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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心魔

  遠古洪荒的那些故事,都不是長策所知道的。


  就像蒼鸞這個人對於他來說就隻是活在別人的口中,但對於畢方來說,那或許是她曾經幾十萬年的全部。


  那一夜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誰講故事了,反正長策隻是中途覺著自己缺了壇酒,不是光他自己喝


  “夜裏冷。”長策走過去,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隨意地蓋在她身上。


  “那麽久沒見你出來,我以為你讓她不聲不響地捅死了。”蒼漓就站在照明的火盆旁邊,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她把長策的鬥篷推了回去。


  長策知道她現在說話又喜歡嗆人,又自己把鬥篷係回去,“我回去睡了。”


  “你這毒要是解不了怎麽辦?”蒼漓突然說。


  “我死不了。”長策懶懶地笑了一下,“行了,我走了。”


  “別老把這句話掛在嘴邊。”蒼漓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反正聽了他這句話就很不舒服。


  長策這時已經走了幾步了,回頭看她,摸摸鼻子,“我隻是想說,一切都會好的。”


  長策走的路確實是往自己的軍帳去,但他跟花君睡同一個軍帳,自己半夜出來花君肯定一直等他回去,他又在自己該怎麽解釋來掩蓋掉他跟畢方說的話,想著想著就又忘軍營外走了很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軍營外不遠的一個小土包,他看著陰沉沒有星星的天空,就在這兒坐了下來。


  沒多久,真的飄雪了。


  長策哈一口氣在空中凝結成白色的霧氣,這兒沒有火把也沒什麽光亮,就感覺世界都是一片黑暗跟混沌,那口氣也不在他的視線裏。這兒明明是沒什麽風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坐著是為什麽。反正那個姿勢就是有種登樓欄杆拍遍的少年意氣風發,背上一柄長劍,手裏就缺一壺酒,但又跟他此時的心境不太配。


  他也就自嘲,自己大概是這些年總騷包地花叢中過,一時間還真改不過來。


  沒多久,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回頭,光線昏暗他又哪裏看得清什麽,但不遠處確實有一個人影,迷迷糊糊的,長策聽見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好像知道那是誰。


  那人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應該是已經看見長策回頭了,但沒過來,還在原地站著,長策提了一口氣,站起來往那邊走,走進之後,果然是花君。


  好像兩個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說話。


  “明天談判,師父照常談就行。”長策先說,“不該同意的你一件都別同意,祝琅再說什麽有的沒的你就當他放屁。”


  花君伸出手來,在他臉側停留了片刻,換了個方向,拍去了他肩頭的雪,“這場仗打完以後,我們就走。”


  長策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也懂他現在心裏一方麵是自己身上的毒,一方麵又是四海八荒的蒼生,一左一右快要把他勒死了。


  “我不會死的。”長策說。


  這話看起來似乎能讓人安心,但是在花君聽來它跟“我死不了”還是沒什麽分別,事實上長策也確實是那個意思,兩個人都看不清對方臉上是怎樣的神情,但長策知道花君有些生氣。


  “抱歉,我換個說法。”長策歎了口氣,攬過他在懷裏,在他耳邊說,“我是說,就算你選了四海八荒的蒼生,我也不會死的。真的,我在邊境之地沒人要沒人養照樣活蹦亂跳地,這場仗打完之後,四海八荒的風景,我們再看一遍。”


  兩人即便如此之近,依舊看不太清臉上到底是個什麽神情,花君的鼻息就噴在他耳邊,“回去吧。”


  長策鬆了一口氣,順手把花君橫抱起來,“長策!你!”花君驚叫。


  “回去了。”長策憋著笑,小聲說,“師父不說話,誰都看不見。”


  花君閉了嘴,長策卻抑製不住大笑出聲,花君低聲嗬斥,“你小點聲!”


  花君大概就是這方麵太好哄騙,這兒都是墨家軍,沒一個是那種喜歡嚼舌根的,就是讓人家看見了又能有什麽。


  次日晨起,依舊沒放晴。


  雪下了一夜,雖說一直不大,但融了一些積了一些,地上滑得很,天兒也凍人。


  這樣灰蒙蒙的天讓人一點感覺不出來太陽已經升起的感覺,隻消看一眼這壓抑的天空,就感覺心裏堵了點什麽似的。


  談判地約在神祠這一方的陣營。


  神祠裏很多人對花君這一舉動頗有微詞,一來他們不清楚所謂解藥是什麽,二來他們也是壓了一肚子怒火,真想一會袖子喊“談什麽談直接打”,但畢竟當人質的不是他們的子女,南海水君一輩子勞心勞力地守著邊境之地,結果到頭還要他子女當炮灰,人家哪能幹?


