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各懷心事
小吃聽他這麽一說,直覺事情不好,他家少爺心思狹隘,極是臭美,必然是在埋怨他把少爺比作成了螞蚱,半晌,靈機一動,撲哧的跪了下去,隨手拽起了一旁的折扇,呼哧呼哧的給趙子安扇了起來。
“哎哎哎,得了得了得了,你當現在是炎暑呢,”趙子安皺眉揮手奪下了扇子,“現在都快深秋了,更深露重,馬車裏還生著暖爐呢,你竟還傻了吧唧的扇扇子,真當你家爺是鐵打的呢?”
小吃見趙子安不生氣了,便又無所顧忌的起了話頭,“爺,說真的,咱幾個真的未曾料到您竟能贏了這天之驕子的國內選拔賽。”
趙子安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並未答話。
小吃猶不自知的自言自語,甚至滿是狐疑的看著趙子安試探的問道:“爺,莫不是您與那考場老師有什麽酒肉交情?又或者……您做了小抄?”
趙子安眨了眨眼,微微一頓,又眨了眨眼,垂眸看看了手中剛剛搶過的白玉扇子,暗自估算扇子的價值,跟小吃腦袋的價值,算了半晌,決定作罷,唉!倘若不是怕他腦袋太結實,敲碎了這難得的白玉扇子,他還真想直接敲開他的腦殼看看裏麵都是些什麽東西,“小吃,你這是在質疑爺的能力嗎?”
“這不是質疑……這是……”攸然,脊背一寒,小吃一頓,似是才有所驚的看著趙子安眼底的陰鬱,頓時把頭一低,咧嘴笑道:“這是為爺您開心呀,你是不知道老爺跟夫人私底下給了我們不少賞銀呢,說是您為咱們趙家爭光,我們吃、喝、玩、樂四個人功不可沒啊!不過……”小吃微微一頓,見成功吸引了趙子安的目光,不由得麵上揚起一抹得意,恭敬道:“不過,我們四人深知您通過了這國內的選拔賽是必然的事情哪能跟我們四個人扯上關係,要說真有關係,也隻能是我們四個人沾了您的光,領了賞銀,您說對不?”
趙子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看著小吃,用白玉扇子敲了敲桌子點了點榻上的幹果糕點示意他隨便吃,“小吃啊,不錯不錯,你可是長進了呀。”
小吃摸摸了頭,嘻嘻一笑,“那是必然的,哎!對了,爺,今早上皇帝下旨的時候不是說明日辰時才能出發的嗎?怎的這半夜三更的就急匆匆進家裏就逮人了?”
趙子安將手中的折扇輕輕放在一旁,微微清了清嗓子,一臉神秘的衝小吃招了招手。
小吃一愣,眸中難掩驚喜,連忙彎腰湊了過去。
誰料趙子安竟是眼角一彎,附在他耳邊,大聲道:“他們沒告訴爺,爺也不曉得。”
小吃被他突如其來的大聲震得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明白自己是被耍弄了,但是,卻沒有反駁的立場,隻能嘴角一撇,帶了幾分哭腔,“爺,小的年方十六,尚未弱冠,您怎能如此調戲小的?”
趙子安聽他這麽說不由的斂了眉眼,神情嚴肅的看著他,痛心疾首道:“那百花樓裏掛牌接客的小倌才還有不到十三歲的呢,你瞧瞧人家的心性修為,你差得實在太遠了,唉,改日應當送你進去學習一番。”
小吃細眉一挑,小眼一眯,立即收聲,規規矩矩的退到了一旁的坐榻上。
趙子安心情大好,晃了晃腿,胳膊一撐,便從矮榻上翻身滾了下來,動作流暢自然、幹淨利索,毫無昔日裏的怠慢,拖拉之態。
彎腰渡步到了小吃對麵,趙子安掀開了馬車窗簾向外一瞟,因為連夜出城,一排數十輛馬車加起來並不是什麽小數目,所以選擇的是山林之道,路上顛簸異常,坑坑窪窪。
趙子安覺得坐著這般豪華柔軟的馬車也有一種要吐的感覺。可想而知,要是換成普通馬車的話,也許坐車的人還沒想吐呢,馬車便也就壽終就寢了吧。
趙子安探出腦袋前後望了望,發現自己所處的馬車排在倒數第二,每輛馬車前後都有幾名家仆打扮的侍衛,也許是鳳耀的暗衛也說不定。
許是鳳曜與夏無憂的馬車排在第一,而三生與項莫兩人的馬車斷後,為了減少隨行的陣勢,應該是兩個人乘坐一輛馬車,那麽秦之桃與夏嫦月想來應該是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的吧。那中間的這輛馬車是…趙子安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麽要多準備出一輛馬車呢?細細的回想了一遍今日辰時在宮裏所發生的事,方才恍然,莫不是這第三輛馬車裏麵的人就是那遲遲未出現的第七個人?
