把我丟下。”
薛綰搖搖頭,“我臨時想到的。”
“綰綰你究竟答應了多少人?”官長竺把薛綰從唐天星手裏解救出來,“你呀,就會惹禍。”
“就兩個,軒轅是天生的無脈之人,生來就適合練我們的天官決,師傅一直都想找這樣的人,現在綰綰找到了,師傅肯定會誇獎綰綰的。”
“天生無脈?”官長竺陷入沉思,帝王命的無脈之人,怪不得他的氣運會拚不過至軒轅,還有那恐怖的龍氣屏障,“采兒,你怎麽說?”
“師傅閉關不知道什麽時候出關,你就算帶上山也不一定見得到師傅,綰綰還是算了吧。”程采難得冷靜下來分析給薛綰聽,擅自帶外人進天官府不是小事。
“那我就自己教軒轅。”斷脈之法隻有師傅會,但是至軒轅天生無脈,她就可以直接教授天官決給至軒轅。
“笨綰綰你在想什麽!”程采彈了下薛綰的腦門,發出清脆的聲響,“私自將天官決教給外人,會被逐出師門的,這比帶人進府還嚴重。”
“綰兒。”至軒轅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將薛綰拉到跟前,揉著薛綰被彈出紅印的腦門,“諸位不必憂心,我有天官府的請帖。”
這下程采和官長竺懵逼了,天官府的請帖千金難求,發出去的請帖屈指可數,後來想想一國之君手裏有一張也不足為奇了。
“那我怎麽辦?”唐天星現在形勢不妙,他以為薛綰是百分百能帶他去天官府的。
“請帖能攜帶一名家眷,你就委屈做個家眷唄。”官長竺笑道,故意摸了摸唐天星的腦袋。
“能去就行。”唐天星也不計較,畢竟當皇帝的家眷不虧……
“綰綰你現在住哪裏?”官長竺問道,他們兩個被君長樂留在長樂賭坊一夜,現在不知道去哪好。
“二位可先去誠悅客棧住下,我帶綰兒去趟府衙。”至軒轅牽起薛綰的手。
“好,盡早回來就是。”官長竺很放心至軒轅。
唐天星肯定是跟著薛綰的,一點也不把自己當電燈泡。
三人到了府衙,隻見衙役們排列整齊,除了隊頭身著白衣,其餘皆是灰衣差服,每個人低著頭恭敬等著至軒轅。
唐城府衙的規模比其他大城的要大上許多,大門除了常見的兩隻石獅子,另外開了四道小門。
門前置放著牛皮大鼓,大鼓漆的是暗色磚紅,看著沉穩,看這磨損風化情況,要麽是新換的,要麽是半點冤情也沒有。
薛綰自下山以來,還沒見過這樣整齊劃一的陣仗,摟著至軒轅享受著威風。
至軒轅掃了眼衙役們,果然是唐城,如此與眾不同,最為繁茂的城養著最樸素的官。
上好的差服會進行染繡,最次也會用墨寫上差字,偏生唐城不整花裏胡哨的,幹幹淨淨的灰衣白衣,算是樸素到極致。
“大人,楚少俠在地牢等您。”唯一在場的白衣迎上至軒轅,弓腰行禮。
白衣身在隊頭,想也知道是衙役中身份較高的,薛綰雖然好奇,但是看氛圍,她還是不說話為妙。
白衣麵相憨厚,說完該說的話便沒了言語,默默為三人帶路。
地牢在府衙的最裏麵,要先穿過練武場,接著是正堂的側門,繞過一方庭院,這才到關押輕犯的前庭。
唐城府衙的前庭是最熱鬧的,龍蛇混雜的地方總不乏膽大鬧事的,所以囚犯的數量不容小看,但大多是關個一二天就放了。
前庭之後是刑院,刑院不大,刑具卻是齊全,還有幾件是唐城特有的。
穿過刑院後便是地牢,唐城鬧事的人多,不過能被關進地牢的卻不多,一般是得罪權貴或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進去就基本沒有出來的可能。
時間一久,地牢的眾人互相認識熟絡,看管的衙役也會與他們插科打諢說頑笑話,所以地牢格外熱鬧。
楚郇蹲在鐵門前,穿的還是昨晚跟唐天星切磋時的短襖子,手裏拿著一把不知何處采的紫色白蕊的大花,一邊拔花瓣一邊念叨著。
“來了,沒來,來了,沒來……”
“楚郇。”至軒轅出聲讓對花瓣入了迷的楚郇回魂。