  花君本打算隻身前往,但長策執意跟去。


  地點約在海灘上,魔族那邊就是海,一眼望去能望到老遠,想藏人也難,反觀神祠這邊,身後樹林鬱鬱蔥蔥,藏了多少兵馬那也都說不準。按神祠的話來說,好歹他們是掌握著主動權,這些地方拿點優勢,魔族就隻能吃啞巴虧。


  這場雪一直從頭一天晚上下到今天快要接近晌午,這時候不再飄雪了,但天還是灰蒙蒙的,似乎還在醞釀著什麽。


  花君隻身前往,但真後背了兩把劍,一把青霜,一把思蘭。長策就藏身於思蘭內,外麵什麽動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魔族按時前來,隻來了兩個人,祝琅還是那副樣子,大冷天也不知道怎麽就非得手裏拿著柄折扇,他乘風而來,臨近海岸時候輕輕站在冰麵上,身後一灰衣女子緊隨其後,祝琅竟沒有選跟他一起出入戰場的兩名心腹,竟選了紫曦。


  “花君上神,長話短說?”祝琅走至沙灘上,眯眯著眼睛笑,像隻狐狸。


  花君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祝琅繼而開口,“花君上神想知道燭陰王身上是什麽毒,但我覺得燭陰王應該是不陌生這種毒的。”


  “夜來骨。”花君淡淡說,這東西也曾是他心頭一根刺。


  “對了一半。”祝琅的扇子抵在下巴上,“我的條件很簡單,隻是想要花君上神留我族一塊邊境之地,隻要花君上神答應,解藥我給,這南海我也還您,水君的兒女我也完璧歸趙。”


  花君僅僅沉吟了片刻而已,“四海八荒從無魔族一塊落腳之地。”


  祝琅眼底一閃而過一絲可惜的神色,花君還沒來得及分辨那其中藏了什麽沒說的話,隻覺背後思蘭一陣顫動,他回頭時候正逢一聲兵器碰撞的聲響,一支箭羽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插在地上,明顯是被撞歪了軌跡,身後的思蘭就剩劍鞘了,長策手提思蘭,劍尖直指花君。


  花君眼底是難掩的詫異。


  他知道那隻箭會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就不會是被撞歪的那個,而是它想撞歪其他東西。花君看見長策手中有一道淺淺的血痕,格外刺眼。


  “長策……?”花君輕聲喚他,然而長策抬頭那一瞬,眼底都是一片混沌不清的血紅,臉上如同木偶般沒有絲毫表情。


  花君想起夜來骨的功效,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同時視頻裏一紅衣女子奔出來,手上拎著一把長弓,正是畢方無疑,她又搭上一支箭,“花君上神!回來!”


  身後傳來祝琅的輕笑,他“啪”得一聲打開這扇,同時從袖口滑出一柄漆黑的彎刀,“燭陰王,接好了。”


  花君從指尖開始覺得渾身一點點發涼,等到長策接住了祝琅扔過來的彎刀時候,祝琅又說,“花君上神,您自己的徒弟,您自己動手如何?”


  畢方此時已經又射出一支箭,長策側身一閃躲過,同時彎刀出鞘,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劃向花君,眼底是近乎瘋狂的嗜血顏色。


  “花君上神!!”


  畢方三箭齊發,兩支力道奇大攔下了長策的彎刀,另一支在他肩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長策這時卻已經無限接近花君,他幹脆用另一隻手直探花君胸口,花君那時候才回過神來,狼狽地躲過,側頭時視線裏祝琅的身影就在遠處,他身後的紫曦眼底光芒混沌,卻是與長策眼底的血紅色如出一轍。


  但長策根本沒給花君多想的時間,再次揮著彎刀上前,畢方閃身上前,擋下長策的一擊,長策臉上開始呈現出那種野獸般嗜血狂躁的狀態,放棄了進攻花君,轉而跟畢方交手。


  花君的心髒狂跳,“長策……?”


  畢方得空抽身,回頭大喊,“花君上神,殺了他!”


  “不!”花君紅著眼睛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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