其實,趙子安也是好奇的。因為想了一晚上他也未曾想出來誰能不參加初賽便能直接獲得邀請函,而且以鳳弘那個老狐狸的謹慎、小心、猜忌、性子竟然能允許像鳳曜這般胡作非為?不止是讓人深疑,也是無形之中更增加了那第七個人的神秘程度。
一陣涼風吹來,趙子安放下了簾子,坐回了矮榻上,繼續揉著太陽穴思索著接下來的行程。既然夜裏走的是荒蕪小徑,那白日裏想來也是不會進城的吧?倘若要進城也是要喬裝的吧?如此一來事情好辦亦是不好辦,好辦的是不用再偽裝自己,而壞處則是不能隨時隨地的保護鳳曜。
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時至今日,趙子安才湧上了一絲後悔,早知如此,當初他便不會自告奮勇的來這玖月國執行任務。
……
帝都皇宮,天上閃爍著點點星光,圓潤的月亮散發著玉一般的光澤,普照著大地,此般良辰美景,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皇上。”周大海拿著貂皮披風站在回廊裏,眼底滿是複雜,對著不遠處背對自己的身影行了個禮,方才渡步走了過去,站在那人身後,恭敬道:“皇上啊,更深露重,夜裏冷,且披上件衣服早早回去吧。”
鳳弘雙手背在了身後,抬頭看著如同白玉盤一般的清冷月亮,,深深地歎了口氣。頭也不回道:“周大海,你說……阿梧她,可會怪我?”
周大海聞言眸子裏閃過一絲幽怨,抿了抿唇,不說話,定定的看著眼前人有些傴僂的後背,不知道何時,那般意氣風發,挺直脊背說要踏平天下的人竟如此蒼老了,半晌,他無聲的歎了口氣。大為不敬的走到了鳳弘前麵,直直的看著鳳弘的眼睛,誠然道:“不,皇上,棲梧公主深明大義,又如何會怪您呢?”
“可是…”鳳弘似是要再說什麽卻又募然頓住,抬頭又瞟了一眼慢慢被烏雲遮蔽的月亮,心裏暗自歎息,不會怪嗎?真的不會怪我嗎?“唉,也罷,周大海,回宮吧。”
“是!”周大海一甩拂塵緊跟在鳳弘身後,走了兩步方才想起手上的貂皮披風,不由凝聲道,“皇上,這……”
鳳弘扭頭瞟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披風,抿了抿嘴,擺擺手道:“不用,不用了。阿梧說做一件這樣的披風需要的是幾十隻動物的毛皮。”
見他如此,周大海便未曾言語。今日乃是棲梧公主的生辰,他知道皇上心裏難受,他跟他們兩人是一起長大的,也是他們兩人那段禁忌情的唯一見證,怪隻怪造化弄人啊!
“哎,周大海,你說曜兒他們真的能順利求到藥嗎?”鳳弘臨進宮門的時候一隻腳停在了門外,突發奇想的問了周大海這句話。
周大海怔了怔,眨眼間心思已是輾轉了千百回,還未作答臉上便已滿是笑意,“哎喲,皇上,您瞧您這話說的,即便是世王爺不親自參加,我玖月國人才濟濟,公平競爭又有甚贏不了的呢?”
鳳弘雖然深知他不過是安慰自己,但仍舊是龍心大悅,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進殿。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此時此刻,在大陸的另一端,北秦皇宮裏有一人亦是深夜難眠。
上官漠宸手裏拿著今日趙子安飛鴿傳來的書信,心裏忐忑難安,似是緊張又好似期待,也許更多的是濃濃的愧疚,但是想到不日便能見到鳳曜,一切便都化為了茫然。
在寂靜無人的庭院裏,獨獨有著一顆梅樹,雖然早已枯萎,卻仍是一枝獨立的在這滿園花色中。
北方的天比南方寒冷,隨是入秋但也有雪花飄零之態,上官漠宸才站了一會,便落了個滿頭白,伸手撫了撫那梅樹幹枯的枝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猶記得那年,棲梧宮大火,將一切燒了個幹幹淨淨,通徹透底,唯獨留下了這顆梅樹。
那次大火過後,他給宮裏來了個大換血,許多宮人被逐出皇宮,他費心找人將這顆枯樹移植到了禦花園最顯眼的地方,圍了個柵欄,單獨隔了起來,甚為喜愛,日日來看,畢竟除了鳳曜,她隻留給了他這麽一個想念了,走的那般決絕,不拖泥帶水讓他悔都來不及,何談補償?
見過的人都說他喜愛的是這支梅樹,殊不知他不過是睹物思人罷了。北秦國與玖月國千裏之隔,還是當年他與棲梧大婚之前曾去過幾次玖月國。
因為怕再憶起棲梧,他便從不提玖月國。哪怕是五國匯聚,他亦是隻遣了其他王爺代他前去,不管別人的看法,他隻不過是不想去她的故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