“老師!”楚郇立馬把花丟了,站得筆直,高興的神情完全藏不住。
“問出什麽了嗎?”至軒轅沒有急著去看黑衣人,目光瞟向地上散落的花瓣。
楚郇搖頭,“不說。”
“你去休息,剩下我來。”至軒轅能肯定楚郇從昨夜到現在都沒睡。
“不累。”楚郇不願意離開至軒轅,萬一他休息的時候有賊人可怎麽辦。
“楚兄弟,你這黑眼圈跟我彼此彼此,還是歇著去吧,你老師有我保護,安全得很。”唐天星按住要跟至軒轅去牢房的楚郇。
“你要,保證。”楚郇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裏有著淚花,眼皮子底下泛著深沉的青灰色。
“保證保證。”唐天星敷衍地應了兩句,卻被楚郇拉住,非要認真起個誓才能走。
好不容易打發了楚郇,唐天星趕緊到牢裏看至軒轅怎麽審訊黑衣人。
地牢不同於前庭的普通牢房,在鐵柵欄之後都有單獨的審室。
“炎國皇帝名不虛傳。”
昨夜黑衣人的領頭看見至軒轅,終於是開了口,整整一夜楚郇用盡辦法都沒能讓他開口,連撓癢癢的方法都讓他憋住了。
“朕隻是以防萬一,你們湊巧入了局。”至軒轅讓薛綰乖乖坐到椅子上,背手走到黑衣人麵前,“你們不會透露自己的主子,朕如何逼問也無用,如果朕放了你們,你們會去哪?”
“你……”黑衣人自嘲地笑了笑,“主子說得對,皇帝你深不可測,也惹不起,隻是我們主子並無惡意。”
“來人,給他們鬆綁。”至軒轅和煦的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
“皇帝你不怕我們忽然動手綁你?”黑衣人被鬆了綁後第一時間去幫忙解其他兄弟的繩子。
唐天星邁步向前,“你倒可以試試。”
“皇帝,我們主子是誠心相邀,請您不要為難我們。”黑衣人們聚在一起,不知何故都十分忌憚唐天星。
唐天星武功再高,也不能在狹小的審室裏同時對付這麽多人,而且除了唐天星,審室中也隻有兩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灰衣。
至軒轅權當沒聽見黑衣人說的,坐到薛綰身旁,薛綰正剝著枇杷吃,“小心不要沾到袖口。”
“這個枇杷特別甜,軒轅也嚐嚐。”薛綰沒想到牢房裏還有枇杷可以吃,剝了一個給至軒轅吃。
“嗯,是甜的。”至軒轅掏出帕子給薛綰擦手,將枇杷移到自己麵前,把剩下的枇杷都仔細剝好放在盤裏,推回薛綰麵前。
黑衣人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皇帝心裏在想什麽,唐天星又像攔路虎一樣橫在麵前。
為首的黑衣人招呼兄弟們退後一步圍成一個圈,小聲商議著。
“大哥,什麽情況?皇帝要放我們走?”
“當然不能走,你沒明白皇帝話裏的意思麽?放我們走就可以跟蹤我們找到主子。”
“那要一直呆這裏?”
“為今之計隻有跟他耗著,皇帝要想知道主子是誰,就必須留著我們。”
“好,我們就在這跟皇帝耗。”
至軒轅瞥了一眼竊竊私語的黑衣人們,繼續淡定地和薛綰談笑,倒是唐天星糊塗了,就這樣放任黑衣人聊天是想怎樣?
“就幹坐著了?”唐天星看向至軒轅問道。
“天星也吃顆枇杷吧。”薛綰把裝枇杷的盤推了過去,“是軒轅剝的,特別甜。”
“不要,我才不吃男人剝的枇杷,我要吃你剝的!”唐天星嫌棄地把盤子推了回去,從盒子裏揀了兩個沒剝的放到薛綰麵前。
“愛吃不吃,我還舍不得給你吃,你就自己剝吧!”薛綰無情地把枇杷推了回去。
唐天星按住滾回來的枇杷,兩個人用眼神大戰了幾個回合。
“沒天理了,虐待主子了。”唐天星敗下陣,非常不爽地自己剝起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