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亨利公爵
顯微外科手術對醫生的要求極高,顯微外科醫生需要具備的重要的素質就是手穩。手持鑷子,在顯微鏡下鑷子尖端抖動幅度不能超過01毫米,相當於一顆芝麻直徑的六十分之一。
吳穹現在滿腦子都是生離死別的場景,別做手術,他現在連做飯都會手抖。白淵的離世對他打擊太大,他甚至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次拿起手術刀。
可是該來的事情終究會來,無論如何是躲不過的。
二十分鍾過後,泰坦又折回嬰兒房,同時還帶來一個消息:“教授,少爺生前的好友楊垚來拜訪。您現在見他嗎?”
吳穹心裏一空。白淵向來是個孤僻的孩子,很少與人交好。楊垚和白淵從初中就認識,兩個孩子都比較內向,或許是因為性格原因,兩人才一直玩得比較好。
“請他到客廳裏坐吧。”明知楊垚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吳穹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前去接待兒子生前的朋友。畢竟他和兒子相識一場,看在白淵的麵子上吳穹無論如何都應該出麵接待的。
抱著白青一路走下樓,客廳裏已經安安靜靜坐了一個人。有那麽一瞬間,吳穹甚至有些出神,感覺客廳裏坐著的人似乎是白淵。一樣的安靜,一樣的內向,就連坐姿裏都能流露出一樣的緊張和怯弱。
“吳叔叔。”楊垚緊張裏帶有幾分不知所措,他站起身,想要些什麽,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吳穹和藹地笑了笑,“楊垚啊,謝謝你專程來看我和白青。這是白淵的兒子,白青。”
楊垚好奇地往吳穹懷裏看去,一句不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這孩子完全是印度半島那邊的長相,一點也看不出來有東亞人的血統。”
楊垚話從口出後頓時發現他的言辭太不合時宜,“對不起吳叔叔,我不該……不是……”
“你得沒錯。”吳穹反倒是先笑起來,“白青長得像他媽媽,眼睛大大的。以前我就覺得白淵的眼睛了點,現在好了,白青遺傳了他媽媽的大眼睛。”
楊垚見話題還沒談崩,緊張地搓了搓手心。“皮膚也像他媽媽,是棕色的。”
吳穹“噗嗤”笑出聲,楊垚還真是個耿直By,心裏想什麽都會出來。
楊垚發現他真的不適合談判,還沒開始正題就直接把話頭往死路上帶。幹脆來個速戰速決,反正該的話他帶到就行,至於成效幾何就由不得他了。
楊垚用同樣緊張的姿勢坐回到沙發上:“白淵回國前寫過一封信給我,用紙寫的。他回國以後想約我去聽音樂會,沒想到……”
“音樂會?”吳穹明知楊垚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這種話並非巧合,但他還是問:“什麽音樂會?”
楊垚聳聳肩:“是一個歐洲樂團的亞洲巡演。信我帶來了,吳叔叔你可以看看。”
著楊垚從背包裏拿出一封信來,恭恭敬敬遞到吳穹麵前。
這個時代用信紙寫的書信已經非常罕見。吳穹雙手有些顫抖,他接過字跡工整的信封,從裏麵抽出三張信紙。能把硬筆字寫這麽漂亮的人已是鳳毛麟角,看著紙上剛勁有力的字跡,吳穹不知不覺間又濕了眼眶。
信上了很多事情,有白淵在尼泊爾的一些生活瑣事和心得體會,還有邀約楊垚以後去做的事情。在第二頁的後半段,白淵的確提到他想去聽音樂會,順便問楊垚要不要一起去。
事已至此,吳穹也不繞彎子,他開門見山問:“參加巡演的音樂家裏麵,是不是有亨利公爵?”
楊垚一顆心被提上嗓子眼,他更加緊張地點點頭。因為太過緊張,他已經不出話來,隻能用點頭回答吳穹的問題。
吳穹洞察一切的眼睛裏寫滿滄桑。
亨利公爵並不是樂團的首席鋼琴師,他和樂團的關係不過是相互利用對方的名聲罷了。樂團可以吹噓他們有皇室成員加盟,而亨利公爵也可以炫耀自己加入過全球知名樂團。
然而,縱使知道這不過是亨利公爵的遊手段,吳穹依然會:“讓醫院做準備吧,我現在去給他做手術。”
因為,白淵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是聽一場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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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的每一次手術準備一樣,吳穹在更衣室裏將齊腰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到頭上。然後帶上手術帽和口罩,最後走進手術區洗手穿衣。
“吳教授您可算是回來了!”幫吳穹穿手術服的麻醉護士站在吳穹身後嘮叨個不停,“亨利公爵也真是的,上周他們在日本巡演,昨剛到廣州。到廣州以後他非要去吃三吱,結果把指頭吃斷了。”
吳穹沒有回頭,他用冷靜的語氣回給身後的護士:“三吱是用嘴巴吃,怎麽會把指頭吃斷?難不成他是連著自己的指頭也一起放嘴裏嚼,把指頭當老鼠咬斷的?”
“這我哪知道啊!”護士躲在口罩後麵的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您不是老專家麽?您給掌掌眼唄!”
護士在吳穹身後拍兩下,示意手術服穿好了。吳穹徑直往手術台走去,手術台上已經四平八穩躺了一個男人。男人被打了麻藥失去意識,他全身被幾層厚重的巨大鋪巾蓋著,隻有一隻斷了無名指的左手被橫放在側麵的操作台上。
吳穹輕車熟路坐在操作台前,他順手將冰盒裏的一根手指取出,隻看一眼便:“他的指頭是被人用菜刀切掉的。”
吳穹一語落定,手術室裏頓時陷入一片安靜。是什麽人能在肮髒旮旯的巷子裏把堂堂公爵大人的手指切去?公爵大人為什麽會去那種地方?公爵大人被人切了手指為什麽不報警也不聲張?
這一切隻有等手術做完以後,由亨利公爵自己來解釋。不過,也有可能這件事情將會成為千古之謎,英國皇室會永久封鎖這個秘密。
正因為亨利公爵斷指的原因見不得光,英國皇室才會把事情做得非常隱秘。亨利公爵被秘密送到杭州的醫院來,再通過極為隱晦的方式請吳穹出山為亨利公爵做手術。。
吳穹清了清嗓子,對手術室裏眾人:“如果有記者問你們亨利公爵的指頭是怎麽斷的,你們就是被老鼠咬斷的。”
“好的教授。”一群醫護人員都是見過世麵的人,對付媒體的伎倆他們還是有的。